四九,应该说叫宁衍,还有些呆愣的时候。沧澜弟子见状,便已经连忙迎上前来。
想从宁澈手中接下宁衍。
宁衍有心想扶额挡脸,想他上一世堂堂魔尊,如今当真是在宁子凝手上丢大了人。挣扎一番无果终是叹了口气。
宁衍模样并不差,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哪怕脸上尽是泥土灰尘,也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不同的光彩来。抛去那满身被火焰烧的褴褛衣物不谈,就是这份呆愣模样入在旁人眼里,也多了几分乖巧的意味,讨人欢喜,只是被人拎着衣领的模样,实在滑稽,不过他到底是宁澈拎着的人,日后不定怎样,所以没人敢吃罪嘲笑。
沧澜宗同来的弟子有心想把他接过去安置,可当宁衍看清上前来的沧澜弟子面容时,脸色难顿时看至极,拽着宁澈袖子死活不肯撒手。
宁衍不撒手,宁澈也不撒手。
沧澜众弟子这才放弃,更有机灵的弟子拿出了沧澜弟子记名册,问了他宁师叔给他取了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把宁子凝给他取的姓名报了上去。
“宁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他不得不暗中感叹,宁子凝很会取名字……
上一世,在宁子凝死后,白日突现星天北斗,三界动荡,就像当年传闻中瑶也女帝陵墓现世一样。
若说跟宁子凝没关系,他是不会信的,那是一股怎么样的力量他不得而知,但是他有幸见到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鬼界,魔界,无尽狱动荡不以,封印全开,秘境皆显,更是出现了传说中的妖族,真正的上古大妖,怀着对瑶也的恨,屠戮杀伐,一时间哀嚎遍野,尸横千里,没有人或者一个种族能够独善其身。
瑶也女帝的陵墓也确实现世了,雨月无双杀了妄修,背叛了魔界,联手他人,将他逼进了瑶也女帝陵的绝境之中。情急之下,不得已渡劫突破,妄图有一线生机,却不想最后一步功亏于溃,死于女帝陵。
想来他之所以能进瑶也女帝陵,是因为宁子凝在临死前,强行塞给过他,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可融于骨,以身为鞘的剑,当初他只以为宁子凝是想临死反扑,可如今想想,他能重生,也是因为这把剑。
宁子凝不简单,哪怕他曾经那般羞辱他,他也不曾怨恨。谁也不知道他藏的秘密,也许知道的,都已经死了。
比如,宁家家主宁子舟,沧澜掌门白给,苏家家主苏柳,安家家主安奕。
一个让宁子凝不惜让杀了他们去保守的秘密。
若不是这把剑还融于骨,藏于身,他甚至觉得他上一世只是一场荒唐至极的梦。
倒真是应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搏的也就只有那一线生机……
“师叔,这个……您看,您喝醉了就不要拎着这孩子乱逛了。这孩子还小得睡觉,弟子给你引路,你拎着这孩子回屋睡觉吧。”
宁衍思绪被打断,看着唯唯诺诺的沧澜弟子,有些好奇,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熟练的让人心疼的业务能力。
宁子凝,应该是个惯犯。
“是啊是啊,宁峰主,我们安家备好了客房,您看您要不要去?”安秉逾也应声说道
宁衍只看见宁澈愣了一下,久久不曾言语。
宁衍突然想起来上一世这人,耳朵好像不太好使来着,时灵时不灵的,如今看来这时候便已经有毛病了。
便拽了拽他的袖子,宁澈下意识的偏了偏头,众人以为他是同意了,引着他走。
好在他也不需要什么脑子,别人走哪他就跟哪。然后他就这么被宁子凝拎小鸡一样被众人引着捧着,拎回了卧房,还不带人上来开门,他便直接踹门而入,看见床,总算是恢复了些自觉,随意将他丢在床脚,转身倒在床上就睡。
直到众人关门退去,宁衍才有时间思考自己呢处境,
自己这是,被收进沧澜宗了?
没有安奕,没有安怀生,没有老魔尊,也许不在需要活在黑暗里?
他被压着一只腿,进退不能,缩在墙角,看着睡着的人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在宁衍印象中所见过的宁子凝,几乎没有哪一次能和这个干净懒散,却不失肆意的样子对的上号。
上一世他听闻安家修士主动离开浔洲去了青丰,他便带着十二魔君在途中截杀安家修士,正好遇见了双目以盲,被押解中的宁澈宁子凝,妄修好色,一眼就相中了他,他也没管便由着妄修去了。
然后就是大获全胜,安家元气大伤,他也如愿杀了安家小公子安怀生,自然少不了一番庆祝……
庆功宴上,这就就穿着轻薄至极的红裙,画着如凡尘勾栏女子一般妆容,被妄修以胜利品的姿态扯了出来。
长发墨染,红衣惑魂,满身死气缠绕不休,但那张脸,明明是最俗的妆容,但饶是见过无数美色的魔尊也不得不感叹若不是个瞎子,怕会是个真不弱于流华剑的美人。
“妄修哪找来的这样一个人。可惜了,这双眼睛,若是有神,倒是个不弱于琴不期的标志人,肩窄腰细这模样让人心动哈哈哈哈哈。”
魔界之中多是男女不忌的放荡子。
更何况那人确实红衣若艳,美得动魄惊魂。
雨月无双放下酒杯,起身对他行了个礼,草草退场,可众人目光都在宁子凝身上无人注意。
妄修嘿嘿笑了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铁链扔到宁子凝脚边,看着美人皱眉,颇为得意到。“你们知道他是谁么?我后来派人去人界打听,这是沧澜宗无妄峰峰主,宁澈宁子凝。在沧澜宗杀了宗主白给,逃出宗门。后青丰屠镇,杀了宁家家主宁子舟,要押解回沧澜宗呢。”
沧澜宗是什么,是修真界的泰山北斗,沧澜宗无妄峰的峰主,这样的人,如今被锁链拴住了手脚,站在宴厅中央,供人取乐,任人羞辱。
这诺大的反差,果然,一时间哄闹叫嚣更甚。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就是凡间的勾栏女子嘛,还峰主,跳个舞来,小妞!”
