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 羔裘
蒙淇淇2020-06-05 16:3313,499

  如果没有悲伤与之平衡,“快乐”这个词将失去意义。

  ——瑞士心理学家荣格

  2021年7月,君寻科技公司聚餐,颇为高级的自助餐厅里,水晶吊灯光线暧昧。

  鹅肝、澳洲和牛、海胆炒饭、炖海参、鲍鱼、大闸蟹……

  舒蜜旁边坐着一个复旦大学的毕业生,留着绵羊感的波波头,戴圆框眼镜,奶甜款男生。

  “小姐姐,你怎么只吃水果啊?我给你剥大闸蟹吧。”

  舒蜜勾唇:“这不是大闸蟹,这是桂花酒酿做法的老虎蟹。”

  傅绵羊愣了愣:“哇哦,小姐姐冷冷的,御姐女王范儿耶。要不要姐弟恋啊?”

  “跟你吗?”舒蜜挑眉,“那不是姐弟恋,是恋童癖。”

  傅绵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小姐姐好毒舌啊。我怎么说也22了,那么童颜吗?”

  “公司里不少小姐姐单身可撩,你就离我远点吧,我有主啦。”舒蜜喝了口橙汁。

  傅绵羊锲而不舍:“小姐姐真的不考虑劈个腿吗?我可是对小姐姐一见钟情。”

  这个男生是昨儿才入职运营部门的,今天聚餐和舒蜜第一次见面。

  舒蜜并未回复,她起身,径直走向拉面档口:“师傅,麻烦给我下一碗拉面。”

  拉面档口水汽氤氲,师傅动作娴熟地把面团拉成细条形,麦香扑面而来。

  傅绵羊站在热菜蒸笼区挑选,选了热腾腾的三黄鸡、炖甲鱼和炒梭子蟹。

  他转身正要回座位,倏忽感觉身后一道犀利的视线盯着自己。

  眼型狭长,鼻翼窄而立体,下颌线流畅优美,眼眸深邃,那人的颜值高得过分。

  傅绵羊立刻一脸严肃,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黎总。”

  黎一珺转动左手手腕的腕表,一身西装贵气逼人,他闲闲地挑眉。

  “听说你对我们公司的舒蜜一见钟情了?”

  傅绵羊点头:“我们复旦校训‘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鼓励我们勇于追求。”

  黎一珺抿唇笑了笑,一手托着手臂,一手托腮:“一见钟情,你见了她什么?”

  “她独立又自信,一点自卑怯弱都没有,我猜她肯定有个特别特别宠爱她的哥哥。”话音未落,傅绵羊脸色一变,更加敬重地喊,“裴总。”

  迎面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踩在铺了地毯的走道上就像走在星光熠熠的红毯上。

  裴巡双手插兜,眼角微微挑着,不自禁地透露出一种慵懒的性感。

  黎一珺笑望着傅绵羊:“你不知道舒蜜已经有男朋友了?”

  傅绵羊点头:“我猜她的男朋友应该是高冷腹黑霸道总裁那一款。”

  黎一珺偏了偏头,唇角微勾:“为什么这么说?”

  “她从小被哥哥宠着,只有和暖男哥哥不同类型的男人才能吸引她、征服她。”

  傅绵羊缜密的推理让黎一珺轻笑出声。

  “那你呢?”黎一珺挑眉,“在她的两个男人面前,你有什么胜算?”

  傅绵羊甜甜一笑:“我是天真无邪卖萌撒娇的小奶狗啊!她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黎一珺笑得眉目如画,伸手拍了拍傅绵羊的肩膀:“祝你成功。”

  裴巡和黎一珺并肩回到他们的VIP包间,因为要谈工作,所以没有和员工一起。

  新开发的AR游戏上线,全国到处做宣传,两人形影不离,忙得焦头烂额。

  桌上一人一盘琥珀色的乌鱼子,旁边还有白萝卜片和苹果片用来清口。

  黎一珺给裴巡倒了一杯搭配乌鱼子的乳白色米酒:“那小奶狗还留不留?”

  裴巡倾身坐于沙发上,大长腿优雅地交叠,星眸深不见底,嗓音淡淡的:“留着吧。”

  黎一珺抿了口醇厚香甜的米酒,漂亮得不可思议的桃花眼眯起,笑望着裴巡。

  “有个人给她解闷也好,毕竟,这段时间,你是我的。”

  裴巡叉了一口乌鱼子,慢条斯理地吃完,再含了一片薄薄的苹果片在唇齿间。

  黎一珺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继续说:“不过那小奶狗说得不对,你并没有征服她,只是我让给了你罢了。”

  裴巡抬头,目光阴冷无光,冷峻的轮廓辨不出丝毫情感。

  千回百转,直至今日,裴巡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为什么要让给我?”他声音低沉,似被烟熏火燎过。

