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的唇，微凉且软，萧妧带着紧张的冲撞有点冒失，唇齿相碰时撞到牙齿，一丝腥甜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黎阳静静地，萧妧慌里慌张离开他的唇瓣，羞愤欲死，不知道黎阳是不是也被撞痛了。
然而下一秒，脑后覆上一只手，轻轻按着她的头，萧妧怔忪间，被这股力量按向了前方，下一秒，黎阳的唇带着热烈的情感附在了她的唇上。轻轻舔舐她嘴角的一丝腥甜。
萧妧瞪大了眼睛，黎阳的气息浓烈的包裹住她，让她忍不住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沉沦。黎阳轻声呼唤她：“萧妧、萧妧……”，随后低下头，加深了这个缱绻的吻。
半晌，车驶入一个略微嘈杂的车库，两人分开，萧妧趴在黎阳的胸口，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能感受到黎阳身上散发的愉悦。
萧妧轻声道：“黎阳。”
黎阳拥着萧妧后背的手轻轻抚了抚：“嗯？”
萧妧：“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等长大，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
黎阳笑了：“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萧妧愣了愣，想起黎阳追随她而来到这个莫名奇妙的时空，想起自从十八岁时，一直呆在黎阳身边的就她一人。萧妧悄悄笑了。
是啊，一直都在一起的，以后也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黎阳带着笑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萧妧，等你长大，我来教你，何为亲吻……”
萧妧回手给了黎阳一个大大的拥抱。
——————
龙威掀开座位挡板的时候，脸都黑了 。看到萧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怒道：“你们两个！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萧妧探向外面的脑袋瞬间缩回黎阳怀里。黎阳护住萧妧，冷冷看向一旁的程耀，程耀本来笑眯眯地看着狼狈的两人，对上黎阳的眼神，上前一步挡住龙威，正色道：“好了，跟我去实验室吧。龙队长，你回去善后。”
龙威瞪了一眼黎阳，掉头就走。不一会儿，竟从旁边车库一样的房里，开出一辆和他们乘坐的一模一样的越野车，就连车牌也是一样的。
龙威仿佛泄愤一般，路过他们时一个漂移，越野车轰鸣着驶向了来时的路。
黎阳坐起来向四周看去，他们又回到了刚才出去的地下四层广场上，车停在广场中央，头顶白色的照明灯在地上投下一个个圆形的光晕，和几个小时前他们路过不同的是，他们右边一扇大大的门已经打开，依稀看到实验室标志性的冷蓝色光源。
萧妧在黎阳的搀扶下跳出来，程耀仿佛一点都不惊讶萧妧的苏醒，一个利落的转身，对他们说：“跟上。”
萧妧走进，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冒着冷蓝色光源的是一个透明的空间，三个人站进去绰绰有余。一阵猛烈地烟雾从四面八方的喷射器里喷出来，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萧妧忍不住咳嗽起来。黎阳耐心地轻拍她的后背。烟雾很快在换气扇的作用下散去，一个机械手从墙上伸出，捧着一叠白色的实验服。
程耀很快换上衣服，剩下只有一套，萧妧和黎阳对视一眼，程耀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指了指黎阳说：“你穿。”
黎阳拿起衣服，熟练地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给萧妧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黎阳换好衣服后，程耀有些抱歉的对萧妧说：“这里没有小孩子型号的实验服，得现做，等你下次来就有了。”
萧妧点了点头，程耀的态度比一开始好了太多，尤其是几小时前把他们远远送出去，萧妧已然把他从“坏人”梯队剔除出去了。
程耀向门口的虹膜扫描仪凑过去，门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咯哒”，自动打开了。
