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几岁啊？”黎阳抓了抓头，难得的好脾气，“你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妈啊，你妈认我做女儿来着”，萧妧听岔了。
黎阳一愣，稍微思索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难道，难道……
“你等一下！”萧妧及时发现了自己的语病：“我不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你爸你妈都是头婚！结婚二十五周年晚上一起吃饭还玩亲亲呢！”
校医室淡淡的消毒水味在空气中萦绕，老旧的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黎阳呆呆地看着萧妧，没说话。
萧妧鼻尖还泛着红，拉一拉黎阳的衣袖，说：“你问我问题，问那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黎阳：“你说你来自未来，和我很熟？自证先。”
萧妧抓住黎阳的手腕，拂上手肘：“你这里有一个椭圆形的胎记，只要大力搓就会消失，过几分钟才会浮现出来。”
不等黎阳说话，萧妧又说：“你们家在你小时候养过一只大狼狗，你很爱它，但是它被你们家附近一个混混给弄死了，你很伤心，从此再也不肯接近狗。”
黎阳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知道的真不少。”
萧妧看他仍然不信，只能无奈地说：“虽然我也觉得刚才两点太大众了，但是是你逼我放猛料的，你可别怪我。”
“你……你从初中开始就暗恋青梅竹马夏萌萌！你还偷偷给她写情书但是没送出去！情书就夹在唔唔唔……”
话没说完，萧妧嘴就被捂住了。
萧妧：“唔唔唔……”
黎阳松开手，耳尖都红了：“你怎么知道！”
萧妧：“这算什么，我还知道你六年级，偷看你爸爸藏在橱柜最顶上的唔唔唔唔！！”
黎阳再一次死死捂住萧妧的嘴，力道之大，仿佛要就地格杀她。
萧妧后怕，还好没说，说出来会被哔——掉的！
再一次挣脱开黎阳的手，萧妧安慰他说：“你别紧张，这事情你只对我说过，没有任何人知道。”
黎阳见了鬼一样，原本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你……你说你是谁？”
萧妧：“我是你救命恩人，未来的救命恩人。”
黎阳：“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是怎么……”他上下打量着萧妧：“难道时光机被发明出来了？”
萧妧：“时光机？没听说哪个国家发明出来了啊……十天前，我从小学宿舍醒来，发现自己回到现在这么大。按照标准说法，我可能是……穿越了……”
黎阳：“那你穿越之前在做什么？”
萧妧红了眼眶：“有人要杀你……结果捅了我一刀……”
黎阳愣愣地坐在了床边。
萧妧看着他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心里没底，小声问：“你，你相信我吗？”
黎阳目光散乱，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世界观已塌”几乎写在脸上。他张张嘴，几乎感觉不到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那……那你怎么会穿越呢？”
萧妧眼圈又红了，这么多天一直逃避的问题，突然又冲到眼前，她咬咬嘴唇：“我可能是……死了……或许是昏迷、植物人、变白痴了，反正我不在该在的地方……或许是我临死前许了个愿望，或许是当时有天体异象……”
黎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萧妧放出的两个重量级隐私证据惊到了他，他确信，确定，确确实实没有让任何人有机会知道，别人也不可能知道！
萧妧说：“你曾经跟我说过，遇到我不能解决的麻烦，不要冲动，一定要找你，你一定会帮我的……我想到这个世界或许有你在，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黎阳看到萧妧眼里的信任，拉着他衣服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一切一切，都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恶作剧。
……
远远传来校医的声音：“可给我找着了，夏天到了，刚采购的一批藿香正气水，喝了就好啦……”没多久，门被推开，老校医汗蹭蹭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塑料瓶，塞到了萧妧手里，说：“好孩子，喝了就好了，”他又转头问黎阳：“对了，这小孩是你什么人？家长呢？”