  “做不成爱人,我还可以做她哥哥。”黎一珺纤长的手指放下酒杯,身体后倾,他顿了顿,双腿交叠,包间里淡淡的光落在他精致的五官上,熠熠生辉,“可你不一样,做不成她的爱人,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黎一珺眯起眼,转动手上的蓝色半哑光鳄鱼皮表带、蓝宝石水晶镜面的卡地亚腕表。

  “不过巡哥,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有愧疚感、罪恶感。”

  他长臂搭在沙发靠背上,食指懒洋洋地抵住太阳穴,勾唇凝望裴巡。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做得不好,我随时可以拉你下台,夺走那个位置。”

  2018年6月,黎一珺穿着白色浴衣,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推开浴室门。

  “她用完了吹风机也不放回客厅,现在她睡着了,卧室漆黑一片,好难找。”黎一珺一边嚷嚷一边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转身进了舒蜜的卧室。

  他找到吹风机,蹑手蹑脚地出来,轻轻地关上舒蜜卧室的门。

  “巡哥,你头发湿不湿?我帮你吹一吹?”黎一珺盘腿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裴巡掐灭了烟,迈开大长腿从阳台走到客厅,短短的寸头已经被晚风吹干。

  “走,睡觉去。”黎一珺丢下吹风机,手臂搭上裴巡的肩膀,一起回卧室。

  裴巡睡床上,黎一珺睡地上的折叠床垫,两人各自躺下,关了灯。

  “舒蜜那个浑蛋,我明早就要回香港了,今天她居然睡那么早!”

  黎一珺单手枕在脑后,在昏暗的光影中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裴巡也是仰躺,他和黎一珺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微弱的光给他的容颜洒上清辉。

  短暂的缄默横亘在两人之间,直到黎一珺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巡哥,我一直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舒蜜的?”

  夜深沉,洋槐花洁白的花瓣低垂,柔柔地拂过阳台的栏杆。裴巡缓缓眯起眼。

  复读那一年,黎一珺去看过舒蜜好几次,只有一次两人分别的时候下了雨。

  “你快回教室吧,伞给你!”

  黎一珺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雨伞塞到舒蜜怀里,再用书包顶在头上跑向公交车站。

  舒蜜怔怔地站在雕花铁门里,恋恋不舍地凝望着黎一珺的背影。

  雨越下越大,落在她的发上、肩膀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望着黎一珺消失的方向。

  公交车驶过,带走了她思念已久的人。她失魂落魄,不知再相见是何日。

  舒蜜始终不知道,彼时,她在看黎一珺,而不远处的裴巡,正立在雨中静静地看着她。

  传达室的门卫大叔走出来:“同学你是不是学傻了?下雨了,有伞怎么不打?”

  舒蜜这才回过神来,本能地撑开那把伞。

  白茫茫的雨雾将天地间融成湿蒙蒙的一片混沌,舒蜜转身往教学楼走。

  她走了几步,倏忽抬头,这才发觉那是一把星空伞,伞底是美到令人落泪的星图。

  隔着密密斜织的雨幕,裴巡看到舒蜜慢慢地收了伞。

  为什么?他眉心微蹙。

  舒蜜小心翼翼地收了伞,居然把伞抱在怀里,紧紧地用外套裹住,淋着雨回到教学楼。

  裴巡的瞳孔微微收缩,他鼻尖轻皱,喉结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空荡荡的校园,除了裴巡,无人知晓,一个带着伞的女孩,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一分钟,两分钟,裴巡终于按捺不住,撑起自己的黑伞,默默地追上她固执的身影。

  “怎么是你?你不是说要提前回教室吗?”舒蜜全身湿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裴巡的棒球帽压得很低,眉目晦暗,心里却一派清明。

  人生中第一次,他想给一个人撑伞,如若可以,这一辈子,他都想给她留一隅晴空。

  “原来是这样。”黎一珺在暗夜中点点头,扯着嘴角轻笑,“其实这只是个契机吧?”

  裴巡保持优雅的仰躺姿势,迷离夜色中,他眉目纤长,但笑不语。

  黎一珺倏忽唏嘘了几声:“你啊,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动了心,却不自知。”

  他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在黑暗里用视线细细描绘裴巡高挺的鼻尖、漂亮的下颌线。

  “嘿,那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吗?我是说,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

  小学二年级,舒蜜和黎一珺挤破脑袋终于进了鼓号队,每天戴着红领巾训练,从分组集合,到队形排练,再到每天训练吹奏长音、短音和吐音、鼓号曲。

  舒蜜是小鼓手,黎一珺是号手,可舒蜜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妈呀,旗手太帅了!拿旗扛旗的样子太酷了!我也要做旗手!”

