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拍摄海报，动作不要太夸张，面部表情控制一下……”
顾随安连忙回答：“对不起，我会注意。”
“不是，是后面那个小姑娘，你叫……花花是吧？”摄影师想了想，“你控制一下，现在还没开始拍摄视频，不用刻意夸张。”
“是吗？我觉得这个动作不是很符合我的人设啊。《战神启示录》里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格鲁尼了，每次选择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花花稍微撩着裙边原地转了一圈，闭上一只眼睛抛了个媚眼，稍微弓下身子又来了个飞吻，“我是格鲁尼，我喜欢你，可是你不准喜欢上我哦！”
花花做的是格鲁尼的代表性动作，她模仿得惟妙惟肖，就连说话的语气和节奏都非常相似，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对对对，是这个感觉！这个COS太到位了！”
杨静虽然分不清人物，她身边的人总是分得清的，她一听身边人开始夸，自己当然也不能落后：“看来你提前做了不少功课啊，挺好挺好，我就喜欢这种敬业的合作伙伴。不用强求什么画面感了，反正那些粉丝就喜欢这个，按着这个感觉来吧。”
“好，那我就自由发挥啦！”花花调皮的端着枪站好了，脸上笑得天真又狡黠。
顾随安心里哏噔一声，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准备好，来了啊！”
摄影师刚喊完了拍摄，花花一个大步到了前面，贴着顾随安侧身弯起一条腿，拿枪指着镜头来了个biang的打枪动作。
“好，可以！”摄影师很喜欢这个即兴发挥的动作，花花的动作也和刚才不一样了，肢体充满了爆发力，身体凹出的造型弧度又恰好把自己的女性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原地摆好姿势站着的顾随安完全是块木头，镜头还被花花挡了一大半，就剩上半身和脑袋了。
顾随安立刻往旁边挪了挪，手放在火箭炮的背带上，准备换个姿势。
花花马上又靠上来，做了个准备拥抱她的动作，顾随安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结果花花直接一个转身靠在她身上，又抢了画面的中心，顺带把顾随安挡了一大半。
“花花你刚刚挡住随安了！你们组合动作的时候不要靠得太近！”
摄影师开口提醒，花花立刻元气十足的回答：“哎！我听到啦！”
花花就像被激活了似的不停的换动作，她的情绪感染力很强，蹦蹦跳跳的来回摆动作也能带得在场的人一起高兴起来，即使发现她挡住顾随安了，也只会当做是她的无心之失。
顾随安望了一眼MOMO，这个花花果然不是善茬。
MOMO立刻使了个眼色：跟她玩玩！
顾随安本来就很害怕在人前展现自己，而花花正好相反，在这种被众人围观的环境下会更加兴奋更加有表现欲。
如果要顾随安数落花花一顿倒还行，在这种表面上很和谐的气氛下用肢体语言来默默的与人争斗还要抢镜头，实在不是顾随安的风格。
MOMO急了，抱着胳膊示范怎么用胳膊肘挡住旁边的人。
顾随安咬着牙微微侧过身子，悄悄把胳膊肘架起来支在腰上，就是不给花花和她互动的机会。花花个子不高，走的是单纯性感萝莉风，她挡顾随安只能挡一半，顾随安挡她可以遮得一点不剩，在外形上她确实是吃亏的。
花花察觉出她的意图了，拼命想挤上前来，可顾随安把脚一分开，背上的火箭炮一扯，后半个炮身就完全翘起来，把花花挡住了。
花花一边挤一边做动作，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什么问题。人矮也有矮的好处，绕不过去还能从火箭炮底下钻过来，顺势弓着身子展现了一下胸器。
顾随安才反应过来，花花从底下顺势一拱就跑到前面来了，用她肩头的小包朝顾随安身上一顶。
顾随安肚子上吃痛，稍微一躲，整个动作就全乱了。
“停停停！”杨静大喊起来，“随安你怎么回事？已经不要求你随时换动作了，站在那里美就行了，可你连站都站不稳吗？”
“不是，我是……”
“抱歉啊，我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你了？”顾随安刚想解释花花就一脸无辜加惊恐的插了进来，“抱歉啊，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事，她从一开始就跟扭了脖子闪了腰似的。”杨静对花花的好感度显然又提升了，“你做事挺大气的，但是也别胡乱揽事儿。你讲义气别人不讲，以后什么黑锅都往你头上扣。”
