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别院。
在晏泞离开之后,骄阳公主从别处闪了出来,刚才她并没有走远,而是藏在旁边的内室里,听着大堂这边的谈话。她款款行到太子面前,喃喃道:“这个家伙,年轻不大,城府倒很深。”
“他今日能来,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太子望着外面,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问向骄阳公主,“骄阳,你怎么看?”
骄阳公主反问道:“不知皇兄有没有注意到一点?”
太子不解道:“哪一点?”
骄阳公主道:“他不迟不早,刚好踩着诗会结束的时间驾临。”
太子依然没有想到深处,便问:“你觉得不妥?”
“当然不妥。”骄阳慢悠悠地踱步,解惑道:“请帖丢失这样的借口,皇兄你相信吗?”
太子陷入沉思,“可他终究来了。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他图什么?”
“图什么?”眸子曜烁着睿智的光芒,骄阳的神情似乎看穿一切,“他是借此,间接地告诉申氏,他是被逼无奈。这样一来,他就两不得罪了。”
闻言,太子的脸色逐渐不好看,“如此说,他方才是在跟我虚以委蛇了。”
骄阳公主坐回台上席位,淡淡道:“究竟是上东船,还是搭西船,就看他文章怎么写了······”
言讫,她不由拿起摆在诗文集上最上面的一张,望着这首高瞻远瞩的元日诗,眼前却倒影出那道瘦小的身边,耳中回荡着那振聋发聩的真知灼见,那绝美的容颜上流露出静思之色。
······
不久,晏泞离开东宫的消息便传到了飞云坊的胡府。
临湖小亭里,申公亭依然百无聊赖地钓着鱼,身边几个身穿朱衣朝服的大臣刚刚向他禀报完一些朝堂的事,便告辞而去。
大臣们走后,武士段秀实才靠上来,禀报道:“相爷,晏泞已离开东宫。”
原来自三日前,骄阳公主前往国子监,并且去见了晏泞,便已为申氏眼线探知。今日起,晏泞自踏入皇宫那一刻,消息便传回了胡府。可以说,从始至终,申公亭都掌握着晏泞的行踪。
申公亭轻嗯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对着冰湖垂钓,“有什么异常?”
“手上拿着一锦盒,应是东宫所送。”
“是什么东西?”
“这个······暂时还未得知。”
“原来我还有几分怀疑,这个晏泞,有可能是东宫那边安排过来的暗棋。但是东宫此举,倒有些出乎本相的意料。”
“晏泞若为暗桩,东宫不可能与他明面上发生联系。照属下来看,东宫必定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申公亭眯起眼,忽而光芒一震,似乎明白东宫的意图是什么了。
段秀实试问:“相爷,需不需要命幽水盘问晏泞?”
申公亭想了想,摆了摆手,“不必了,且看他如何动笔。”
······
卫渊离开东宫,回到卫府。
贴身小厮上前拍马屁,奉承了几句,什么公子此次参加诗会,是拔得头筹,赞得骄阳公主芳心相许云云,不曾想被暴跳如雷的卫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小厮都被打蒙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话。其实也怪他没有眼力劲,没有看见卫渊板着乌云盖临的脸,还以为和以往一样,谀媚几句就会讨得主子心花怒放,获得赏赐。
这一幕,正巧被从侧房走出的卫璜看见了。卫璜上前,神情有些不悦,喝退了小厮后,责问道:“渊儿,何事动怒?”
卫渊就直眉怒目地将今日诗会的事说出。
卫璜听后,神情阴晴不定。
卫渊以为他祖父听了,也会如同他那般感到愤怒才是,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副面孔,他不禁轻喊了几声。
“渊儿,今日之事,你做得鲁莽了。”沉吟许久,卫璜肃然地望着自家孙儿。
“祖父,我······”见自家爷爷不仅不怒东宫,反而教训起他来,卫渊愣了。
“祖父多次教导你,不应该把自己的怨恨摆在脸上,更别说是摆在太子殿下面前。”卫璜呼出一口浊气,展露出谨慎之色,“虽然我卫家忠于东宫,也深得信赖,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臣子。当臣子的,可以跟君王有不同的看法,但你要记住,臣子的看法是对是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时时刻刻支持君王的看法,拥戴君王的圣意,这才是最大的正确。”
卫渊心下一震,万千反驳之语噎在候中,逐渐融化。他亦意识到错误,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认为东宫会因此就舍弃卫家。他慎重地问道:“那祖父,今日东宫私下邀约晏泞·······”
“不必在意,也不必理会。”卫璜蹙着眉头,对于东宫那位想要打什么主意,他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真正的内心,并无他表面上那般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