  黎一珺陪她偷偷训练,路灯下,空荡荡的操场上,她虎口握杆,小小的身影拿着旗。

  “帮我看看,旗杆和地面是不是垂直?杆末端在不在右脚小趾外?”

  黎一珺打了个哈欠:“又没有让你当旗手,这么认真干吗?”

  “哼!明年我一定要当一次旗手!你就擦亮你的狗眼看着!”

  舒蜜每天偷偷练习,右手顺着旗杆上滑至腰间并把旗杆提到身体前腰上部。

  “走啦,回家啦,你要练到什么时候?”黎一珺骑在自行车上催促。

  有时候是黄昏,她练习扛旗,右手伸直紧贴旗杆,左手握杆手背向上,左臂与身体平行,旗杆与身体成45度,杆端至地面的延伸点与足尖的距离为1米。

  夕阳把她小小的身影拖曳得长长的,黎一珺以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等着她。

  小学三年级校运会,旗手骨折,临时缺人,舒蜜找老师毛遂自荐。

  操场上数千同学的目光汇聚在台上,舒蜜成为全校人的焦点,她的身姿笔直如树。

  黎一珺在人群中望着舒蜜,她的动作连贯有力,干脆利落,英姿飒爽。

  一套动作下来,偌大的操场掌声如雷鸣。舒蜜向台下鞠躬,眸中泪光闪闪。

  舒蜜下台后,很多男生找她搭讪,黎一珺推开众人:“都一边去!”

  她抬头看到他,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更加闪亮,冲过来一把抱住他:“我做到了!”

  黎一珺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她,倏忽侧过脸,亲了亲她滚烫的脸蛋。

  异常兴奋的舒蜜并未觉察到异样,可亲吻的动作让黎一珺自己愣住了。

  他心慌意乱,手忙脚乱,突然傲娇起来,冷着脸,一把推开她,转头就逃跑了。

  是的,他想抱她,想亲亲她,不光是亲她的脸。

  那一年他们9岁,黎一珺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那个马尾辫经常被他粘上口香糖的女孩。

  “高中时班上有人传小片子,我看了觉得恶心,他们说要把女主角想象成喜欢的人。”

  黎一珺把脸压在手臂上,大长腿微屈,侧卧着,一双羽睫眨啊眨,撩拨着浓郁的夜色。

  “有个男生跟我说他把女主角的脸想象成了舒蜜的脸,我气得发疯,打落他三颗牙。”

  黎一珺话音刚落,裴巡喉结蠕动,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

  “笑什么笑?我宠了这么多年的小青梅,就这么被你撩跑了,你还好意思笑?”

  裴巡熨烫过的睡衣衣角柔软地贴着裤缝,他的瞳眸仿佛绸扇一般卷起潋滟暗光。

  “还笑?你再笑,信不信我现在就冲到她卧室去跟她说,我喜欢她,让她嫁给我?”

  裴巡唇珠盈盈一动,眉眼撩人:“你舍不得。”

  黎一珺微怔,歪了歪嘴角:“是,我舍不得,我不忍看她左右为难。”

  沉默流淌在室内,窗外,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水银般的月光缓缓漫进来。

  黎一珺突然坐起身:“睡不着了,巡哥,怎么办?都怪你。”

  裴巡悠悠地转过月色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挑眉看向黎一珺,等着他的下文。

  黎一珺烦躁地伸手挠了挠头发:“巡哥会唱歌吗?给我唱一首歌催眠好不好?”

  原本以为他会拒绝,真是没想到,短暂的沉默后,裴巡就轻轻哼起歌来。

  黎一珺的心一瞬间似被月光盈满,风吹动窗纱,全世界都在静听这曲爵士蓝调。

  唱歌的时候,裴巡的声音很迷幻,低音醇厚柔和,敏锐的节奏感,游刃有余的转音,天使般澄净纯美的声线,清澈中透露出几分柔媚和迷离,宛如森林里的精灵,空灵曼妙,不食人间烟火。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不倒的旗帜。”

  黎一珺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爱你就像爱生命》。

  在慵懒深情的歌声中,黎一珺缓缓闭上眼,眼前出现高举五星红旗的9岁小舒蜜。

  那时他就立下梦想,他要守护他的女孩,让她永远在人群中光芒万丈。

  我没有很刻意地去想念你,我只是在很多个小瞬间想起你。

  比如一部电影、一首歌、一句歌词、一条马路和无数个闭上眼的瞬间。

  晚安,小舒蜜;晚安,巡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上午十点,哈雷机车疾驰穿过小区,停在楼下。

  裴巡停到指定停车位,换空挡,还没下车,舒蜜就冲了过来。

  她还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却一脸焦急,抓住裴巡的手臂。

  “黎大傻呢?他走了吗?回香港了?为什么不叫我起来?为什么不等等我?”

