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氏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宁衍宁澈与墨川，宁衍便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示意她放心。
“我们会把他带走的。至于他以后想怎么选择，就看他自己了。”
“谢……”
“不用了。”
见沐氏想道谢，宁衍连忙打住，他很怕沐氏的脖子就那么断掉下来，看着母子一人一鬼，长叹一口气。
便是一直沉默的宁澈此刻也是开了口，他安慰人的方式一向很奇怪，让人可劲哭可劲发泄，等累了在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多少次就是这么哄的宁衍。
“你们母子自己聚吧，明天早上离开，我会为你们布下结界。”说完宁澈顿了顿，转头看了眼还在抽噎的沐小可，旋即没头没尾的补了一句。“自己选吧。”
宁澈拽着宁衍出了屋子，离得很远，墨川见状，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一般，一副了然的表情，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从刚才起，他体内来自于离渺的血影饕餮便一直蠢蠢欲动，如今各自活动，现下虽然他的修为为恢复巅峰时期的十之一二，他也还是有心探究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在这里，他感觉到了两道熟悉的气息。
妖族领地意识很强，对于闯进自己地盘的妖族气息格外敏感。
嘴角轻轻勾起，他感觉，人间三千年不见，出了些了不得东西呢。
而此刻宁衍与宁澈也没有理会墨川的行踪，刚才屋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来气，就像溺水的濒危之人，窒息的难受。
宁衍到还好，但是宁澈总归不是那么平静的。看向沐家方位，眼神暗了暗，指尖动了动想伸手阻止什么可到底还是没能有什么动作，手掌半伸不伸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才想悻悻然的缩了回去。
却被宁衍抓在手中，搭在了手心里顺势十指相扣。“师尊，是在担心什么吗？”
“不，有些……难过，也有些，罪恶。”
宁衍怎么会不知道宁澈指的什么，当下把宁澈揽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安慰。“师尊，那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柳忘生不是你的错，苏婉的死也不是你的错，甚至救不了沐小爱，放任沐小可都不是你的错。
人哪有生来就分善恶，那有什么神来就分对错，有的只有无尽的因果循环往复……
更何况，那些人不过是罪有应得。
镇子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燃起了淡淡的金光，旋即越来越多，倾刻间连点成片，化为无尽火海，就如同当年的青丰一般，无尽的火焰吞噬着生命，那些人甚至来不及呼喊奔逃便化为火海中一点点养料，同样引人注意的，还有沐家，宁澈那层结界，早就在沐小可离开的一瞬间被撤了下去，可沐家此刻竟然还有一层淡红色的结界，在火海金蝶丛中之中就成了唯一的净土。
“好重的煞气，在这种情况下出的奇兵异宝，多半也是魔兵。”
宁衍皱眉，这种煞气不若于月无双身上那股煞气。魔兵分两种，前者魔兵，如离渺，本身是奇兵异宝，但是用生人，生魂生灵献祭，所以成为魔兵，仅次于贬尘的等级，还有一种，便是生活在大凶之地，无数圣灵亡魂在它将要出世的时候而献祭，看这气势怕不若于离渺的怨灵。
柳忘生养蝶只是顺带，他真正的目的，怕就是这把魔兵。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金蝶不停的蔓延整个镇子，却偏偏不靠近宁衍宁澈两米之内的范围就连所谓的火海也卷不过来。
至于为什么不救人。
宁衍宁澈不是不能救，可从宁澈放走沐小可，任由他自己做为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不会出手去救了，说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也行，说是冷漠，铁石心肠也好。
人自己犯下的因，不应该自己承受吗？
那些人逼的沐小可娘亲身死，害死他的妹妹，他们为了活命没有错，可小丫头又有什么错。人就是这样，该为自己做的孽负责。
所幸宁衍不知道他们还把注意打到了宁澈和他身上，如果知道，做为曾经的魔尊，宁衍不在填把火让他们体会下什么叫神魂皆不得生，便白活了两世。
“师尊，你发现没，这些蝴蝶，不攻击我们……”宁衍说完便向前走了一步，可他迈出一步，那些密密麻麻的蝴蝶便带着磷火后退一步，俨然退避，不愿意与之交手的模样。
“发现了。”
宁澈也发现了，而且也有猜测……
这些蝴蝶应该不是柳忘生在操控。
与此同时，墨川站在沐家庭院之中，他也发现了那些噬灵蝶不攻击自己，觉得有些诧异的同时也终于发现了自己面前熟悉气息的人。