黎阳下意识说：“她……她是我妹妹。”
校医一边给萧妧处理额头上的擦伤一边说：“那你可得保护好你妹妹，额头上好像还有旧伤，还挺严重的，回去一定要多多休息，大热天就不要在外面跑了……”
萧妧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抓紧了黎阳的手。黎阳看着握着他手的两个小爪子，虽然心情复杂，但终究还是没有把手抽走。
刺鼻的酒精味一点一点消散，萧妧乖乖地给校医道谢，跟着黎阳离开了医务室。她一直没有松开黎阳的手，黎阳也任由她牵着。
午间的校园非常安静，黎阳带着萧妧走在树荫下，甜甜的玉兰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黎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萧妧慢慢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紧接着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她习惯性晃了晃黎阳的袖子，说：“我饿了。”
黎阳看了看萧妧，忍不住揉了揉小孩的头，说：“走吧，带你吃东西去。”
二十分钟后。
黎阳端着一份儿童套餐，一边拿吸管，一边望向玻璃窗边打量KFC招牌的萧妧。小孩脑门上贴着一块纱布，有点可怜，也有点滑稽。刚才没端详小孩的长相，眼睛是圆乎乎的，鼻子也圆圆的，头发细细软软，披散在肩头，是个很可爱很讨喜的小女孩长相。偏小脸尖尖的，脸色也有点苍白，显出一点病弱。看人的目光是疏离的，迷茫的，唯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有神采。
萧妧看着黎阳端来儿童套餐，一边扒拉看看这次送的是什么玩具，一边问：“你不吃吗？”
黎阳掏出口袋里已经压得有些扁的三明治说：“我只有20块钱，你吃吧，我吃这个。”
萧妧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嘻嘻一笑，说：“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你也有贫穷的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黎阳看着嘴里塞满汉堡薯条，腮帮子鼓鼓的萧妧，心里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萧妧吃完了一份薯条，吃下了大半个香辣鸡腿堡，喝了半杯果汁，撑得打嗝。这时，黎阳已经在脑子里把萧妧说的话过了好几遍。
“我们谈一谈把，”黎阳看萧妧低着头戳着儿童套餐送的皮卡丘，说，“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如果你涉及到的事情真的是超自然的，那你得拿出更可靠的证据来。毕竟这个超出常识太多，有时超自然和疯子之间也就一线之隔。”
萧妧点点头，她也不准备只说一点黎阳的隐私，就让他百分之百相信自己。黎阳很聪明，她一直知道。想要他的帮助，就要按着他的逻辑盘清楚。
“我叫萧妧，我今年二十二岁。我曾是你的病人，你是我们岚江市很有名的心理学专家，也是一位很出色的精神科医生。我们……关系很好。
我记得很清楚，出事之前，我和你在江边……散步。但是有人袭击了我们。我替你挡了一刀，再醒来，就变回12岁的小孩子了。”
“虽然身体改变了，但这个身体还是我，是曾经童年时候的我。我一度以为自己死了，或是濒临死亡，所以在潜意识里做梦。但以我对这个世界的观察，这个世界绝对是一个运行正常的，非虚拟的世界。我有想过，这或许是一个人造的虚拟世界，科幻小说中经常有，提取一个人的记忆，用特殊仪器链接她的脑电波，就可以构建出一个脑中世界，身在其中的人分不清虚实，就像源代码、阿凡达一样。
“可这不可能，现在科学的技术应该不可能实现。所以我倾向于超自然力量，或者是、平行时空理论。”
黎阳看着萧妧，沉吟了一会，说：“我有点相信你了，按照你说话的逻辑和知识储备，你根本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但你为什么来找我？如果按照你说的……”，黎阳顿了一下，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就不怕蝴蝶效应？改变过去是会改变未来的。”
“可这不是我的未来”，萧妧突然打断黎阳，她呼吸急促，眼睛里泛着一丝泪光：“这不是我的世界，这个萧妧的未来也不是我的未来。我……我有牵挂的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