不知谁起了个头,众人哄闹,一时间嘈杂如市井,竟然也真生出了几丝瓦舍勾栏的喧嚣。
“伶人还会弹个曲儿,来弹一个什么曲儿给爷乐呵乐呵。”
“跳一个,我今天晚上赏你陪着我翻云覆雨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宴会不停传来的讽刺声,起哄声。他也跟着饶有兴趣的看着宁子凝。
那人现在舞池中间,直对着他。虽然没有眼睛,可他感觉,他的焦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从未离去。
“这人间有花神娘娘一说,这人红衣艳而不俗。这不就是降在人间的桃花仙。”
魔界中倒是有眼力见的,不也全是俗人。可到底魔界与人界势如水火,刚出口便被人斥驳。
“我呸,还桃花仙,这明明是凡间勾栏院的婊子。”不知是谁挑的头,两方开始争吵,突然有个人将问题问向了他。“魔尊大人,你来说说,这人是什么东西?”
闻言,他又一次仔细打量起来了宁子凝,五官精致,艳妆之下却也如玉不俗,听那些个人这么一说。也觉得这般模样真就如那人间桃花簇簇一般,若非那双眼睛,倒也端的起花仙。
学着问他的人的样子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应了份景。
“不过是个漂亮点的婊子罢了。”
“看吧,我说的,谁都能上,哈哈哈哈哈哈。”
宴会再次归于喧闹,魔尊一直盯着宁子凝。直到那人在无尽哄闹声中,对着他,唇齿开阖无声无言,却足够让他看的无比真切。
“一个炉鼎,比我高贵吗?”
宴会很吵,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宁子凝又补了一句。
“小杂种。”
手中酒杯应声而碎。双眸眯到了一个危险的弧度,魔尊是真的动了杀心,属于大乘期的威压释放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杀意,上一秒还喧嚣的宴会顿时鸦雀无声。
冰霜蔓延……
可就在这落针可闻的时候,宁子凝却开口出了声。
声音喑哑,颇显得有气无力,却也足够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话语。
“恼羞成怒了?被人当做炉鼎养的杂种?漂亮杂种?杀了我啊。”
他感受到了宁子凝的深深地讽刺,把他的话又一次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仅存的一点理智也即将被吞噬,这件事情是他的心魔,也是他的梦魇,他不许人提,也无人敢提。
灵力不停蔓延,宴会温度被将至最低,宁子凝的身上甚至凝结了淡淡的冰霜。他很清楚现在只要魔尊想,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变成一个个冰雕。
魔尊已经把自己的寒渊拔了出来。
“呵,杂种就是杂种,魔奴就是魔奴,听说你炉鼎当久了,被人上过没有?”宁子凝却仿若没感受到杀意一般,抖了抖身上的冰霜,明明被废了修为的一个人,不急不缓的摸索着旁边的桌子。
“都给我滚出去。”这始终是他心中的一块刺,如今被血淋淋的掀了开来,他怒极反笑,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反而冷静了下来,甚至把寒渊收回了剑鞘中,喝退众人。
隐匿了气息,冷笑着一步步向宁子凝靠近。等屋子里人走的差不多了,他也离宁子凝到了很近的距离。
宁澈没有一丝察觉,就那么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想象中的剑与冰并没有到来。
宁子凝以为是他说的不够,当下继续嘲讽。“怎么,被人当炉鼎养久了,杀人都不会了?我已经没有保命的手段了,你都不敢吗?果然只知道被上,用我教你怎么上别人吗?杂种?”
很明显宁子凝已经有了死意,可他貌似不能自杀,要靠着激怒他。
诛心这种事,不只宁子凝一个人会。
隐匿了气息的魔尊看了眼地上的铁链。眸光一暗,他突然想到个更好玩的法子。
他不是想死吗?自己偏不遂他愿。
“呵,本尊突然不想杀你了,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魔尊有些,明明他们离的这么近,可宁子凝就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但也只是一瞬便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人。
你不是傲么?
很快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玩什么?”
宁子凝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问着他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这人恐怕不止眼睛有问题。
看了眼宁子凝坐的桌子,上面并没有什么吃食,反而是果盆酒盏多一些。不待宁子凝有更多反应,魔尊便抓住宁子凝脚腕上的铁链,用了十成的力一扯,被拖着脚直接倒在了桌子上。酒桌果盘硌的生疼,连带手中的酒也因为他的倒下悉数洒在身上。
寒冰渐渐退散,他衣衫本便轻薄,如今凝冰化水更是艳惹遐想。
魔尊手腕用力,铁链顺势而动,紧接着宁子凝就滚到了地上。顾不得疼痛,突然感觉有什么很重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推开,魔尊却立马用手摁着宁子凝的双手,压在身下,贴着宁子凝的耳朵,带着嘲讽,冷笑狠厉道。
“你说,我能玩什么?”
(平行空间的师徒,果然这个更像是魔尊啊,那个活的太憋屈了。科学修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