  裴巡坐在机车上,大长腿着地,摘下头盔,视线淡淡地掠过舒蜜满头大汗的脸。

  舒蜜气得伸手抓头发:“你送他去机场了对不对?我查了,九点的飞机对不对?”

  单元楼里几个居民走出来,纷纷向舒蜜行注目礼。

  公共场合,她这样很扰民。

  裴巡下车,把头盔带子绕在手臂上,薄唇紧抿,俯身,霸道地将舒蜜公主抱。

  舒蜜双腿离地,失去重心,挣扎着,双手捶打裴巡的胸膛:“放我下来!”

  裴巡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径直把舒蜜抱到电梯边,才冷声开口:“六级过了?”

  双腿乱蹬的舒蜜闻声安静下来,噘着嘴:“醒来就查了成绩,没过。”

  这是第二次英语六级没过了,几十元的廉价报名费给她每一次偷懒都找足了理由。

  如果是雅思,她肯定每天焚膏继晷地学习,头悬梁,锥刺股,毕竟报名费上千元。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裴巡抱着舒蜜走进去。

  舒蜜怕摔下来,双臂环住裴巡的脖颈。

  裴巡剑眉压得很低,声音冰冷:“下个月期末考,你的高数会不会挂?”

  舒蜜越发战战兢兢,都不敢抬头,只能弱弱地回答:“我觉得会……”

  高中时代她最讨厌数学,好不容易熬过高考,没想到大学还有高数,还占5个学分。

  开学的第一次高数课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三节课连上,不带喘气的。

  如果说刚开始的高数还与高中的知识挂钩,两周之后的高数已经是一片新的天地。

  进入到积分法的学习之后,舒蜜觉得自己每次都在听天书。

  “从今天开始,我帮你补高数。”裴巡冷睨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阶梯教室的黑板上挂着“大学生性心理健康教育”的红色条幅,女老师侃侃而谈:“性就像树上的果子,如果在不成熟的情况下把它摘下来,它的味道是苦涩的,但当它成熟了之后,你再把它摘下来,就会很甘甜很美好。”

  台下有同学举手提问:“那么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是成熟的?”

  “当你知道性会给你带来什么的时候。”

  穿一袭玫瑰红欧根纱长裙的女老师微微一笑,继续说:“性会给你带来美好愉悦,也会带来传染病、意外怀孕、人工流产。”

  台下,舒蜜坐得笔直,听得认真。

  她旁边坐着的裴巡侧过脸,静静地看着她。

  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不少同学站在教室后面听课,这门选修课超级火爆。

  刚开始同学们都有点害羞,还抿嘴偷笑,渐渐地,大家全神贯注,神情严肃。

  “好了,现在我给每个同学发一个小粉包,你们要学会使用,考试会考哦!”

  老师把一小包粉红色袋子发到舒蜜桌前,再发了一个粉蓝色袋子给裴巡。

  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舒蜜双手捏着柔软有弹性的小袋子,凑到裴巡那边。

  “看来要练习练习。待会儿去食堂买个水果,套水果上练习。”

  裴巡关掉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夹起桌上的,依然面无表情。

  舒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笑得贼兮兮的,用手挡在嘴前,压低声音:“巡哥你应该不用练习,这玩意儿用过很多次了吧?”

  裴巡嘴角一沉,侧头剜了她一眼。

  舒蜜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个激灵,毛骨悚然。

  “我承认我母胎单身,”她还是好奇,“但是巡哥你这么帅,就一直没交女朋友?”

  裴巡蓦然勾唇,修长白皙的食指闲闲地挑起舒蜜的下巴,一双冷眸极具侵略性。  

  舒蜜被迫仰着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如擂鼓般狂跳:“你干吗?上课时间。”   

  “爱情并不是通过欲望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体现出来的。”

  老师在讲台上阐述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名言。  

  舒蜜试图转过脸,可后颈被裴巡的大掌有力地控制住,动弹不得。  

  “不管人类怎样讴歌和美化爱情,爱情仍然是根植于性的。”老师继续说。  

  接下来的话,舒蜜已经听不进去了,她面色绯红,掌心湿润。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提你初恋的事行不行?先上课,上课……”   

  窗外的点滴璀璨落上裴巡的侧颜,恍若妙笔生花绘出斑斓的色彩。  

  扑通,扑通,全世界充满了舒蜜密集又激烈的心跳声。  

  她深呼吸一口,咬咬牙,硬着头皮轻声问:“你以前不是不优少年吗?你没恋爱过,任谁都不会相信吧?真的没有?”   

