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电梯口还有四五步时,萧妧就听见有人吵吵嚷嚷,三人刚跑到电梯口,就见被撑开的电梯门里,卡在边缘往下大约半米的轿厢顶上,突然伸出一只人手!
萧妧吓了一跳,黎阳反应非常快,上前一步跨进了幽深的电梯井,跳下了轿厢顶端,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手的主人尖叫了一声,听声音还是个女生。垂直拉人,黎阳有些吃不住劲,连忙招呼一旁的程绅:“过来帮忙!”
程绅看着他们脚下的轿厢被折腾的来回晃动,嘎吱嘎吱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似的,后背一串鸡皮疙瘩冒出来。“程绅!我快拉不住了!”黎阳又是一声大吼,程绅心一横,撑着脚下电梯边缘就跳了下去!
电梯顶端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电梯里的一群人好像也在托举着手的主人,整个电梯晃动得特别厉害。奈何手的主人好像格外娇弱,处处使不上劲,扭来扭去,然而有时却帮倒忙,往其他地方使劲,差点把黎阳也给拽进去。
程绅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吼一声:“你别动了!下面的,我数一二三你们往上举,一、二、三!”
数到三是,程绅和黎阳一起使劲,终于,一下子把那个人从电梯顶端的通风口拉了出来。
萧妧站在电梯外,一看,好么,老冤家了。
被拽上来的,正是梨花带雨的夏萌萌。
夏萌萌露出头是早已看到了拉她的人是黎阳,一爬上轿厢顶端,就跪坐在电梯顶上,程绅顺着电梯口返回到五楼的走廊上,转身要拉黎阳,可一回头,夏萌萌扎在黎阳怀里,脸靠着黎阳的肩膀,呜呜呜哭地正起劲。
萧妧也急了,万一这时候电梯突然启动了,黎阳岂不是很危险!
于是萧妧和程绅几乎是一起发出了怒吼:“哭屁啊!先出来行不行!!!”
黎阳皱着眉头,他怀疑夏萌萌其实是一个泡发了的海参成了精,短短几分钟,黎阳感觉自己的肩膀都湿了一大块。
这是,电梯下面突然有人大声说:“老师们在外面!外面说电梯马上就要修好了!”
萧妧一惊,下意识就上前想要拉黎阳,黎阳的位置比她低,萧妧右手扒着电梯边缘,大半个身体都倾进了电梯井,朝黎阳伸出手:“快上来!”
黎阳皱着眉头,把黏在怀里的夏萌萌从身上撕下来,出于最基本的教养,让夏萌萌先上去。
夏萌萌抽抽搭搭,透过被卸下的电梯顶,他们看到脚下的电梯门已经被打开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电梯低于四楼,学生们只能一个一个爬出去,显然已经有老师得知黎阳他们在五楼,张无常焦急的声音从四楼传出来:“黎阳!黎阳!快上五楼去!危险!”
旁边有人大声说着什么,似乎是史群良的声音:“酒店保安已经上楼去了!大家动作轻一点!快点!”
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黎阳因为落后一步而没有抓住萧妧的手,夏萌萌却不知有意无意,一把抓住了萧妧的手。
萧妧只觉得夏萌萌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了她一把,拉扯的力道让她死死抓着电梯边缘的手一下子滑开了,夏萌萌借着萧妧的力登上台阶,一把抓住了程绅想要阻止萧妧向前跌去的胳膊。
萧妧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黎阳几乎就在萧妧面前,反应极快,一把抱住萧妧的腰,但萧妧下坠的势能还是让黎阳一时支撑不住,萧妧的膝盖狠狠地跪在了电梯轿厢顶端。
轿厢顶的铁皮因为定时的检修早就有了豁口,整个轿厢顶积着厚厚一层机油和灰,萧妧尖叫一声,剧烈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黎阳赶紧把她架起来,萧妧膝盖和小腿上沾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机油和灰尘,在浓重的黑色中,两道蜿蜒而下的鲜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萧妧只觉得痛,当她想借助黎阳的力量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腿使不上力气,萧妧眼睛眨了两下,眼泪就涌了出来。
程绅一把甩开满脸惊慌的夏萌萌,爬到电梯口:“怎么了!怎么了!”
黎阳冷着脸,迅速把萧妧公主抱起来,送上电梯口,程绅把萧妧接过去,黎阳撑着电梯口爬上去,就在黎阳离开电梯的那一刹那,电梯发出机器的轰鸣声,缓缓下降,最后停在了三楼。
黎阳回头,电梯已经正常运行到了三楼,在此之前,电梯里的学生已经撤离完毕,五楼的走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远处的消防通道被推开,几个黑衣男人冲了上来。
为首一人扫了一圈五楼走廊的人,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萧妧腿上血迹斑斑,从身上掏出一个对讲机,说道:“四个学生,两男两女,有人受伤,打120!”接着,黑衣男人上前,从地上一把抱起萧妧,吩咐周围人:“把学生带下去!”转身就朝来时的消防通道跑。
萧妧疼痛之余,仍惦记着黎阳,揪着黑衣人的衣领子,抽抽搭搭还不忘发出抗议:“黎阳……这位大哥你慢点……我腿疼……”
黑衣人面目坚毅,身上硬邦邦的,皮肤下面好像都没什么脂肪,肌肉硌得萧妧胳膊疼,身上还带着一丝龙威同款的、冷冰冰的气息。好在他没有忘记怀里是个小女孩,于是在萧妧抗议之后,黑衣人速度不减,但抱着萧妧的胳膊稍稍举高了点,悬空抱着萧妧,能起到一点减震作用。这样的姿势显然更费力,但黑衣人面色不变,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
黑衣人转眼跑下去两层楼,三楼围着一大群人,萧妧一眼见到几个刚才在电梯里的熟面孔,看到被黑衣人带下来的萧妧,和地上一路留下的点滴血迹,刚才在电梯里发散思维以为丧尸爆发的戴眼镜小胖子眼睛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张无常也在人群中,吓得大叫起来:“怎么了!杨秋秋他怎么了!”