“知道啦！”花花笑得阳光灿烂，转过身来看着顾随安的时候表情完全没变，说话的语气却完全不一样了，“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别闹了哦。”
她的意图很明显，白柠檬和每个UP的关系都是平等的，但她就是要做主咖。顾随安老老实实配合她衬托她那就相安无事，如果顾随安要闹，她有的是办法把顾随安踩下去。
顾随安算是服了，之前真是让花花的外表给骗了，这哪是什么天真少女，明明就是把人心攥在手里的老巫婆。
“停停停，你这动作怎么回事？太好笑了，肢体动作硬成这样，你演的是个活人吗？还是你不会走路啊？”拍摄宣传海报的时候好歹还是静态的，后面开始情景剧模拟的时候顾随安手忙脚乱简直要闹得手脚打结，花花又一直在抢戏，就导致整个局面更乱。
顾随安偶尔也会觉得汪海洋很吹毛求疵，然而现在第一个动作已经反复拍了十多遍，白柠檬找来的这位专业摄影师来来回回的不停折腾，要求又高又毒舌，相比之下汪海洋真是太没要求太亲切了。
“先休息一下吧，让她找找感觉。”MOMO看不下去了，赶紧出来缓和气氛。
“行，找找感觉去。就直直的走过去有那么难吗？自然一点，妩媚一点！你是要上战场，但是你去娱乐，不是真要找人拼命！”
杨静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摇着扇子，不失时机的送上一个白眼：“这外景场地贵得很！我早就说了，草台班子上不了台面，这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MOMO过去想扶顾随安，她赶紧摇摇头，自己走到了旁边搭起来的帐篷里才敢把那个道具卸下来。
背带和游戏里设计的一样，不是布带而是铁链，顾随安背着来回折腾，右边锁骨一片通红，肩头也磨破皮了。
MOMO心疼她，想找点布给她临时在衣服里衬上一层，可顾随安完全没想这些，只是无比颓丧：“我不想让他们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们在拍什么？我已经很努力克服了，但是……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我可能真的搞砸了……”
整个视频预计也就是五分钟以内，刚刚那个镜头最多十秒，顾随安已经在这里来回折腾了快一个半小时。穿成这样站在镜头面前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一种痛苦，她拼命克制自己想要逃避的冲动，然而刚刚跟着花花进来的和白柠檬那边的人忽然纷纷拿出手机照相机开始拍照，她完全不知道这种做法的用意是什么，连手脚都因为害怕而变得僵硬，哪里还顾得上表现自己。
“没事没事，你别害怕也别着急。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没怪你，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MOMO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哄，“你要这么想，那些拍摄好的镜头早晚都要放出去的，那些人自己拍照留念也好准备花絮也好，出糗又能怎么滴，人一辈子谁没出过糗啊？拿出平常心来，别管他们，你能做好，肯定能做好！”
顾随安还是摇头：“不行，这些片段要是流传出去我的人设和形象就崩了，我就彻底完了！”
“不会啊，我觉得特别可爱。”MOMO小心翼翼的劝着，“你要相信公司相信我们啊，白柠檬那些人也是奔着赚钱去的，等会儿肯定会教育那些人在正是官宣合作之前不能把这里的影像资料发出去，再说毁了你的形象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怎么还有这么磨叽的人啊？”花花环抱双手站在门口奚落，“真看不惯。”
MOMO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你说什么？”
“看不惯，还瞧不起。这还没怎么样呢，诉什么苦啊，真矫情！”花花这回也不演什么天真热情的单纯少女了，直接用上了她的巫婆论调，“一开始打听到是这种合作模式的时候我还真是如临大敌，生怕你们公司手段强硬背后捅刀，做了不少功课免得自己完全被忽视一点镜头都没有。结果你们废成这样也是个意外，对，你们让我很失望。不过你们公司搞人设真的厉害，这么无趣又畏畏缩缩的人也能包装成冷艳女神……对，不懂怎么说话不爱表现自己，用这个人设还挺合适的。”
“你说够了没有？”
“我还没说完呢，谁想起直男女孩这个人设的，好时髦。”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个人才啊，脑子活又有敏锐度，要是跟着我肯定能发展得比现在好。”