  裴巡缓缓俯身,凑到舒蜜耳畔,炙热的气流喷上她通红的耳垂,低音炮暧昧至极:“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你。”   

  仿佛一支烟花在舒蜜心里轰然炸裂开,全身的血液顷刻间逆流,她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颤声道:“可是裴巡,我……”   

  他修长的食指伸过来,竖立,紧贴她的薄唇,压下她剩余的话语,嗓音低沉而坚定:“我等了21年,已经失去耐心了。”   

  大学体育课上,老师要求女生一分钟内连续做50个仰卧起坐,舒蜜觉得腰都快断掉了。  

  “加油加油,还差10个!”帮她压腿的女生鼓励她,可舒蜜实在没力气了。  

  她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抱头倒下去,仰躺着,绝望地看着体育馆的天花板,额头上的汗啪嗒啪嗒地掉在垫子上。

  这时,女生中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裴神耶!我的天,裴神过来了!是不是来找舒蜜的?”   

  “那还用说吗?不来找同居女友,难道来找你吗?”   

  “裴神好帅啊!就算名草有主依然帅得让人垂涎啊!他们什么时候分手啊?”   

  浅蓝的棉麻衬衫,天然纤维有自然的皱感,稍宽松的板型搭在他高大的身上,卡其色休闲裤包裹着他笔直纤长的腿,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和漂亮的刺青。  

  在众人的目光下,裴巡目不斜视,一脸高冷,径直走到舒蜜面前。  

  帮舒蜜压腿的女生脸一红,立刻跳起来,双手双脚发颤,战战兢兢地给裴神让出位置。  

  “该不会要上演‘仰卧起坐之吻’的戏码吧?就是那种,做一个,亲一下!”   

  “我觉得悬,你看舒蜜那要死的表情,她估计一个都做不了啦。”   

  “如果换作是我,死了也要做,做一个,亲一下,我的天,光想想我就要晕倒了!”  

   女生们交头接耳,热烈地讨论,舒蜜充耳不闻,用手背粗鲁地擦拭额头上的汗。  

  裴巡屈膝蹲下,抱住舒蜜的腿,视线淡淡地落在舒蜜脸上,沉声吩咐:“再做10个。”   

  舒蜜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运动后脸发红发烫,她勉强翻了个白眼:“做不了!”

  裴巡不悦地蹙眉,冷声嘲讽:“体育课也要挂?”

  “挂就挂!关你什么事?”舒蜜没好气,抬腿要踹,可双腿被裴巡死死地困在双臂中。

  裴巡勾唇:“少一个,亲一口。”

  女生们低声尖叫。果然是裴神,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舒蜜瞪圆眼睛。她当然知道裴巡说到做到,但是坚持做完50个真的好难。

  “裴狗!”舒蜜咬牙切齿,“我都要死了你还让我做!如果是黎大傻,早就让我休息了!”

  裴巡眉目沉静,凝望着舒蜜,目光流盼,不怒自威。

  舒蜜在目光相交几个回合后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做!10个对吧?算你狠裴狗!”

  她深呼吸一口,学着跆拳道那样大喊一声,全身仿佛顷刻间被灌入无穷的能量。

  把自己想象成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舒蜜紧紧咬着后槽牙,双手抱头抬起腰。

  女生们齐声帮舒蜜数数:“10,9,8,7,6,5……”

  舒蜜浑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做到最后几个时,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实在起不来了。

  “加油舒蜜,还有3个!”几个熟悉的女生给她加油打气。

  舒蜜憋红了脸,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双臂夹住脑袋,硬生生地用手臂带着做了两个。

  “还有最后一个!舒蜜加油,你是最棒的!”女生们喝彩助威。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舒蜜很想大喊一句“你们干脆杀了我”,可已经没力气喊了。

  裴巡始终面色冷峻,薄唇抿成冷酷漂亮的直线,眼角微微上挑,声音咄咄逼人:“还差一个。”

  舒蜜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视野里的体育馆天花板突然扭曲起来,周遭女生们聒噪的声音瞬间遁去。

  舒蜜发麻发颤的手臂猛地撑在地面上,手掌击地,她使出回光返照般的力气坐起来。

  裴巡始料未及,瞳孔微微收缩。

  舒蜜血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像雌豹般迅猛地扑过去,张嘴咬住他的薄唇。

 空气仿佛凝固了,在场女生全部石化,偌大的体育馆万籁俱寂,只有舒蜜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6月底带着蓝色风信子花香的长风中。  

  她动作粗鲁,根本称不上亲吻,锋利的牙齿顷刻间咬破了他柔软的唇。  

  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浓烈的荷尔蒙互相冲撞。  

  众目睽睽之下,舒蜜咬破了裴巡的唇,唇开始渗透出鲜血,她这才满意,伸手推开他。舒蜜一边用手背擦拭嘴角,一边仰头瞪裴巡。  

  “少了一个,给你亲了一口,这下你满意了吧?”   

  裴巡缓缓起身,唇瓣凝着绮丽浓艳的红。他眯起眼,右手大拇指徐徐擦过嘴角那抹旖旎之色,动作优雅,带着几分香艳,女生们彻底看呆了。   舒蜜大口喘着粗气:“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怎么每次都有能力把我逼疯?”   

