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安态度完全变了，MOMO当然非常高兴，立刻打电话去和王杰敲定拍摄计划。顾随安其实很想不让白柠檬的人参与，可是跟金主提这种要求就像要求老虎不吃肉，左想右想还是咬牙忍了。
回拍摄房间的时候，才一开门里头就窜出一个不明生物来。
机车靴，唇环，齿轮耳钉，铆钉手套，烟熏眼妆，好像下一秒他就能跨上机车绝尘而去。
顾随安倒吸一口凉气：“安晓林，你干什么？”
“蒸汽朋克。”
“不是，我问你在干什么？”
“体验角色找灵感啊。”安晓林继续往下发挥，“好像这个装扮不太成功，女孩子看见都躲着我。”
“那你应该去找男孩子。”顾随安使劲咬着牙，“他们会揍你的。”
“你对我友善点好吗？”安晓林哭丧着脸，“我刚刚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你受了伤害找我干什么？我是心理医生还是神父？”顾随安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可千万别有人看见她在跟这种不良少年凑在一起，不然指不定还要传成什么样呢。
安晓林自顾自的坐下，和夜枭一样泡了茶剥了水果，俨然是打算在这里长待。
顾随安一看他这阵势就知道今天在劫难逃，只好把心一横：“我还有拍摄，你长话短说吧。”
“咱们老大越来越不正常了，他这两天居然开始参与研发过问业务了！”
顾随安一听这个开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能给夜枭打掩护：“不管怎么说，他从一开始什么都不管到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这是好事啊。”
“以前老大虽然在程序设计研发上起不了多大作业，可他经常有独特的创见，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新的可能性。可现在呢，他什么都提不出来，偏要去掺和我负责的程序设计！开什么玩笑！我需要的是他头脑里的创意！精彩的创意！他所学的那些技术早就过时了！落后了！再也用不上了！”
顾随安安静的听完：“这话我就当你是在夸他吧。”
“帮帮忙！安姐，你能不能让他恢复正常？他脑子里那些想法才是我要的东西！”
顾随安摇摇头：“这忙我帮不上。”
“别呀，《世界彼端》就是因为你激发了他的灵感，他需要你！现在他态度已经有了，只要再挖一挖……你再用力挖一挖！”
“挖什么挖，就是挖土豆那也是你们公司自己的事，麻烦你们自己解决！”MOMO抱着一只狗狗进来了，一见面就没好气的怼他。
顾随安觉得奇怪，上次明明说好为了促成合作MOMO要向安晓林道歉的，怎么今天一见两个人的关系不但没有缓和，还越发恶化了。
“我也想自己解决啊，老大油盐不进只听安姐的，我有什么办法？”安晓林摆出了委屈脸，结果那一脸的烟熏不但没有显得无辜，倒显得戾气横生。
“你要搞清楚，我们只是曾经合作过，推广费用也已经结清了，我们不欠你们的，也没有义务再为你们提供任何服务。”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种模式和人相处，非理性状态并不利于解决问题。”
“非理性？上次我打电话给你道歉的时候你理性吗？”
“我哪里不理性了？那天我们明明是在理性的状态下讨论道德和义务的问题，你忽然就歪到道德绑架上了，是你先放弃了和解的可能性……”
在一旁看热闹的顾随安总算听明白了，敢情是MOMO打电话致歉的时候安晓林又给她来了一通理性与非理性的高层次辩论？
“够了！”MOMO忍无可忍，“我们公司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你不要每次辩论失败就走极端好不好？好好好，我不说了。”安晓林没能说服顾随安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也不能让MOMO就这样把自己赶出去，企图逗她怀里的狗来提高好感度，“大姐，我可以摸摸这只狗狗吗？”
MOMO火冒三丈：“叫姐姐！”
安晓林诧异了几秒，最后在MOMO愤怒的瞪视中选择了妥协：“大姐，我可以摸摸这只姐姐吗？”
那一天广熠传媒的所有员工都看见那个一身不良打扮的朋克少年走进了公司，所有员工也都看见他连滚带爬的窜出去。
“以后跟门口保安打个招呼，再看见这个死乞白赖的玩意儿坚决别放进来！”MOMO气得够呛。
顾随安提醒她：“你不是打算要和启梦合作吗，还是别跟安晓林闹僵比较好。”
MOMO喘了一口大气：“刚才太生气，一时间没憋住。”
“那怎么办呢？看来这个合作注定要黄了。”
“黄什么黄，我的人生里不存在放弃两个字！”MOMO双手平举于胸做了个压下怒气的动作，“等会儿我打电话跟他道歉去。”
顾随安：……
难得顾随安松口，MOMO怕她临时变卦，趁热打铁第二天就安排了拍摄。
《战神启示录》是个实时战斗类游戏，优理是里面人气很高的女性角色，外形就是宅男们热爱的长腿细腰冷艳御姐，身背火箭炮大腿上绑着匕首，一身野战短装胸口像是要随时爆出来。
顾随安心理建设了好半天，终于还是给换上了。
幸亏MOMO说到做到，在衣服里头加了一件半透明的迷彩打底，下面加了一双黑色丝袜，好歹不那么暴露了。
MOMO一面帮顾随安绑腿上的匕首一边指着靠在一边的火箭炮道具：“这是我跟他们那边商量着做的，原来那个泡沫的他们嫌没质感，后来订了个金属外壳的，差不多有四十公斤重，放着你也背不动。现在这个是把金属外壳扒下来重新焊接的，里面填充的是泡沫，还是超过二十公斤了，你背上试试。”
顾随安把背带往背上一撂，人差点被坠得直接睡到地上。
火箭炮道具是真的很沉，肩上像是扛了个米袋子，压得肩头深深的陷下去，感觉稍微用点力就要扭到脖子。
“你还行吧？”MOMO看着她那么吃力，上去帮忙扶住了，“要不我去商量一下，先不背了吧。”
“这是拍海报的，早晚都要背，躲不掉的。”毕竟是第一次合作，顾随安也不想让人吐槽她挑三拣四耍大牌，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等会儿讲走位的时候我再放下，背这一会儿我还撑得住。”