这是一个宛如科幻电影里一样的实验室，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整整一面墙都是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跳动着一行行数据，一排计算机同时模拟运算，机器运作的低鸣成了背景音调。
程耀把萧妧带到一个类似太空飞行员逃生用的飞行舱边，让萧妧躺进去，解释道：“这是用于完整检测你大脑状态的仪器，没有危险，你只要躺着就行”。
萧妧有些害怕封闭的空间，看了看黎阳并未阻止，选择相信他，在程耀的帮助下躺了进去。
黎阳一眼认出，这正是他穿越前所使用的实验舱，只是相比未来，空间相对狭窄，造型也有所改变，大片的玻璃取代了未来的金属，看来是方便直观地观察到里面实验体的状态。
程耀熟练地按下实验舱上数个按钮，舱内喷出一阵细小的烟雾，萧妧感觉有些迷糊，程耀的声音透过厚厚的玻璃传来：“别担心，只是一些辅助放松精神的药物，你困了就睡。检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萧妧看向黎阳，黎阳把手放在玻璃上，好像隔着玻璃轻抚萧妧的脸庞：“我陪着你。”
萧妧点点头，好奇地打量这个密闭的空间，她的头上被程耀接上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头盔，细密带着电线的贴片贴遍她的全身，手指上也连着一个奇怪的夹子，她的呼吸声好像被放大了，萧妧屏住呼吸，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嗯？呼吸怎么停了？奇怪，又好了……难道是信号传输中断了？”程耀正在一大片屏幕前看着萧妧的体征监测，发出奇怪的自言自语。
萧妧自然是听到了，对上黎阳带着笑意的眼睛，吐了吐舌头。
“喂，那小子，你过来，”程耀招呼黎阳，黎阳朝萧妧点点头：“我过去一下”。萧妧抬起手比划了一个“OK”，黎阳赶紧道：“别乱动，小心碰到不能碰的按钮。”
萧妧立马把手放下，乖乖躺着。黎阳来到操作台边，程耀正在一张纸上快速记录着数据，头也不抬地问道：“会看脑电波扫描进程么？”
黎阳迅速在一片屏幕中找到了检测大脑的那一部分，道：“会。”
程耀“啪”地一下放下笔，指着屏幕说：“我猜测，这位小朋友是在意识完全抽离本来身体后，进入了这个身体。意识的转移是一个非常深奥的概念，每个人的大脑都有其独一无二的运行轨迹，就像指纹一般，脑电波追踪正是基于这个理论。”
“我曾经尝试过，把一个大脑的脑神经运行轨迹，复刻到另一个大脑里，就像刻录光盘一样。参与这个实验的两个实验体有过短暂的成功，但很快，接受意识的实验体大脑，就因为无法负荷外来的意识而崩溃了。而导出意识破坏了原实验体的大脑，他陷入一种奇特的植物人状态，没有再醒过来。”
程耀快速地说着，黎阳知道，他指的实验体，就是人类实验体。黎阳想起程绅曾说过的，在一份过去的试验资料里，看过类似于萧妧那样“特殊植物人状态”的脑电波报告，或许，程耀所说“奇特的植物人状态”，就是这种表现。
程耀继续说着：“大脑是人一切活动的来源，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两个人，脑电波也不会是一样的。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研究和构想，意识的传递需要一个的强大精神力主体，一个无缝衔接失去自主意识的客体，更要大脑匹配度超过90％的两个身体。即使这样，成功后脑电波成像图也是模糊的，是两个意识的痕迹重叠的，只有随着时间，随着新意识对大脑的掌控，才能慢慢融合。”
程耀指着电脑上萧妧大脑扫描的三维立体图像，激动地说道：“可是你看！这个小姑娘的大脑几乎没有交叠的痕迹！唯有右侧脑干区有一片阴影地带，似有损伤，其余部位都完全吻合！”
程耀激动地手都抖动起来：“我刚才以为，是融合出了问题，现在看来，这样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这样完美契合的大脑运行轨迹，就好像他们是同一个人一样，简直就像是她原本的身体！哪有什么融合问题！即使有，也应该处于现在大脑短暂失去意识的时候才有，正常情况下完全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程耀看着黎阳：“要不是我能够辨识大脑运作时的生物电，我就算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小女孩的大脑并非原装，我也没有办法证明。现在既然确定这个大脑意识不属于这具身体，那么，又是如何做到这个程度的契合？”
“她不是实验体吧？”程耀一把抓住黎阳的双肩，“你老实告诉我，现在这个身体里的人，究竟是实验室里的实验体，还是你认识的某个人？”
黎阳沉默了，程耀用他那不一般的眼睛看向黎阳，在他的目光里，黎阳的眼睛泛着浅浅的蓝，脸颊上有细碎的，蓝色粒子的光芒，连成一条细线，像是思绪的轨迹，又像是眼里的泪水。