  裴巡目光闪烁,似笑非笑,他转身,背对着舒蜜蹲下。  

  “走开!谁要你背!”舒蜜试图站起来,谁知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到裴巡宽阔的背脊上。  

  再怎么逞强也不行了,她无奈地皱眉,双手环住裴巡的脖颈:“万恶的裴狗!”   

  裴巡娴熟地背起她,悠悠起身,目光缱绻,嗓音淡然:“走,回家。”

  晚餐是必胜客的外卖比萨,十英寸,底薄料足,当然价格也很吓人。

  腊肉、香肠、火腿、牛肉、芝士,搭配菠萝、蘑菇、洋葱、青椒、黑橄榄。

  “就这么个大饼,94元?还要外卖费?”舒蜜拿着凭条瞠目结舌。

  一刻钟后,她飞快地抢走裴巡那块比萨:“妈呀,这大饼真好吃!”

  吃完她还吸吮指尖,裴巡的目光淡淡地掠过她长长的指甲。

  他起身,把比萨盒扔到垃圾桶里,再走到洗面池边,仔细洗了洗手。

  舒蜜依然坐在餐桌边,正拿着手机聊微信,手机倏忽被一只漂亮的手夺走了。

  “你干什么?我在问辅导员期末考试的安排,还我手机!”舒蜜伸手去抢。

  手机没抢到,她的手腕却被裴巡扣住,他微屈着大长腿坐下,和舒蜜隔着餐桌。

  舒蜜试图甩开他的手,甩了半天未果,反而被他攥紧了手腕。

  餐厅墙上贴着艺术壁纸,餐桌上方是鼓式吊灯,宛如聚光灯将光芒洒在裴巡青色的寸头上。

  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笼罩下来,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暗影迷离,越发显得眉眼纤长。

  他垂眸,手握亮闪闪的指甲刀给她剪指甲,先剪中间,再修两边。

  时间仿佛顷刻间停顿下来,寂静的夜晚,温柔的灯光,他轻抿的唇。

  舒蜜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她望着他认真的表情,一颗心缓慢而悠长地颤了颤。

  剪完之后,他用指甲锉修一修边缘,修掉毛刺,让指甲更圆滑,以免产生裂纹。

  他给她修剪指甲的模样,竟然如此小心、细心、耐心。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巡。

  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得到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餐桌上摆着一本聂鲁达的诗集,裴巡把剪下来的指甲整齐地放在诗集上。

  “好了,我去洗澡了。”舒蜜收回手,为了掩饰越来越紊乱的心跳,慌忙逃去浴室。

  裴巡端着聂鲁达的诗集走到垃圾桶边,准备倒掉上面的指甲,随即动作一顿,还是舍不得丢弃。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睫毛轻颤,把诗集上的指甲倒到掌心,握拳包住。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剪指甲,他知道,往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同学过生日,舒蜜的班级包下学校食堂一块区域,从饺子店订了两大盆饺子庆生。

  饺子没吃多少,班上男生的胃全都被啤酒装满了,浓烈的酒精味四处弥散。

  “啤酒都不能喝,你还是不是男人?”

  男生们人手一瓶啤酒,止不住地干杯、互敬、劝酒、灌酒,人声鼎沸,气氛热烈。

  舒蜜原本不喝酒,受那气氛感染,也接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喉头一阵酸涩。

  男生们马上给她倒满:“还是舒蜜彪悍,来,再干一杯!”

  “干就干,谁怕谁?”舒蜜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来来来,玩真心话大冒险!”一个男生起哄。

  舒蜜抓起桌上的骰子:“摇多少数多少,就从寿星那边开始数!”

  结果第一局她就“中奖”了。男生们起哄,她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泡沫:“我选真心话。”

  轮到女生们起哄了,这可是压抑已久的问题:“舒蜜,你和裴神睡过没有?”

  舒蜜喝了点啤酒,正激动地想起以前她和黎大傻还有裴巡睡过旅馆的同一个房间。

  “当然睡过!”她脱口而出之后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

  男生们开始尖叫,女生们沉默着泫然欲泣。舒蜜想要改口,发现很不合时宜。

  果然酒不能乱喝,舒蜜摆手拒绝了一个男生递过来的酒,幸好意识还清醒。

  十多局之后,舒蜜又“中奖”了:“大冒险吧,你们问的真心话太露骨了!”

  男生们跳起来:“来来来,抽一张,按照上面的方法做!”

  舒蜜闭着眼抽了一张,愣愣地看了半天。

  一个男生把手机塞到舒蜜手里:“用我的。”

  舒蜜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用那部手机拨通了裴巡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裴巡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哪位?”