“这服装是谁给你搞的？”两人才一出门就让白柠檬那边的人撞见了。
MOMO好声好气的回答：“原来的服装太暴露了，我觉得稍微改良一下应该是可以的。这个到底上照不明显，丝袜看起来也性感……”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那个女人四十岁上下，一脸不满的上下打量顾随安，“我们现在做的是游戏cos，就是要越还原越好，哪有你们这么干的？你改一点我改一点，还有没有点专业素养？嫌暴露是吗，可我们的目标客户就吃这一口，你要是受不了一开始就别接，吃不了这碗饭就让别人吃啊！”
MOMO忍着气没有发作：“好，我们现在就去调整。”
“不是调整，是照着做，该脱的脱了，该垫的垫起来。丝袜扔了，土不土啊。”女人气呼呼的走了，嘴里还要不住的嘀咕，“怎么会找这种人合作，真是鬼迷心窍了！”
顾随安等她走开了才悄悄的问：“她是谁啊？他们那边请的造型师还是宣传策划？”
MOMO冷着脸回答：“副总经理。”
顾随安目瞪口呆：“副总为什么要过问这种琐事？不是，今天的拍摄为什么那么大阵仗？”
“这副总是杨青的姐姐杨静，也就是闲着没事来挂职玩玩，对业务上的事情一窍不通。难得今天拍摄她能插上几句话，再不摆摆威风那还过得去？”
顾随安恍然大悟。
“你那衣服……”MOMO稍微想了一会儿，“这样吧，我们先把显眼的丝袜脱了，里头那打底先穿着，等会儿她要是再骂你再脱，要是没发现你就穿着。”
“算了吧，到时候要是她再骂，指不定多难听呢。”顾随安也算是豁出去了，“咱们既然已经接了这活，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做好。忍住这种小恶心，才能免得人家拿着鸡毛当令箭使劲恶心你。”
MOMO慢慢的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话音才落，帘子一掀又进来了一个女孩。她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双马尾染成火焰一般的金红，身上是破洞迷彩T恤，胸口横挖了个大洞，露着尺寸惊人的事业线。
“啊，你是随安对吗？”女孩高高兴兴的扑过来，拽着顾随安的手使劲握了握，“太好了太好了，我早就想认识你了！你真漂亮！”
顾随安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来，结果这女孩子力气大拽得也特别牢，愣是没能成功，只好带着些懵问道：“你是？”
女孩子特别热情：“我是花花布鲁姆，咱们二次元的就用二次元的方式，真名就不说了，反正你也记不住。”
顾随安和MOMO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不对劲。这个花花布鲁姆是同一个版块的UP主，追热点的习惯差不多，上榜的时候几乎也是同时在榜，听见这个名字当然耳熟。可是今天明明是给《战神启示录》拍摄宣传视频的第一期，这么个竞争对手从现场冒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相互认识吧，我也就不用介绍了。”杨静跟着进来了，“随安的优理，花花的陶里安……”
花花忍不住纠正：“是格鲁尼，陶里安是另外那个男性角色，蓝头发的……”
“你们妆都上好了，差不多就开始拍摄吧。”杨静才不再乎连自己公司主打游戏的角色都认不清，“你俩都认真点，早点拍完早点收工，这里是计时收费的，外景场地贵得很！”
“杨姐……杨副总，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顾随安忍不住了，“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战神启示录》的推广合作是和我们公司签的，现在又把其他公司旗下的UP主请来，这未免……”
“有什么问题，两个人一起做推广效果不是更好吗？”
“不是，那合同……”
“合同上也没写只能请你一个人啊，我们跟哪家公司哪个UP主合作完全是自由的。再说你们公司不是有法务部门吗，就算要质疑也轮不到你。”杨静说完了就自顾自的往外走，花花冲着顾随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顾随安也只能还以一笑。
MOMO在后面拽了拽她的胳膊，无声的用口型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为了赚快钱。”
顾随安心里也明白，《战神启示录》为了能优化游戏体验测试了几个月，参与内测的玩家们就是在白玩，这次游戏终于可以正式上线了，他们当然想要快速把前期投入的资金回笼过来，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使用一些非理性的手段引导玩家大量付费。
请明星代言是一种打响游戏知名度的好办法，找一个UP主慢慢推广和体验当然也是一种不错的模式，但是这些都不能快速见效益。相比之下，多请几个粉丝量还可以的UP主引流是个最好的办法，不但来钱快，还省了请明星代言的大笔开销。
花花眨着眼睛看她们，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问：“他们是不是对你们说要长线合作？”
顾随安点头。
“然后说特别看好你们，后面打算给你彻底包装然后量身打造专门的直播频道？”
顾随安又点头。
“最后劝说你们这是提升知名度的大好机会，希望你们拿出诚意来，在合同基础上压价20％？”
MOMO咬着牙：“给我们压了25％，奸商。”
“对每个UP主都画一样的大饼，绝了啊！可惜合同都签了，这贼船想下也下不去，还能怎么办？”花花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这回不也是被坑了，还是只能好好干，完事了以后少跟他们打交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