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雨中再看不见青色身影,苏镜云大步上前,将天锦弟子拦下:“天锦门的是吧?我有要事要说。”
为首者向后扬手示意队伍停下,正声开口:“姑娘有何要事?”
苏镜云傲气道:“我想去天锦门,告诉我路径。”
那人一听,似是有些恼火可没有发作,只是沉声一句:“走。”
傅辞回神,叹笑小丫头的无礼是踢到铁板了。
而苏镜云还不自知,甚至莫名其妙,领队的那人连句为何都不问就领着队伍进了庄氏大门。
忽然,她肩后被人一拍,转过身便瞧见好些个女子怒气冲冲瞪着她,张口七嘴八舌就骂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们都盯着你老半天了,就你最不守规矩!”
“我们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打听到天锦门的人会来庄家,我们都守得远远看着,你倒好,自己就往他们跟前凑,还要脸不要脸了!”
苏镜云没明白什么情况,傅辞却微微挑眉。
“你们干——”
“闭嘴!你还把潇云子惹怒了,你这人简直罪不可赦!”
“我真想当街就暴打你一顿!看你以后眼里还敢没有组织没有规矩!”
苏镜云就快被她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也搞不清楚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被她们骂得是一句话都插不上,还动手动脚推搡,油纸伞都被挤翻在一旁,大雨将她淋了个透心凉。
傅辞神态自若,定定退开三步距离,袖手旁观这一场闹剧。
天锦门向来是修真界乃至人间的正道楷模,门下弟子受到追捧再平常不过。
方才的情绪被吵杂的声音闹得无影无踪,他深知以小丫头凶闹的脾性,这群姑娘怕是一会就被收拾了。
正当苏镜云欲发狠时,朱红的大门内传出一阵惊声尖叫,紧接着一个蓝光法阵出现在庄府上空。
傅辞一看便道:“困妖法阵!”
就在这时,有道黑影破门而出,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将守门弟子的臂膀扯下撕成粉碎,血肉横飞吓的场景吓得那几个姑娘尖叫着四散逃离。
天空的乌云厚重,没有日光照清,黑影冲进雨幕中,因四下人逃散开,便一个箭步来到苏镜云前面,举手劈来。
他们这时才看清楚黑影是一个男子,可他面孔的皮肤下仿佛埋扎着无数细针,再仔细一看,‘细针’还频频蠕动,像蛆虫一般让人作呕,一直延伸到脖颈,乃至全身。
傅辞眯了眯眼,“中了蛊。”
眼看男子要攻击自己的命契之人,白衣小身板抢先挡在前面,凝神一指,当即将人弹飞三尺之外。
才解除危险,就从大门内追出一群天锦弟子,为首的潇云子正是甩了脸色给苏镜云的那人,他动作迅捷,飞贴一张符纸定住男子,其余弟子马上上前用特制的绳索困住他。
尔后,府里又急匆匆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便是庄氏家主,他哀道:“怎么又有人受伤了,这蛊虫得祸害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潇云子安抚几句,吩咐门下弟子与庄家主帮忙一起处理伤患,待人都回府后,他怒吼一声:“雪怀!”
一旁的师弟苦着脸被叫到跟前教训,“他这是中了蛊,暴动时你干什么使困妖阵?”
名叫雪怀的少年长得慈眉善目,他摸了摸鼻子,回道:“潇师兄,不是我,是新来的弟子。我只是派他们去看管,哪里知道他们这么胆小,看中蛊之人腾一下跳起来就跟着紧张了,失误,失误!”
傅辞离他们不远,听得清楚,怨不得做师兄的会动怒。
道医本是一家,斩妖除魔与治病救人两样本事不敢求门下弟子都精通,但至少基础的情况要会判定,那男子摆明是中蛊,怎能使出困妖阵来对付?