程耀已经有了答案，他倒抽一口凉气，说道：“难道说……这个身体，就是她的身体？平行时空……穿越……重生？！你是跟着她来的，对吗？你的身体，也是属于自己的，是不是！”
黎阳扭过头，不再让程耀看到他的脸，淡淡道：“是。我们的意识来自于另一个时空，那里的时间线已经到了十年后的未来。她因为一次意外，陷入了昏迷。我在试图通过脑电波追踪唤醒她的时候，被一起卷了过来。现在的身体，自然也是十年前的我。”
程耀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喃喃自语道：“难道……一对一的精神转移，重生？是可行的？”
黎阳不再回答，发生在他和萧妧身上的事是一个全新的领域，程耀的消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黎阳要保护萧妧，就要远离漩涡的中心。
“所以，她为什么会在刚才陷入昏迷，”黎阳问道，“你说的‘融合’出了问题，是什么意思？”
程耀继续回到操作台前拿起笔，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说道：“我刚才所说的意识转移必备条件，就是两个实验体大脑的匹配度需超过90％，举个例子，如果你要把一个猫的意识植入老鼠的大脑，基于两者物种的巨大差异，明显是不兼容的。很可能作为实验体的两个生物体，会当场崩溃”，程耀想了想，举例道：“就是昏迷、植物人，脑死亡。”
“而两个意识匹配度极高的大脑，例如一只猫，和一只从小生活在猫群里的狗，他们即使物种不同，思考模式是相通的。这条狗的意识，就可以通过脑控技术转移到一只真正的猫身体里。”
“这项技术在社会意义上，可以彻底解决跨性别者的障碍问题。只要找意愿相同，身体健康的两个人，完全可以用这项技术实现身体互换，避免了性转手术过程中的风险，也保障了生育率。”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产物，虽然现在只是我的一个构想，但未来，一定会发挥巨大的作用……”程耀眼里闪起光芒，黎阳感觉到，这个科学狂人是发自内心的迷恋着这项研究。
“咳咳，话说回来，所谓融合……”程耀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轻咳一声转回话题：“融合是指一个意识进入另一个达到匹配的大脑后，要彻底占据这个大脑的过程，叫做融合。根据现有的动物实验，二者的习惯、记忆在融合过程中，也会进行分享。但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新的意识毕竟是外来物体，会出现常见的排异反应。”
“头痛、易怒、情绪剧烈起伏、长时间昏睡甚至失去意识，都是融合出现问题的征兆。”
黎阳细细想了想，萧妧在经过绑架之后，的确有过几次无法控制的情绪波动，直到半个月后才慢慢恢复正常。今天突然出现昏睡不醒，也是在经历抓捕过后。
程耀分析了半天，又反问道：“可既然这个小姑娘的身体是不同时空的原身，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程度，怎么会出现这种融合问题呢？”
两人一时陷入沉思。
黎阳盯着实验室一脚巨大的药品柜，一排又一排的玻璃器皿陈列着，在实验室的白光下泛着玻璃特有的冷意。
黎阳突然抬起头：或许，是一些外力，造成了她现有意识的崩溃！”
程耀：“什么？什么外力？”
黎阳看着程耀：“就是在你说的融合过程中，施加外力，对不属于原生的意识进行打击和消退。比如，麻醉。”
“是了！麻醉是最对大脑影响最大的，”程耀仿佛受到了点拨，然而转头又道，“不对，你也被麻醉针射中了，虽然我用的剂量特比少，但是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黎阳摇了摇头：“她不一样。一个月前……”黎阳把他和萧妧遭遇李工指使人绑架的经历告诉程耀，“……她吸入乙醚量过多，当时已经出现了严重了麻醉过敏反应。今天第二次被注入麻醉剂，因此出现了反应。”
程耀一阵后怕，想到自己差点一针把萧妧给打没了，不由冒出一阵冷汗。
“那你为什么……”程耀转头看看黎阳，黎阳正聚精会神盯着屏幕上萧妧身体各项扫描数据，程耀把自己差一点就问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黎阳为什么没事？
当然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精神力强度远远超过现在身体的原主人，连融合都不需要，直接压制了啊！程耀嘀咕着，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真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