应该说是妖。
只是他们没有自己这么好运，噬灵蝶连瑶也布下的无尽狱都能打开，更别说他们了，沐川与百川此时衣衫破烂，被烧了不少孔洞不说，连带气息都有些紊乱。
越发的狼狈。
妖认人，从来都是凭借气息的，这也是他第一眼就认出宁澈的原因，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大变他们应该认不出自己。
“沐川，百川？”
听着有人叫自己的姓名，沐川与百川皆是一阵愕然，旋即冷汗连连，直接召唤出武器，呈防备状态。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为什么没有发现。
可当那人渐渐走进，沐川和百川看清来人模样之后都是一愣，慌张的舌头竟然都打了结。
“皇……皇……”
“殿下……”
“怎么，三千年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了。”
沐川与百川相视一眼连忙跪下，齐声道。
“殿下。”
“别跪了，我不是妖皇了，这，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吗？”
“有人养魔兵。”百川默念着好久没人叫过的姓名，有些愣然。
“我知道，养噬灵蝶那个嘛。”
墨川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却被沐川否认。
“不，不是他，我曾经和他交过手，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他了，他被灵蝶反噬，吊着一口气跑了。”
“嗯？”墨川强压着体内饕餮血脉的躁动，皱着眉打量起了这个院子。
魔兵，有人在养魔兵。
噬灵蝶噬主不说，还杀了人。
谁呢？
噬灵蝶有主，有神智就很让人惊悚了好吧。
脚步声渐渐靠近，三人齐刷刷的回过头，正好看见宁衍和宁澈若无其事的走来，前者依旧挂着危险的桃花笑，后者仍旧云淡风轻的表情。宁衍看着小黑眯了眯眼睛，笑着打招呼。
“小黑也在呢。”
墨川不解。“小黑？”
“咳，那啥，殿下……我叫小黑。”百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无奈望天，努力装作淡然的模样，可那狼狈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出来他有多淡然。
“你？？？”墨川指了指小黑，他没记错这个是个四翼银纹白虎吧？小黑？也同意？
“我取的，有问题。”宁澈偏了偏头，淡漠的表情就像是再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事实上也确实无关紧要。
“没，没有。说说这魔兵吧。”
墨川轻咳一声，宁澈毕竟修的辰阵玄门，而且身上还有瑶也的魂魄，万一受了啥刺激把那个玩意放出来，大家谁都别想活。
“魔兵不在了，被人拿走了。”
宁澈看了眼沐家，宁衍便立即会意道。
“那这结界……”
“还不明白吗。特意给我们留的，保护我们的啊。”宁衍说这话的时候笑的意味不明。
人啊，真的很有意思。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帮上过，可却还是念着点滴的恩情，所谓的看不惯愿意帮忙还债，还有所谓的几顿饭，几次安慰，便愿意在众多死门之下留一生路。
就像师尊当面说他一样。一块糖就能收买的孩子能有多坏。
如今的沐小可，一点援手，一点安慰就能留下生门不肯动手的孩子，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恨到了骨子里，又怎么会罪恶滔天。
“保护我们？”墨川觉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可为什么连在一起说出来，就不太明白了。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噬灵蝶不攻击我们。”
宁衍伸出手，指尖一只金蝶乖巧的翩翩而至，落在宁衍指尖，撒着淡淡金光，缓缓扑腾着蝶翼，宁衍悄悄用力，指尖的蝴蝶便识趣的飞了回去。
墨川更看不懂了，魔兵不魔兵的先不说，他看的出来宁澈有心想让沐小可那孩子好自为之，可沐小可那孩子对这些人不是恨之入骨，自己也从来没帮过他什么还告诉他那么绝情的事实，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人类的感情，真的让妖看不懂。
墨川看不懂，百川也好不了哪去，倒是看了三千年人间的沐川看的清楚，有些感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宁澈宁衍在一起过得这么和谐。
毕竟，他推过宁衍，也害过宁澈，可如今他们对他就像是看不见一般。未曾理会。
几人各怀心思，愣神之际，结界外的火光瞬间更加汹涌，仿佛要焚毁一切，那个昨天还哭哭赖赖的小孩子，今天便穿着一身盔甲，仿佛天地之间的火焰王者，踏着火海，迎着金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