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妧哈哈大笑起来。赶紧提醒黎阳通知张无常，黎阳走到一边悄声打电话。
俩人谁也没提起夏萌萌这个小插曲。
五分钟后，俩人在四楼的走廊向外张望，看见张无常的小电驴“嗤”地一声停到学霸楼底下。又过了一会，重重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急促紧张，还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仿佛爬楼的人身上还背负着万钧重压，到最后一层时，脚步已经散乱拖沓，几乎是一步一步在往上挪。
萧妧早早就听见了动静，不由自主往楼梯边靠去。没过一会，张无常的身影出现。
只见他上半身的老头衫几乎湿了一半，满头都是汗，稀疏的头发被打湿，软塌塌地贴在头上，吃力地拽着楼梯扶手，尽力的网上挪。
早上秦静静给他上的鬓角散粉已经被汗水冲散，也许是在张无常擦汗时不小心糊上了全脸，弄得脖子和下巴都有一道道明显的黑色。
张无常体力已然是透支，萧妧和张无常接触不多，骨子里不像黎阳有对张无常的畏惧，下意识上前，试图搀扶着张无常。
张无常脸色有点灰白，嘴唇散了大部分血色。黎阳愣了一下也上前支撑了一下张无常歪歪倒倒的身子，张无常从兜里掏出办公室钥匙打开们，一下子瘫坐在办公桌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萧妧看着这位年逾五十的胖老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生愧疚，跑去给张无常倒了杯纯净水，又在墙角一个洗脸盆那拧了块冷毛巾给他擦汗。
张无常休息了好一会而才缓过来。刚一恢复些许元气，就劈头盖脸给萧妧一顿训：“为什么不好好跟紧史老师！即使是学校也并非安全的地方知道吗！一声不吭就找不到人！让老师得有多担心！家长把你们交到学校手里，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学校怎么办！你去给我写五百字检……”
张无常突然意识到萧妧并不是岚江一中的学生，萧妧被他训得整个人都缩到了黎阳背后，只露一双眼睛看着他，顿时又生不起来气了，只能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要你写检讨，不过萧妧同学，你以后一定要注意，随时要让家人老师知道你在哪儿，你还是未成年人，不要让家长和老师担心。”
萧妧老实点头，小声解释了一下手机没电，被保安拦下的事。张无常想必为了找她已经快跑遍学校了，萧妧对张无常的训斥没有生气，反而心里十分感激。
办公室一时陷入寂静，张无常捏着太阳穴，半阖着眼，挥手让黎阳回去上课，黎阳刚一转身，下课铃就响起来了。
萧妧还想继续跟着黎阳，屁颠屁颠地想贴着黎阳溜出去，谁知张无常虽然闭着眼睛，感觉却很灵敏：“萧妧，你留下。”
萧妧朝黎阳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转过身，目送着黎阳出门去了。
张无常经历了惊吓奔波，但他并没有忘记萧妧展现出来的“天资”，有心好好摸摸她的底。他一连掏了四五本教参，让萧妧过去考校一番。
萧妧在心里默默翻了几个白眼，考试来的猝不及防，学渣表示生无可恋。
随着张无常对一些知识展开提问，他惊讶地发现，萧妧不止“记忆力惊人”，在文学上也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她不仅偏爱古典文学，对于历史和政治也有一番见解，甚至对哲学、外国文学都有一些研究。
萧妧：可不么，这都是我大学时期的选修课啊喂。
张无常不知道萧妧的穿越经历，但萧妧本身就很聪慧，她对张无常提到的部分知识空白，也能很快记住，融会贯通，甚至讨论到一些观点时，能够引经据典，举一反三。
萧妧对文言文的理解和翻译也毫不凝滞，简单来说，高中程度的文言文在萧妧看来就像白话文一样，她十分熟悉古汉语的语法和文字代指的意思。
张无常又出了一些简单的题目让萧妧写小作文。发现萧妧文风婉约清新，对笔下事物的描绘多在细节之处，生动形象，带着一丝孩童的纯真，稀罕的是，偶尔字里行间也有成人看待事物的犀利与老练，颇有大家之风。
张无常心里有了考量，萧妧小小年纪，天赋异禀，好好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张无常：“萧妧同学，你有这样的……成绩，你父母是怎么培养你的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他们给你请过什么老师吗？”
萧妧：“没有，我是住宿生，平时比较喜欢在图书馆看书而已。”