  舒蜜故意用软糯的声音嗲嗲地回答:“我是甜甜啊。”

  裴巡:“……”

  舒蜜:“不知道哪个甜甜吗?讨厌,难道你认识很多甜甜?”

  裴巡依然缄默,静听她继续表演。

  舒蜜:“好啦,就算你认识很多,我也和别人不一样哦。”

  裴巡呼吸平稳。

  舒蜜:“因为我呀,特别特别甜,亲爱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挂了电话,舒蜜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女生们哄笑。

  “你抽的这张还行,你看这些,舌吻,嘴对嘴喂水,用舌头数出旁边同性的牙齿数。”

  半小时后,饺子啤酒宴终于结束了。不少男生喝多了,蹲在地上狂吐,还有人发酒疯,好几个男生在跳脱衣舞。

  舒蜜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我先回家了。放心,没醉。”

  刚走出食堂,舒蜜的手腕就被攥住,她猝不及防,被拉进食堂后面黑漆漆的巷子里。

  “你谁呀?放开我!”舒蜜用力甩对方的手,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顷刻间,她整个人被压到食堂潮湿冰冷的外墙上,裴巡还不忘伸手垫住她的后脑勺。

  酒劲有点上头了,舒蜜头发晕,鼻端萦绕着裴巡清冷又浓烈的荷尔蒙气息,让她更晕了。

  她屈着腿靠在墙上,渐渐习惯了巷子里的黑暗,眯起眼打量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

  弯弯的一角月牙在苍穹尽处低垂着,月尾点缀着几颗扑闪扑闪的小星星。

  晚风浩荡,吹起他白衬衫的衣角,精致的锁骨窝盈满月光,蠕动的喉结落下暗影。

  “睡过?”他欺身凑近,鼻尖压着她的鼻尖,两人呼吸交缠。

  舒蜜的脸颊烫得骇人,一双眸湿漉漉的,她顺势将指尖探入裴巡的掌心撒娇地摩挲。

  “口误口误,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裴巡眸色深沉地凝望着眼前的女孩,视线细细描绘月下少女微醺的红颜。

  “甜甜?”他薄唇微勾,墨眸里星芒熠熠。

  舒蜜只觉浑身燥热,再无力分辨他眸底的色彩,只眯起眼哼哼,似黏人的小醉猫。

  “我可没想勾引你,玩大冒险而已。还有,我一点也不甜,我超辣的!”

  裴巡健硕又不失少年感的胸膛紧紧地压住舒蜜绵软的身体,她越发喘不过气来。

  “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总是欺负我!信不信我告诉我哥哥,让他揍你!”

  “闭嘴!”此刻裴巡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其他男人的话,哪怕是黎一珺。

  他喉音沙哑,烦躁地屈起纤长手指扯开领带。

  今晚他出席了一个大学生创业大会,因而西装革履。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住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性感到让女生们喷鼻血。

  “为什么不能说?我哥哥超好的,哪像你总是欺负我!我讨厌你,好讨厌你!”

  少女殷红的唇气鼓鼓地嘟起,在月色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舒蜜举起粉拳捶打裴巡的胸膛,裴巡目光一暗,忍无可忍,俯身咬。

  这一次他霸道炽烈,他扣住她的脖子。

  她的舌尖残余着啤酒苦涩辛辣的味道,裴巡惩罚性地咬了咬她,喉结滚动。

  “让你喝酒。”

  人生八大雅事,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贯穿了中国的历史。

  无论是哪个时代,酒都是我们最钟爱的饮品,当然,酒后也容易出事。

  有的人喝完酒喜欢拉着人不停地说话;有的人喜欢打电话;有的人会发脾气,平时温文尔雅的人也可能发酒疯,闹得鸡犬不宁;也有人无论什么环境,倒头就睡。

  “亲亲亲亲!除了亲你还会干什么?有本事你就睡了我啊!”

  电梯里,舒蜜被裴巡抱在怀里,她张牙舞爪,指甲抠进他后颈肌肤,留下诱人的红。

  头顶上的楼层数字不断变换,光线暧昧,裴巡冷着脸瞪她,手臂用力地挽住她的腰。

  “放我下来,我没醉!”

  舒蜜挣扎着跳下来,喘息着扶住电梯壁,和裴巡保持距离。

  封闭的电梯空间,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凝眸看着她,她就浑身燥热,仿佛有烈火隔着厚厚的玻璃在燃烧,虽然烧不到她身上,但是烫得她心慌身软。

  “你是什么魔鬼?以前靠近我、跟我说话我受不了,现在只是看着我,我就受不了!”

  舒蜜在裴巡灼热的眼神中融化成棉花糖,扶墙娇喘,却咬牙不服输。

  “裴狗,你有本事别这么看着我!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你的眼神扒光了一样!”   

  热,好热,她喝的到底是不是啤酒?  