被逃是轻的,逃了之后蛊性大发伤人性命便是罪过,那两名守门弟子说起来真是无辜。
“我们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蛊,你怎么叫新弟子去看守?要是有人丢了性命,师门的名声就被抹黑了!”潇云子咬牙切齿低声说道,“你自己留下来善后吧。”说完就回去处理伤患与中蛊男子。
善后?雪怀抬头看去,大门下还有一位姑娘站在那里,似乎被刚才惊险的一幕吓得惊魂不定。
他急忙撑起避雨罩,跨过满地的血水,问苏镜云:“姑娘,你没受伤吧?”
苏镜云摇摇头,傅辞说道:“好不容易和天锦弟子接触了,赶紧说出我们的目的。记住,好好问话!”
她很不满有人命令,还是照做了,“我没事。对了,我要上撼霄山,该怎么走?”
雨势不见小,雪怀走近,用避雨罩为她挡雨,道:“既是如此,姑娘随我到门前檐下说说。”
大门前早已被人清理干净,他领着苏镜云二人上了石阶,再施法为她风干了衣衫,此举可见雪怀为人是个极体贴的。
他打量苏镜云一番:“姑娘勇气俱佳,去天锦难道是想拜入我门中修真?”
苏镜云颇为迟疑地嗯一声,雪怀便说道:“天锦门收人靠的是机缘和毅力,还有天赋。姑娘来找我们没用,一个月后的筛选大会需要靠姑娘自己去闯关。”
闻言,傅辞点指算算,露出了笑容:“确实是。天锦门五年一次的筛选大会快要到了。”
雪怀一言正是天赐良机,苏镜云追问:“我来庄家找你们便是要问一问上撼霄山的路。”
“那姑娘可有同行之人?”雪怀问道,见她摇摇头,好心道:“撼霄山距离此城路途虽不太远,姑娘若是一人赶路怕是不妥,如今庄氏也有几名子嗣今日启程前往去参会,我便与主家说一声,姑娘就跟个方便,可愿意?”
今日便启程,如此及时,傅辞欣喜无比,苏镜云亦然,她一拍雪怀的肩膀:“自然是愿意的!谢了!”
她这般豪气的模样,傅辞已见怪不怪,反观雪怀不自觉地退开一步,还以一个尴尬的笑脸。
雪怀乃天锦门四大老张之一莫忧晴的弟子,他亲自与庄家主说情,庄家主自是不敢拂了颜面,喜滋滋地允了。
待到庄家家仆收拾装车完毕天色已稍晚,苏镜云被安置在其中一辆普通的马车上,一行队伍便浩荡上了路。
道路有些崎岖,马车行在道上摇摇晃晃,遇上小石块还颠簸不停。
车厢内二人无言,忽然一点点红色的萤光飘在眼角,苏镜云侧目便看见傅辞的异态,不觉紧张地说道:“喂!你怎么了!”
傅辞正努力稳住自己的状态,可下半身还是渐渐流沙成萤,他说道:“我的真元不齐,刚才动用了灵力,所以……”
苏镜云后知后觉,正是傅辞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中蛊的男子突然飞抛在地……
“你不是和我结契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傅辞虚弱地摇头,“我还撑得住,当初我用大部分的灵力为代价复活你,而我体内剩下的精元再不补齐,我消失了你也活不了,除非断契。”
苏镜云一听,两眼无奈:“断契前我还有性命之忧,你小子之前怎么不说!”
“我以为我们可以顺利去到天锦门,没什么能动用灵力的机会。届时禀报掌门,利用天锦的势力来寻找最为妥当,不想我这两日一连动用了两次。”
一次为了打开虚鼎拿乾坤袋,一次就是庄氏大门前的意外,说来说去还是与苏镜云有关。
“那现在要怎么才能找到你的真元?”
“不知。”
苏镜云双手抱胸前,怒问:“你和我开什么玩笑?不知?”
傅辞深吸口气,终于将身体稳住些许,道:“我遭难的时候真元为保我不死,散落三界,任何地方或者任何人手上都可能藏着我的真元。”
“……这可怎么找?”苏镜云头很疼。
所以去天锦门势在必行,一为了断契,二为了寻找真元,总之就是为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