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江浮寒拜别悯天真人与四长老,景程送了他们下到山门前,满心不舍,看着二人御剑离去。
景程自顾道:“离开也好,待你再归来时,许多事情都会云消雾散,天下还有几人能记得你的过往。”
傅辞带着江浮寒御剑五日才到了传说中的不浊山。一踏入山界,灵气扑面而来,与撼霄山感觉没有二致,甚至更为充盈。
“这里的灵脉几乎未被用过,我当年没有选择在此建立天锦门就是因为不浊山的地势不适合建门立派。”
江浮寒静静听着傅辞叙说往事,不置一语地跟随他在山林中缓步。这里的参天大树数不尽数,枝叶繁茂,遮阳避光,只允许烈日之辉散成一缕缕光线射入林中大地。
江浮寒望着傅辞的负手于背、披垂发丝的背影,在缕光中恍若羽化登仙。
走了半日来到一处洞府前,傅辞挥袖打开结界,对他说道:“这洞府你一人可自行出入。待你修为上了出窍,我们再做打算。”
他可以自由出入……终于不再被囚禁了吗?
“我和悯天会不定期过来看看你,如果你要外出,一定要事先通知师门,不可无故失踪,可以吗?”
江浮寒点点头,郑重应承下,随后看也不看傅辞,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傅辞微启双唇,是一个字再说不出,望着那道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漆黑中,不由黯然伤神。
他整整在洞外等了三日,算到江浮寒已经彻底入定后,才轻步进去。
洞府内是天然形成的溶洞,因为灵气盛,所以一点都不显得阴暗潮湿,在一排排烛火下,江浮寒平静闭着双眼打坐。
傅辞朝他轻轻挥下衣袖,令他神识安定,一小段时间内不易被扰醒。
从衣襟里拿出自己编织了多年才成的穗子,长长的流苏之上编织了一个置物的小空间,里面装着一小点流光,是傅辞用了特殊的灵石刻上清心咒放了进去。
在江浮寒身前蹲下,傅辞珍而重之地把穗子系在他腰封下,轻柔顺好流苏。
起身抚摸白皙的脸庞,傅辞落下一吻在他眉间,“你醒来就会看见我送你的……”
东西叫什么,傅辞难以说出口,自己也不知道当面如何交给江浮寒,被问及怕答不出口,所以只敢用这么的方式放在他身上。
“反正你一看也知道是我给你的,希望它好好代替我陪着你。”
依依不舍看他最后一眼,傅辞走出洞府,抬手施法布下罩山界障,不让其他人有机会进入这片林域。
再次留恋看一眼那处,傅辞心道自己必须要离开,玄宸到处追踪自己,可不能让他循着痕迹发现这里。
而自己也要去游历修真界各门各派,把江浮寒身世一事做最后的封死。
随后化红光消失,山中寂静依旧,好似从来没人涉足过。
百年内,江浮寒踏出不浊山两次。
一次是景程突破分神期,暂代掌门之位历练,悯天真人寿短而半退隐。
另一次却是人间战争频繁,怨气冲天,适逢天降横灾,病气成无数飘荡的魔祟,由宛凝宫呼声修真界举力驱赶至荒漠边界,后来战乱不曾停止,聚集在荒漠的瘟气吸收怨气开始成形,衍生瘟魔横疫于世!
于是以三大派为首,带着四大世家与其余各门各派秉承维护苍生的大义,在防线上设立阵法,抵挡瘟疫之祸。
一片狼藉的大地上,血肉横飞,硝烟未灭。后卫弟子将一具一具因战牺牲的尸体搬运,敬重摆好。
江浮寒血污满身,跪在萧玲儿身边,她像是熟睡入了美梦般,嘴角噙笑。
噩耗来得太突然,双手捧起她毫无生气的脸,江浮寒悲恸,泪撒而下:“师姐……”
瘟魔一役,修真界设立两大处防线,阻止瘟魔释放致死的瘟病之气入侵人间。
他肩负另一防线重任,死守阵地,瘟气未能突破,可这边……瘟魔之气威力过猛,防守阵法被破,横尸遍野。若不是魔尊及时出手收服瘟魔,只怕人间一场灾劫难平。
他护了千千万万条性命,却独独来不及救下自己的至亲之人。
“江师弟,萧师姐临终前是笑着的,她说自己疯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去见一个人了。”柳永夜说完,因还有要务在身,悲戚离去。
再次丧亲,江浮寒难以接受,把萧玲儿抱在怀里,不能自抑,失声痛哭,耳边全是五岁那年师姐教他的话——
小四,人之相处,不在几份礼物,人非草木,定然是在一言一行,更在朝夕。
情之深矣,一情一绊,可为其所向披靡、豁出性命!
“师姐,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你起来打我骂我,你醒醒啊!”
远在撼霄山的景程正主持大局,突然接到噩耗,含泪哽咽,“师妹,你就这么走了,师尊如何承受?小四还等着昭雪给你看……我还等着三人重聚言笑那天呢……”
伤情之际,他已然猜到江浮寒会崩溃,便想通知多年没有音讯的傅辞,看着飞往天际的信诀,他默默说道:“师祖,小四就靠您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