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两个字,原本只剩半口气的人屁颠屁颠地跑到白鹤身边要攀爬上去,江浮寒一弹指用阵灵风借力给她,自己也欲一齐乘去。
这时,潇云子匆匆跑来,对他一揖:“浮寒君,掌门等人方才研究您带回的蛊虫,有急事请教!”
蛊虫是一进门就交出去的,奈何春不寒等人对收徒一事更为急切,等江浮寒出了门才认真处理,这一看就是无解之蛊,立马派人请回江浮寒。
江浮寒自然处理要事为先,对苏镜云说道:“它会带你去外门峰。”说完便回去。
白鹤带着苏镜云往外围飞了好一会才在一座山峰平地上落下,傅辞飘落下地,倒是白鹤见她又磨磨蹭蹭下不去,直接叼人。
一进峰门就看到“外门峰”三字,往里走去所遇之人都是青涩少年少女为多,皆对她上下探看,不少人窃语几句。
膳堂的路傅辞还是认得的,便领着带她去到,此时早已过了用膳的时辰,所以膳堂内空空荡荡,里面一个胖子正在认真施法,控制三把扫帚清扫堂面,忽见一少女踏了进来,当即大喊:“哎哎哎,你谁啊!不知道现在不是用膳的时辰吗?”
苏镜云说道:“我太饿了,能否给点吃的?”
胖子嚷道:“饿了也得忍,没到用膳的时辰不准来此,出去!”
他推搡着往门外去,苏镜云死死扒着门框不放,“是浮寒君同意我来吃东西的!”
“浮寒君?!”
不单胖子惊讶,就连懒在灶台下睡觉的瘦厨子都被这称呼惊醒了。
厨子爬了起来,看到来人后一脸鄙夷:“我瞧着你也没啥修为,也不像新收的弟子,你扯什么浮寒君呢!当我们干活的人都是傻子是不是!”
胖子:“就是,放手!赶紧出去,再不走我拿扫把赶你!”
傅辞也没想到现在用膳管理得这么严苛,这时苏镜云被猛推出门,差点摔在地上。
突然,一袖清风托住她的背后,把她扶住了,傅辞转身一见来人无甚在意,多看几眼后,便有丝诧异,“景程!”
不想千年不见,昔日弟子虽然容颜依旧,却已白发苍苍,以至于傅辞第一眼没认出来。
“拜见景程真人!”膳堂二人匆匆出来行礼。
此人道骨仙风,一看便是个有地位的,他的模样在苏镜云眼里更符合‘始祖’身份。
可惜傅辞直接道破了他的身份,“他是江浮寒的大师兄,瞧他派徽着身,我若没估错,他便是第十代的掌门。”
居然与傅辞隔了九代,苏镜云又看了看命契之人,他的后代弟子都雪白了发丝,怎么他还是一副青年正当的样貌?
傅辞一瞧就知道她圆溜溜的眼睛里的猜思,“假如我们还没断契,你哪天看见我生了一根白头发,你就得预先哭一场,因为我可能活不久了,我死你也得跟着死。”
大道之人,白发为寿限,没有成仙,生死是常事。
说话间,景程信步上前,对膳堂二人吩咐道:“小姑娘说饿了,你们便快点做碗汤面去。”
昔代掌门有令,不容怠慢,二人呼哧着马上就去了。
待苏镜云狼吞虎咽地吸掉最后一口面条,坐在她旁边的景程才笑着说:“我是江冀的师兄,听说小四要收你为徒,我便先过来看看,原来是个率直不做作的小丫头,不错!你叫我声师伯吧。”
“可我不想……”她见景程和蔼可亲的“老人家”,自然就嘟起嘴,“我不想做他——”
傅辞却冷冷提醒她,“能做大派掌门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景程这个人,对江浮寒最是偏爱,你要是被他三言两语就卸了防备说真话,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透露不想拜师就是有顾虑,有顾虑就会被追问,苏镜云可没胆子让人知道她对江浮寒没好感。
她翛然住口,假着笑脸相对,“您过奖了,我还没拜师呢。”
“也罢,是我心急了,你拜师后再叫我师伯也不迟。”
二人正聊着,江浮寒从门外走来,上前便对景程颇为尊敬地唤了一声:“师兄。”
“小四来了,坐。”景程一见自己的小师弟就拍拍身旁的凳子要他赶紧坐下来,此举可见傅辞所言不假,至少他看见江浮寒时很是高兴。
江浮寒依言坐下后,说道:“师兄隐世已久,怎么今日会来外门峰?”