“就因为脑子活又有敏锐度，所以不会选择跟着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啊？”花花说话一点不客气，“你就算了，干到这个年纪还是助理，成天守着老一套没有重新开始的魄力，脑子再好使也要被性格拖累。”
MOMO立刻开始卷袖子：“你非要打一架才不觉得失望的话我陪你啊！”
“哈哈哈，真打一架就厉害了，我不介意买个热搜带你们一起飞。不过我肯定要给自己立受害者人设的，热度就白让你们蹭了。挨骂也是热度，黑红也是红啊。”
MOMO给气笑了：“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也真是少见。”
“无耻的人多了去了，对比那种无耻在肚子里的，我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真的是个好人呐。”花花撂下一句话，“打起精神来，早点拍完早点收工，外景场地贵得很！”
她那句话把杨静的姿态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气头上的MOMO都给逗笑了：“小心杨静收拾你。”
“合同放在那儿，谁不是带着枷锁跳舞呢？她要收拾我打不了解约，解约费得她来掏。”花花笑得开心，“我这个人就喜欢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的，看着就心烦。我看看她什么了不得的来头，怎么这么欠呢！”花花一走MOMO就不甘心的翻起了手机，很快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她……她已经二十八岁了，比你年纪还大！”
顾随安目瞪口呆，之前只觉得花花说起话来跟个老巫婆似的，没想到她真的是个老巫婆。
两个人震撼了好半天之后顾随安才回过神来：“她保养得也太好了，真羡慕，外表看上去一点也不显年纪。”
“真是妖怪……她结过一次婚，现在是离婚状态，没有孩子。”MOMO啧啧有声，“佩服是真佩服，羡慕就算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比较佩服她的心境，攻击性这么强又这么中二，完全不像一个经历过生活毒打的社会人。”顾随安苦笑起来，“不对，我是羡慕她的生活态度，有种快意恩仇的感觉，又不至于太让人讨厌。”
“你可别因为这一句不讨厌对她手下留情，她是你的竞争对手。”MOMO提醒道，“你等会儿，缝衬肩是来不及了，我去找几个创可贴来并在一起应该能行。”
“等会儿……”
MOMO是个行动派，哪里还能等，说话的间隙就飞快的窜出去了。
顾随安默默的坐下来喝了口水，凉凉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肩头上破了皮的地方，让衣服摩擦得生疼，这一切不但没能压下心里狂乱的不安，反而心烦意乱的连台本也看不下去了。
“随安，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
“王……王主任，你怎么来了？”顾随安没想到王杰会跑来，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忙不迭的抓起放在旁边的外套盖在身上，遮住过于暴露的胸口。
“杨总听说今天你们要拍摄，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哦，那你费心了。”顾随安嘴上说着，心里吐槽拍个视频一堆人挤在这里，白柠檬也真是闲人比干活的多。
“不费心不费心，战神是我们近几年的主要项目，杨总亲自嘱咐要用心，我当然要尽心尽力。”王杰笑起来，“怎么，我在外面听见议论了，今天拍摄是不是不太顺利？”
顾随安勉强笑了笑：“还好吧。”
“我们杨副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王杰斜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往外面看了一眼，“她其实也不专业，随便说几句罢了，你也别往心上去。人不是机器，有时候也会不在状态，别硬撑着。”
顾随安听他这么说，心里竟然还感觉到一丝安慰。
“好了，你休息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十分钟之后开工。”王杰提醒道，“外景场地真的很贵。”
顾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