人群中有人搭茬:“主任,杨秋秋他晕血!”
张无常眼一翻,直挥手:“赶紧一起抬救护车上去!快!快!”
黑衣人速度很快,几乎是一步三四个台阶往下跳,萧妧甚至都看不清他们冲过的楼牌号,几个呼吸间就到了一楼。大厅聚集了许多酒店里的客人,都是因为电梯故障,为了安全,整个酒店的电梯都暂停运行开始检修。黑衣人抱着萧妧一阵风一样冲出去,有几个房客看到萧妧身上的血,以为发生了什么特殊事件,慌成一团。
黑衣人带着萧妧从大厅的门跑出去以后,黎阳的身影也出现在萧妧他们刚才跑出来的消防通道口。程绅紧跟着黎阳冲了出来,依稀还能听到张无常怒不可遏的吼叫:“黎阳——程绅——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回来!!!”
黎阳赶在萧妧所在救护车关门的最后一秒蹿了上去,车里有一个护士,一个护工一样的人,萧妧一被放上救护车,两人就开始有条不紊地为萧妧做最基础的检查,护士看起来很年轻,她刚想把黎阳从担架旁扒拉开,就听黎阳说:“皮肤表面大面积擦伤,还有金属物品边缘造成的割裂伤,需要打破伤风……”
“试站起时出现失去知觉,肌肉无力的情况,不排除肌肉纤维可能已经撕裂,或肌腱已经过度拉伸造成的半月板损伤……”
黎阳回头,小护士、护工小哥都直勾勾的盯着他,黎阳皱了皱眉:“伤口需要立刻清洗消毒,你们还不——”
小护士总算反应过来,连忙从一旁的药品柜拿出生理盐水和酒精。萧妧脸色煞白,清洗伤口是一件很痛的事,光想到酒精和盐水浇到伤口那种针扎的疼痛,萧妧就想哭。
“能不能等……”萧妧带着哭腔,最痛的那几分钟过去了,现在纯粹是被吓的。
黎阳冷着脸,动作做在开口前,上前首先把萧妧的双手摆出一个埃及法老的姿势,然后直接摁住了萧妧的胳膊,固定住了萧妧的上半身,对护士试了个眼神:“快点,一定要把伤口上的绣铁锈和机油冲干净!”
护工小哥看黎阳已经上手,默契地摁住了萧妧的双脚,小护士利索地用一个超大的注射针头吸了一管子生理盐水,众人摆好姿势。
“等一下!你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盐水混合着消毒药水像水枪射出水柱一样从注射器里滋出来,萧妧感到小腿一阵冰凉,闭上眼睛就哭叫起来。
“萧妧!萧妧!”黎阳摁住萧妧扭动着要挣扎的手臂和肩膀:“还没冲到膝盖伤口呢!你等会再叫!”
萧妧哽住,过了两秒,眼睛仍然不敢睁开,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是因为疼,是吓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妧又尖叫起来,这次是疼的。
护士虽然年纪小,但处理伤口的动作十分老练,机油和灰尘被药水溶解,染成黑色的消毒药水浸湿了大半个担架,滴滴答答滴到救护车的车厢地上。
萧妧痛的死去活来,头咚咚地敲着救护车担架的扶手:“黎阳!黎阳!你这个——啊——王八蛋!你给我!——给我等着——夏萌萌——我——我去你大爷!!——”
黎阳一边回头看萧妧伤口处理的怎么样了,一边点头:“好好好,我是王八蛋,我这次肯定不会放过夏萌萌!你放心——”
护士和护工小哥对视一眼,心说这俩孩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腿上的伤口被冲开,为了清洗彻底,护士直接把针头插进了萧妧的伤口处,对着伤口冲,直把伤口冲出鲜红的肉色,流出来的血液被稀释已经是鲜红为止。
黎阳探过头,萧妧左腿小腿上一道至少四厘米的划伤,膝盖处一层皮都蹭没了,膝盖位置有两道很深的划伤,右腿比左腿稍微轻一点,但膝盖处的割伤同样严重。
萧妧跪下时,应该是刚好跪在了一块铁板边缘翘起的地方,边缘锋利如刀片,黎阳心都揪了起来。
“看样子至少要缝七针,以后肯定会留疤的,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半月板……”小护士嘀咕着,萧妧疼的神志不清,黎阳却听到了,凌厉的眼神投过去,小护士一缩脖子,虽然对面是个学生,但气场比科室的主治医生还大,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医院很快就到了,黎阳松开钳制萧妧的手:“拿无菌纱布包住伤口,去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