看了苏镜云一眼,景程回道:“来看看你破例收徒之人。”
不料江浮寒也瞅了她一眼,“吃饱了?那你先去天际峰等我,我有话与你说。”
考虑到苏镜云不认路,便把胖子叫来送她过去,傅辞原本不想走,奈何撼霄山脉地大势广,天际峰离此太远,自己与小丫头之间的相隔还不能应付,只好跟着去了,待人一走,江浮寒也把瘦厨子吩咐出去守门。
“小四是有话要说。”都把人支光了,看来事情很机要,“是与你这次在热玉城经历之事有关吗?”
江浮寒不意外消息已传到景程耳中,拿出一张符文递给他,“这是我在庄氏里所用的招魂符,师兄可看出异处?”
景程细看,“听说你招魂惊动百鬼,我也曾疑惑你的修为不应出现灵力掌控不好的情况……”他指了指符文一角,“这里被改动了,增加了灵力的干扰。”
“对,仅仅是把向外一撇改成向内,都是招魂,效果也不大一样,脱离了我的掌控。”
景程听后,严肃起来:“什么人这么厉害,趁你施法的时候插了一手,还让你没有察觉。”
需知招魂一术天下间会使的人不多,而当时满堂小世家人物,最多便是个金丹修为,并没有大能者在场。
江浮寒摇摇头,“不知。但一定是个熟悉禁术或者秘术之人,而且我感觉此人早已料到庄氏之子被提前超度进了鬼门关,更是料到我会招魂,在那般无可对证的情况下,横插一手,实则想把阴判招来。”
“目的呢?”
“为证苏镜云清白。”
景程不解,“小四,这么大费周章就为证明一个平民孤女的清白?那人如何知道阴判就一定会出手相助?”
这就是所想的不通之处,十分不合情理,更是难以有关联逻辑。
江浮寒蹙紧眉心,又拿出红莲乾坤袋展现在景程面前,景程一见此物,顿时瞪大双眼,“这是——”
“苏镜云身上拿来的,她在乱葬岗弹的便是《渡灵》,而潇云子与雪怀也曾对我说过,那晚隐隐约约看见她身旁有道影光,后来又消失了……”
这下景程更是惊讶,“《渡灵》?!”他再坐不住,直问江浮寒,“所以你把所有的事都归于此?你凭着这些就认为她是师祖转世?你确定吗?”
当年陨落之人,理应元神去了地府,现已时隔近千年,种种巧合之下,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转世之说。
只是大能者转世时或有幸得天道眷顾,投胎后体内三魂七魄仍是前世之人,还带了前世的记忆,完整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苏镜云是装傻还是前世记忆不全,有待考证。
江浮寒静默良久,眼眸中藏着阴冷,景程知道他或许还有其他法子去验证,暗暗心惊,“小四,修行为重,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事情决不能就这么揭过去,他本来就一身是谜……”
景程无奈,忽见门庭外繁花正盛,轻勾一指采摘一枝落在手心,粉嫩的花蕊吐着芬芳,俏娇的生命力透然眼前,他递给师弟,“拿着。”
江浮寒持着花枝不知何意,只听景程说道:“当年师祖殒在你手中,我身为后代弟子本应将你处以极刑……”
景程惭愧之情流露,自己身为掌门本应主持公道,让江浮寒为所犯的欺师灭祖的大罪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没有下手,甚至隐瞒了天下,就如同他们的师尊,当初对天下隐瞒了江浮寒的秘密。
说来都是冤孽,其中辛酸坎坷、是非对错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道清……
“忘川孟婆饮,转世无忆痕,就算她真的是师祖转世,或许因为某些原因保留了一些记忆,可她就是她,她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性情,自己今生的命数。”
景程将他手里的花枝抬到他眼前,“小四,你应明白,这花败了,再开也不是原来那朵了,你放下执念吧……”
江浮寒闻言,目光波澜惊动,凝视花枝,轻启双唇欲语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