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在一篇刺目的灯光中醒来 ,睁开眼,感觉眼前一片马赛克,脑子晕乎乎的,身下是冰冷坚硬的触感。他使劲甩了甩头,又眨了眨眼,眼前的马赛克消散了一些。黎阳终于看清楚,这是一个病房,他躺在一个木质躺椅上,紧挨着病床旁,身上盖着一件白大褂。
黎阳偏了偏头,看到旁边病床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萧妧。
这是一个很大的病房,除了他们,其它几张病床都有病人。家属来来往往,医生护士问询嘈杂,浅蓝色的布帘隔开一个个小小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消毒水味。
黎阳刚要开口说话,萧妧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开口。果然没过几秒,萧爸爸萧妈妈就在医生的带领下,拉开了隔间的帘。
医生很年轻,看着坐起身的黎阳,说道:“哟,小伙子醒了?睡这一大觉嘿。”接着,他扭头对萧妧爸妈说:“是这位同学报的警,为了尽快迎上救护车,抱着你们女儿跑了两条长街呐,哎哟,都脱力晕厥了,救护车上给他灌了两只葡萄糖才算没引发其他毛病,得亏是他啊,要不是他,这小女孩再多流一会血,可就不妙啦……”
黎阳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向来对待陌生人沉默少言,萧妧穿越者的身份他信了七八成,情况敏感 ,他不敢多开口。
萧爸爸上前两步,一下子握住黎阳的手使劲摇了摇,说:“这位小同学!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女儿!我们感激不尽!你能不能联系一下你的家长,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好感谢你!”
黎阳觉得“小同学”这个称呼别别扭扭,萧爸爸激动之下力气有点大,胳膊带动着身体都摇晃起来,他挣扎着憋出几个字:“叔……叔叔……我已经高一了……”
医生翻看着萧妧病床前的病例表,还能支棱起半个耳朵听黎阳和萧爸爸的动静,他头也不抬地说:“已经通知家长了,这位同学脖子上挂着校牌呢,上面姓名班级都有,我们通过学校老师联系了对方家长,毕竟晕厥在医院了,也要通知一下家属,估摸着一会就到了吧……就是对不住这位同学,病情不严重,没病床给他了……”
话音未落,医生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到一旁接听了一会,回来对萧家父母说:“这位同学的家长到了,在我办公室呢,咱们一块去吧,等一下会有内科的医生带萧妧小朋友去做CT,结束以后护士会把她带来我办公室的……”接着,又回头拉黎阳说:“既然已经醒了,一起去给我们讲讲事情经过,另外啊,未来几天你可能会有肺部疼痛,四肢乏力,肌肉酸痛这些症状,没关系,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黎阳还没有和萧妧对口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萧妈妈本来还不放心萧妧一个人,萧妧小小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我去吃肯德基,然后碰见同学了。她们欺负我……是这个哥哥帮了我……妈妈记得帮我谢谢哥哥……”
萧妈妈欣慰小女儿的懂事,轻轻帮萧妧掖了耶被子。
黎阳慢慢掀开身上的白大褂,从躺椅上坐起身。他看向萧妧,萧妧把被子拉起遮住了嘴巴,只留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颊旁是抓着被头的小手指,活像一只胆小的仓鼠,乖巧可怜的不行。
黎阳急于想把刚才似梦似幻的场景告诉她,然而萧妧却轻轻摇了摇头,黎阳只能把话咽进肚子,在他弯下腰系鞋带时,听到萧妧小声说:“见义勇为,我爸妈要给岚江一中送表扬信了,你要火啦。”
黎阳正扶着躺椅把手努力想起身,听到萧妧的话腿一软又坐下了。正想瞪这个小没良心的把事情都甩到自己身上,这厢话唠医生的援手却伸过来了。
医生嘴巴虽然絮叨着,眼神却注意着黎阳,见他体力不支,腿一迈,手一伸,抓住了黎阳的胳膊,黎阳也借着力,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黎阳就感到一阵晕眩,脚步也虚浮的很,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医生个头高,顺势把黎阳的手臂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黎阳跌跌撞撞,在萧爸爸萧妈妈簇拥下出了门。
另一边,一位护士推来一个轮椅,把萧妧抱了上去,推着她走向CT室。
黎阳走到医生办公室,渐渐有了力气,便把手从医生的脖子上拉了下来。推开办公室的门,里是一男一女,正是黎阳的父母。
男黎阳爸爸名叫黎晋,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深色的T恤下隐隐能看出肌肉的线条,一张国字脸,眼窝很深,眉骨隆起,气势不怒自威,站姿挺拔如山,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会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一定从事警察、医生这类工作,因为他身上散发着这类工种特有的正义感和安全感。
一旁的女人是黎阳的妈妈叶榕,她身着麻棕色长裙,皮肤白皙,长发微卷,眉眼温婉,盈盈靠在男人身边。此时,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焦急。
医生推开门进来,两人统一做了踮脚眺望的姿势,黎阳一走进来,就连忙围了上去。
萧爸爸萧妈妈首先互相做了自我介绍,萧爸爸握着黎晋的手千感谢万感激,恨不得冲上去亲黎阳几口。
医生贴心地给黎阳拿了把椅子,然后一点不客气地坐在了办公室仅剩的另一把椅子上。朝黎阳点点头:“小伙子,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黎阳感到肩膀上一沉,他转过头,是父亲黎晋的手,抬起头,黎晋眼神关切,黎阳心头一暖,给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黎阳说:“今天周六,我去学校图书馆自习,然后……”黎阳想起在图书馆玻璃墙外自己砸自己的萧妧,有点想笑。
“然后什么?”叶蓉着急问道。
“然后我中午准备去肯德基吃饭,刚出肯德基就看到三个小女孩围着一个,好像要打她的样子。还把那个小女孩拉近小巷子。我觉得不对劲,就跟了上去。受伤小女孩头上的伤是其中一个女孩造成的,我当时担心上前阻止只后打人的小孩不承认,到时候说不清楚,所以偷偷拍了视频——”黎阳从口袋掏出手机,递给黎晋,“对了,视频里打人的小女孩,是爸最近在查的,李工的女儿,争吵中好像牵涉到李工很多违法的事情……”
黎晋的表情从欣慰儿子见义勇为转为了严肃,他仔细看了视频,越看表情越凝重,他把视频从李阳手机上复制到自己手机上,拍拍黎阳的肩膀说:“儿子,你随手拍的这个视频,可要牵扯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黎阳好奇地问:“什么大事?”
黎晋拍了拍黎阳的脑袋,说:“这你就别管啦,剩下都是公检法的事儿,你不用了解太多。”
医生也凑过来,眯着眼睛围观了一遍视频,听到黎晋说话,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不就是普通的小孩打架吗?居然涉及公检法机关?冒昧问一句,您是……在从事什么职业的?”
黎晋站起身,把手机收进口袋,主动向屋里各位介绍自己:
“岚江市检察院检察官,黎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