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看到这一幕而是捂着心口，勉强克制自己，靠在庭院院墙之上。
宁澈，活过来了。
欣喜有之，激动有之，庆幸有之，难过有之，心疼什么都有之，因为宁衍听苏蕴清楚的说过，魂魄就算是补全的，也有很可能醒的会是瑶也，所幸，师尊认得他，醒的也还是师尊。
所以他才不可抑制的做出那样的事。
说他趁人之危也好，以下犯上不尊师长也好。
师尊不是也……没有责怪他吗？
对于师尊，上一世老魔尊是他的师尊，他杀都杀了，做的干脆，那这一世的宁澈，他有什么不敢睡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情绪中缓了过来。
想在回头看一眼宁澈，却发现宁澈抱着小黑坐在摇椅上早已睡熟。
双生梧花开似火明艳而不耀眼，随阳而沐，这场景就如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一样。
一切都那么柔和。
一时间，宁衍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羡慕小黑了。
能被师尊当着暖炉那么自然而然的抱在怀里。
“小黑，给师尊盖些东西……”宁衍传音让原本因为温暖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小黑猛然一抖，连忙坐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宁衍，趴在墙边露出个头眼神危险幽怨的宁衍。
要死啊，大意了，忘了这小崽子对他师尊看的多牢，信了他的邪。
“喵~”
当下白影蹿进屋子在出现时已是讨好的叼着宁衍的披风，给宁澈盖在身上。
直到宁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准备去厨房之后，小黑这才松了口气趴到了旁边的石桌上。
这日子，就不是妖过的。
照着现在这个走势，早晚会有一天，能回妖界，可真当他想回妖界的时候，反而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些。
自己被困在人界三千年。妖界就算每个妖寿命都很长，可受人类影响，三千年，妖界就不会改变吗？
物是人非事，沧海桑田。
权势与夺，呵，不过浮生，大梦一场。
宁衍后来回来还带了苏蕴，苏蕴检查之后发现宁澈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让将宁澈抱回屋里，准备的吃食也用心的安排放好在了桌子上。
宁衍并不是一天十二时辰都围着宁澈转，事实上他很想这样但是不允许。离渺月无双为主在魔界已经开始扯了大旗与面具人分庭抗礼，面具人想跟宁衍抢师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当年无尽狱反噬让他也不好过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宁衍可还没忘这些人的仇呢。
沧澜宗也好，宁家也好，面具人也好，所有参与进来的势力或者人，都得付出代价。师尊不记得，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但是他忘不掉。
“主上，我们在万鬼渊附近发现了殷青滦，还有……韩天应。”
离渺皱了皱眉，有些顾忌的看了眼宁澈身后的苏蕴，见宁澈并无指示反而苏蕴听到殷青滦的名字之后明显眼神有些慌乱，不由有些惊奇，继续说道。
“万鬼渊如今无主，殷青滦与韩天应恐有计划。”
如今虽然宁衍站在暗处，可殷青滦出现在万鬼渊，鬼界无主大家都知道，殷青滦又是琴修……鬼物天生的克星，还有听风是雨楼到底不是个稳妥的地方。毕竟韩天应眉心那道疤还是拜宁澈所赐，你说他没有私心，本身就对人足够失望的离渺，很难信任。
“韩天应……殷青滦……”
宁衍闻言不由陷入沉思，这两个人，按理来说，因为苏婉，应该是仇家。事实上以前见面确实是生死仇敌，韩天应前身就是青丰韩家，害死苏婉的罪魁祸首。可他不仅把青丰拱手让人，如今居然和殷青滦搞到了一起……什么情况？
上一世殷青滦没有离开沧澜宗，所以他无法从中得到一星半点的有用信息。
那就只能问问那个，叛出沧澜宗的了。离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宁衍伸手打断一下然后淡然的回头，扬了扬下巴，问着苏蕴。
“听够了？”
离渺也是应声看向苏蕴，怕她不搭话甚至想召唤出怨灵，却被宁衍告知无妨，苏蕴应声而出。