心理却想：我总不能跟你说，我“过目不忘”，和你“思想碰撞”，是因为我经历过十二年应试教育，又修了四年汉语言文学吧……
放在高中和大学，我可妥妥是学渣啊……
张无常不知萧妧的画外音，他断定，萧妧是天资过人，是天才没跑了！
张无常这大半辈子，见过许许多多天才。这栋“学霸楼”，几乎每个学生都是天才。他带过的学生，几乎都是天资本就过人，后天还能不懈努力的。
还有部分宛如“开挂”的神仙，有看书过目不忘，根本不需要背诵就能把一本书从开头背到结尾的的；有天天请假打游戏，还能考年级前十的，还有理科根本不学科科满分，文科背到吐血也考不进及格的奇葩类型……
岚江一中学霸楼，每年高三实验一班的教室，都会在高考前一个月就空无一人。
因为一整个班的学生，几乎都已经通过点招去了各大名校，还有包括参加各类奥赛、获得全国重要比赛奖项而免试保送的。
萧妧和这些神仙比起来自然是菜鸡，但她胜在年纪小，张无常在心里兴奋地搓搓手，这个孩子好好培养，会有无限的可能。
等到黎阳放学来到张无常办公室接萧妧，看到萧妧噘着嘴，连着两节课被考来考去，萧妧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榨干了。哭丧着脸的小孩和张无常笑眯眯地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临走时，张无常像个亲切的普通长辈一般，往萧妧手里塞了一瓶牛奶，叮嘱黎阳和萧妧回家注意安全，到家务必让家长告知一声。
又向萧妧要了萧叶和苏晴的联系方式，要商定给萧妧免考入学的相关事宜。
黎阳家距离学校不远，路上显然有人认出了今天升旗台上发言的小帅哥，萧妧看见好几个妹子偷偷从臂弯下、从怀里抱着的书本后伸出手机拍照，脸上羞涩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萧妧突然平移拉开两个身位远离黎阳。
黎阳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萧妧：“黎阳，你真是整个岚江一中最英俊、迷妹最多的男生了。”
黎阳左右一看，周围好几个妹子羞涩转移视线，疯狂把手机往兜里藏。黎阳的脸蹭一下又红了。拉着萧妧匆匆跑起来。
叶蓉的车停在学校大门口，老远看着黎阳拉着萧妧跑出来，像被狼撵了似的。
“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两人气喘吁吁，叶蓉急忙问道。
萧妧拍了拍胸口说：“黎阳哥哥太帅了，一路上都有女生偷拍他。”
黎阳的脸更红了，他羞恼地朝萧妧阻止萧妧：“别说了！”
萧妧和叶蓉哈哈大笑起来，黎阳干脆扭头朝外，不搭理萧妧。
萧妧打开岚江一中贴吧，置顶的帖子赫然是“周六东大门救护车事件始末！”第2名是“新晋校草居然还是学神！高一实验一班黎阳入学路透照镇楼！”
萧妧点开置顶。
一点进去，萧妧就看见一张黎阳抱着她冲向救护车的照片。
这是萧妧第一次看到当时的情景。从摄影角度看，楼主照片拍得很好，看似随手一拍，但在整个构图中，黎阳和萧妧占据了靠右三分之二的空间。背景是一片穿校服的学生，因聚焦在黎阳身上，所以他们都被虚化了，更突出了黎阳极速奔跑的状态。
萧妧的头靠在黎阳的左肩膀，鲜血浸透了纱布，从额角流下，沾染到黎阳的下巴，脖子，肩膀，在洁白的校服上氤氲开。黎阳的表情是无措，是惶惑，是精疲力竭时咬紧牙关的坚持，抱着怀里的人冲向前方医生伸出的手。
1楼：“我好像看到了偶像剧男主！”
点赞高达一千多个。
底下有很多当时拍下来的照片，还有一段视频。
萧妧点开，视频在众人的惊呼中开始，画面里，黎阳抱着她跑得飞快，即使因为力竭而脚步沉重，但他任然坚持着迈步向前。接近救护车时，他已经没有力气控制速度，像一个失控的雕塑，颓然跪地。
只是他的手，牢牢地抱着萧妧，向面前的医生做着托举的姿势。
黎阳听到视频里的声音被吸引过来，凑过来看了两眼，少年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伸手就想捂住屏幕。
黎阳的手细长，好看。他刚一遮盖到屏幕上，视频就结束了。黎阳抬起头，看向萧妧。
萧妧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死死握住了手机，努力不让视频中的身影和心中思念的人重合起来。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滴在了覆在手机上，黎阳的手背上。
萧妧怔怔地抬起头。黎阳看着她，盛夏，小孩的手却冰凉。明明还在呼吸，整个人却像一具空壳，无端缺了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