  舒蜜下意识地伸手去脱身上的波点衬衫连衣裙。  

  明明醉得不轻,解扣子的动作倒是快。  

  裴巡目光一暗,嘴角下沉,手臂一扬,脱下西装外套,迈开大长腿,上前一步,用外套紧紧包裹住舒蜜。  

  她的身体微微泛出香味,酒气熏染着少年蹙起的眉心,两人的呼吸都开始紊乱。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舒蜜低头张嘴,咬了一口裴巡攥住她的手背,留下鲜明的牙痕。她踉踉跄跄地跑出电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钥匙,最后还是裴巡开了门。  

  “来啊,裴狗!老娘最讨厌玩暧昧!大家都是单身,扭捏什么?”   

  舒蜜径直往卧室走,边走边甩掉裴巡的西装。  

  房间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楚一切,但这种看不清楚,更让人烦躁不安。  

  裴巡的眉心拧得更厉害,大掌抓起地上的西装外套,追上去披在她的肩头。  

  “哦,喜欢制服诱惑?”  

   舒蜜吸了吸鼻子,把手臂套进他的西装外套,穿着宽大的西装,光着腿走来走去。  

  她玩心大起,转过身,瞥见他白衬衫上细长的黑色领带,她勾唇走过去解开他的领带。  

  “来来来,给你全套的!”她笑嘻嘻地把领带系在自己的脖颈上,打了个蝴蝶结。  

  西装外套又大又长,罩住了她的腿。  

  “我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你。来,解开蝴蝶结,今晚我就是你的。”   

  月光流淌进卧室,满室香艳旖旎,她醉眼蒙眬,双眸却闪亮如繁星。  

  裴巡眸中染上了浓郁的色彩,浓密的羽睫轻颤了颤,他双手握拳,指甲抠进掌心。  

  少女酡红的脸浸染着月华,眉梢眼角渗出柔软,却又有青涩呼之欲出。  

  少年的指落于少女上,轻轻摩挲,旋即俯身下去。  

  舌尖绕着舌尖,一圈一圈,两人皆屏气凝神,慢慢感受。

  觉察到身高差带来的不便,裴巡倏忽松开了她的唇。

  舒蜜不满地蹙眉:“怎么?撩完就想跑?晚了晚了!老娘吃定你了!”

  这么猴急?裴巡眯眼,猛地将她抱起。

  舒蜜双腿环绕他的腰,双手环绕他的脖颈,合眼攫住他的唇。

  舒蜜终于玩累了,酒意愈深,四肢无力,困得大脑迷糊,掀了掀眼皮,不动了。

  被吻着吻着就睡着的也只有她了。

  裴巡放开她,眸里暗潮汹涌,他喘息着,只觉他的舌也酥麻了。

  一阵晚风吹起皓白的窗纱,月光也被吹得层层叠叠如翻滚的白色浪花。

  裴巡从她身上翻下来,侧卧在她身畔,手臂撑着柔软的床铺,单手托腮凝望她的睡颜。

  她的睫毛长而翘,婴儿肥的小脸红扑扑的,红唇嘟起,睡觉的样子乖得很。

  裴巡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薄被,他调整呼吸,渐渐退潮。

  良久,他伸出纤长漂亮的手指,隔空描绘少女酣睡的五官和脸庞。

  岑寂的夜,手机倏忽振动起来,裴巡颀长的身体缓缓坐起,掏出手机看屏幕。

  他挂掉来电,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关上门,径直走到阳台,再回拨过去。

  “舒蜜怎么了?给她发视频不理,打电话不接,刚才打直接关机了。”电话那头黎一珺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阳台上种了一整排多肉植物:虎刺梅、蟹爪兰、虹之玉、锦晃星、姬玉露。

  多肉们沐浴在澄净的月光下,幽幽地舒展曼妙的身姿。

  “她同学过生日聚餐,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裴巡的声音清朗如月下长风。

  黎一珺松了口气:“我在赶deadline,她没事就好。睡了吧?肯定睡得像死猪。”

  裴巡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出一丝笑意,月光浸润得他眉眼似珠玉。

  黎一珺在挂电话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抿唇笑着告诉裴巡一个好消息:“对了,暑假我联系上了一个青年创业孵化组织,我们三个一起去北京吧。”

  北京可是创业者的天堂,各种天使投资人,各种政策扶持,各种创业小伙伴。

  裴巡蹙眉,眸中倏忽闪过一丝森冷。

  “她以什么身份去?你的妹妹,还是我的女朋友?”

  缄默浸染了黑夜,月亮顷刻间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有时间在惘然徒劳地流逝。

  裴巡能听到黎一珺极力压抑的短而急促的呼吸声。

  两人在电话两头静默无声,只有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黎一珺猛地挂掉了电话,徒留长而虚幻的嘟嘟声回荡在无尽的夜空中。

继续阅读:第十三章 | 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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