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新考,外界早已得知,不少人在默默关注。
随着晏泞在每一日中取得完胜,且从月初逼近月底,很多人已经打赌晏泞这个状元郎是否能够击败整个国子监。
所以在最后一日里,小小的一座国子监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当最后一日还是全胜的消息传出,京都沸腾了!
“举贤台上独战九百青衫而胜之,古今以来唯晏状元一人。”这一句话瞬间传遍全城,成了这一年最脍炙人口的话。
真可谓是文名远播盖京华,一枝独秀开帝阙。
······
达官贵人聚合的平秀坊。
气派万千的卫家府邸里面,一间隐蔽的地下暗室里燃着灯烛。
两道身影围坐其中,分别是周玄辚和延沛,他们脸色皆是深沉。
周玄辚不悦地道:“听闻国子监搞出什么监生新考,搞得满城风雨。哼!真不知曾沛那厮在弄什么!”
延沛亦不悦道:“算上今日,已经一个月,那晏泞在一个月中击败九百青衫我看十有八九。”
“晏泞击败九百青衫已成定局。”卫璜从外走入,脸色沉着。
周玄辚和延沛皆起身向卫璜见礼,然后三人坐下。
延沛忧心道:“卫大人,晏泞那厮猖狂,我等不能放任下去,否则终会养虎为患。”
周玄辚愤恨地道:“延大人说得没错。他在士林中的声望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再不阻止,等他和申公亭同流合污,那么我等引以为傲的读书人风骨,就被他玷污了!再说,晏泞庶子,我外孙和孙子因他陷害下狱,此仇我非报不可!”
延沛冷冽道:“大家同意的话,我派遣刺客将其击杀,一了百了。只是还不清楚,申公亭有没有派人保护那厮。”
“尽管去做,就算申公亭保护他,也无妨。”卫璜默不作声了一阵子,眼中划出一道锋锐之色。他一说话,周、延俩人都全神贯注起来,朝其望去。他慢悠悠地道:“此前渊儿向我说过,说进士宴上那个叫许琼的,曾向他献了一策。”
······
崇文馆某处廊屋里头,卫渊立在窗边,望着举贤台上晏泞的身影,目光划过一道怒意,心中还有嫉妒之火。他出身名门,自幼有“京都第一才子”美誉,又是当今晟帝唯一公主骄阳公主的未婚夫,可谓是人中翘楚。而现在,这一切名头,在晏泞这个横空出世的状元面前,显得是那么的黯淡。
念及此处,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在他心中不是滋味的时候,随从行至他身侧,细声道:“公子,老爷有吩咐。”
闻言,卫渊慢慢转过身,听着随从贴在耳边密语。听完之后,倏地一沉双目,喜色一闪而过。再转头望向举贤台的时候,脸上换上了冷笑。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这座廊屋的顶端的树荫遮蔽处,有一道身披黄色斗篷,脸戴蝉纱的影子躲在枝丫乱丛背后,将下面楼中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她冷冷一笑之后,微抬黛眉,眺目前往,视线落在台上的晏泞身上,面纱背后的朱唇翘起,轻喃了一句“有趣”,而后纵身一跃,似一只狐狸一样消失了,只余下一朵飘落的栀子花证明她曾经来过。
女子飞快地在国子监各间屋舍背檐上纵越,很快就掠出了国子监的围墙,然后健步如飞地在偏僻的街巷疾走,最后入了飞云坊最大的一间府邸,即首辅申公亭潜邸的角门。在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即有几个身手矫健的高手乍然从暗处掠出,落在女子面前,喝问是何人,刀已然出鞘。
女子不缓不急地拿出一块令牌,树在他们面前。
这是能够通行申府的令牌,能拿到的人皆是申公亭心腹。他们看到,脸色一震,不敢阻止,行礼之后从原地消失。
女子直入到府邸的一座寝园。
卧房缦纱飞卷,在缦纱背后的床榻间,隐约有两道身影在翻云覆雨,伴随着女子的春心荡漾的靡靡之语,让人听了之后,想入非非。
门外一个侍候的年轻仆人,到底还是太年轻,听了房中女子的暧昧之语,竟忍不住发起笑来。当他有所注意,以手掩嘴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已经被房中人听到了。
房中的动静停止了。
随着一个无情的“杀”字吐出,守候在暗处的那个带刀武士落在廊下,挥起一刀,一颗人头就滚落庭院。很快就有俩个武士把无头尸体拖了下去,剩余的那些仆人战战兢兢地跪下。
在尸体拖出的一条血路上,女子徐徐落下,把一双花底盘鞋掂在血迹上面,宛若视眼前的屠杀如无物,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没有一丝波澜。
带刀武士看到女子出现的那一刻,目光乍然一沉,感受到了一种实力带来的压迫感,问道:“宋姑娘来找相爷,所为何事?”
原来此女就是逐鹿高手榜上排行第六,有“九尾银狐”的宋夷光,同时也是申公亭麾下秘密情报组织“幽水”的首领。
宋夷光瞥了一眼带刀武士,就移目至紧闭的阁门上,拱手道:“启禀相爷,属下有事情禀报。”
半晌之后,阁内传出一句慵懒的答话,“进来吧。”
带刀武士将门推开,尾随女子进入。
入了屋内,行至帘子前,女子将头罩解下,露出了一头银发。她对着帘子背后的人揖身一礼,神态严肃。
申公亭慵懒地问道:“说吧,有何消息?”
宋夷光拱手道:“状元晏泞于国子监接受挑战,至今日为止,九百青衫,无一能胜者。”
帘子背后,卧在榻上,一手抱着美人的申公亭有些诧异,似笑非笑地道:“想不到今年的状元,还真的有些气候。”
宋夷光再道:“据我们暗线探知,徐真皋已收柳辅为义子。”
申公亭慵懒的双目陡然爆发出精光,惊讶道:“哦?”
宋夷光补充道:“此事,徐真皋并无向外面公布,只有他身边几个心腹大将知道。他膝下无子,为了柳辅之母,孤寡了十几年。据属下分析,他此举是为了保护柳辅。”
申公亭冷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宋夷光问道:“柳家一向中立,不与任何人靠拢。而今,我等是否可以通过晏泞入手,拉近与柳家的关系?进而拉拢徐真皋?”
申公亭眯眼想了片刻,答道:“这个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理。”
“是。”宋夷光弯腰又问道:“还有一事,卫家已对晏泞出手,幽水是否阻止?”
说了这么久,榻间的女子已经不满了,开始撒娇。
申公亭逗弄着美人,漫不经心地道:“他既然敢向周家发起挑战,就已经想到了暴露之后的后果,你派人时刻关注,不要让他死了就行。”
宋夷光应诺,即要转身。
申公亭又补充了句,“另外,那俩个证人在延台手上逃走,逃入刑部,似乎有些蹊跷。这事,你该留心一下。”
宋夷光再应诺,转身踏出阁子,把头罩盖回去,遮住一头银发,很快就从申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