上一世苏蕴便很少出手，甚至可以说没有出过手，但是宁衍上一世攻打沧澜宗的时候同这个女人交过手，自然知道，这个女人木灵根已经修炼到一定地步，只要她想周身气息就可以与周围融为一体，比离渺的掩藏要高上几分。
宁衍一直对她心有防备，所以自然知道她有多少次偷听，又有多少次没听。只是这次他是明面把苏蕴带过来的，自然也是有所用处。此时正好想问问她关于殷青滦，如今师尊醒了，这些人，没什么用处的话，也不用留了。
“说说吧，殷青滦和韩天应什么情况？过河拆桥还是打的我师尊……”
“殷师兄没有的……”苏蕴欲言又止，但好在宁衍也有耐心等，当下示意苏蕴平静下来，慢慢去讲。
“是我告诉殷师兄，关于苏婉，和云师兄死亡的真相，我们原先以为瞒着的只有子凝和殷师兄，后来才发现至始至终，只有殷师兄不知道罢了。”
“继续。”
“苏婉知道七家的计划，因为苏家也有参与，所以，她明知道那天的结局很大可能她是无法活着回去，却也心甘情愿自己步入局中，她也知道子凝眼睛和耳朵时灵时不灵。”
“反倒是韩老祖，韩天应全然不知此事因此在子凝剑下捡回来了一条命，相应的云楚用自己的身体唤醒宁澈的神智，永镇沧澜宗登云梯之下的场景正好被安置好苏婉的殷青滦看到，便记恨多年，却也不曾多做什么，当那天我告诉他真相之后，他自己离开了沧澜宗。掌门当年便在那场风波中被废了修为时日无多，所以，本来是打算死在……”
“死在宁澈手中。”
宁衍打断苏蕴的话，连带着周身的灵力都阴沉了几分，越发的冰冷。
“是……”
“让他既去不了魔界，也留不在人间，然后，你们关押好方便瑶也女帝的重生。”
“是……”苏蕴的头越来越低，眼底不可作假的愧疚也越来越多。
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可她说的实在太晚了。
“殷师兄和韩祖应该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因为子凝在……”
“破不破坏，不是你一句话能说明白的。”宁衍沉了沉眼眸，苏蕴的神情他一直看在眼里，因此更有压迫感，对外人，他从来没给过一丝温柔，上一世他尚且对人笑里藏刀，这一世，他吝啬自己所有的笑，除非师尊希望看到。
“殷师兄，听说，三千年前人死后是会入鬼界轮回，所以，如今禁忌皆解他应该是想去鬼界找苏婉的灵。”
“宁衍……殷师兄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所以……”
苏蕴打的算盘也很简单，她一是想看宁澈复活，给自己一分心安，二是殷青滦的下落。力所能及的补偿。
“所以放过他，不管他吗？你呢，你是知道的吧？”宁衍的语气又冷了几分，你们想成仙，想长生，凭什么要拖上别人的命。
“我……”
“苏蕴……其实……你能叛出沧澜宗是我没想过的……”
宁衍最后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他是真的没想到过，所以宁衍也没有说怎么放置殷青滦的问题，只留下离渺和苏蕴面面相觑。
苏蕴能为了宁澈叛出沧澜宗，上一世他就不知道，这一世依旧不知道。太多太多可不控因素，让他迫切的想见到宁澈以求心安。
宁澈只是昏迷了五年，身体不受控制，慢慢皆可恢复。
只是宁衍没有想到宁澈能恢复这么快。
“师尊，你这是……”
宁衍本来还有着感叹，可当端着药回到屋子里便看见了宁澈一只手捂着嘴站在桌子前，另一只手强杵着桌子，慌慌张张的看向宁衍，看着他的样子连带眼睛都染着几许雾气。
宁澈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筷子和动了的菜肴，立马明白了过来。
从来不知道宁澈吃什么的宁衍自然是所有味道都准备了一遍，毕竟平常师尊吃什么都一样，尝不出味道。
可如今师尊的样子……
“师尊……你能……吃出味道了？”
出口竟然是比宁澈还要激动，宁澈不停地用一只手对着自己的嘴扇风说不出什么话来，连忙拿起筷子也没想过这是师尊用过的便夹了过去。
入口微辣。
宁衍有些好笑却又不敢当着师尊的面笑的太过放肆，当下忍着笑意，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宁澈。
“师尊喝点就好了，这个是辣的。”
宁澈轻咳一声，接过宁衍手中的茶杯，宁衍见宁澈杵着桌子强撑的手臂有些颤抖，连忙上前扶住他坐了下来。
宁澈辣的狠了些，饮得也快了些。
只是刚刚入口便是悉数吐出，宁衍半蹲还保持扶着宁澈的姿势，自然也被茶水喷了一身。
宁衍抬头目光有些不解，旋即想到这可能是个好机会连忙换成委屈。
“师尊，是弟子做错了什么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