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是很好的归宿。
这句话虞甘榛听了无数次，听别人说，她会觉得烦躁心凉，听玲珑说，却是锥心的痛。
虞甘榛泫然欲涕：“玲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我只想嫁给你。”
可他，不配啊。
“甘榛小姐，你忘了玲珑说过的话吗？玲珑只把你当恩人，当朋友……甘榛小姐你，也清醒一些吧。”
虞甘榛哭了，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整个人悲伤脆弱的好像一捧就能破碎。
玲珑心里不忍，但仍硬下心肠，快刀斩乱麻。
“玲珑……”虞甘榛哽咽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堪？一个世家小姐，爱上一名宦官已经有够离经叛道的，偏生被一次次拒绝还不放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知羞耻？”
“玲珑不敢。”
她自己抹抹眼泪，几乎是恳求：“玲珑，不管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我求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嫁给魏遇乐。”
玲珑沉默许久，道：“魏家是很好的归宿。”
虞甘榛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推进了身后的池塘里。
水波荡漾，掉下去的玲珑在一堆摇晃的莲叶中露出头，一脸哭笑不得。
“玲珑你个王八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骂完一句，虞甘榛绕开那几个侍女，逃走了。
出了宫，她直奔钱庄和马场。找成衣铺换了身男装，骑着风筝，北上找虞清桦去了。
也许虞清桦也帮不了她，但在他身边，她至少不是孤立无援的。
夜幕降临，她捏着自己扁扁的荷包在小镇上寻了家比较便宜的客栈住了进去。
她的私房钱并不多，但如果要全部取出需要很长时间。她不敢多耽搁，因此一路上必须得省吃俭用。
事实证明，便宜是真的没好货。潮湿闷热的房间根本住不进去人，窗户也是坏的，怎么折腾都打不开。但因为一天奔波的疲惫，她很快就睡着了。
黑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那是女的？”
“对，很是白净漂亮，而且是一个人来的。听动静，应该已经睡着了。”
“以防万一，把迷香点了。”
薄薄的窗纸被点燃的迷香捅破，香气缓缓充盈室内，虞甘榛的呼吸逐渐变得更加平稳缓慢。
客栈外，玄衣男子自马上下来，青草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袍摆。隐藏在树上的人轻盈跳下，拱手汇报：“来晚了一步，小姐中了迷香，但并无大碍。”
客栈二楼走廊，灯火昏暗。打开的房门内，床帐轻柔，女子正在安然昏睡，门外横七竖八的尸体仍在流淌鲜血。
男子站在门口遥遥一望，吩咐道：“把窗子修好打开通风，再去寻些冰。另外，明天她醒来，制造些事情留住她，给主子拖延些时间。”
当随从将一切处理妥当，男子亲自将门合上。恰有人被门外动静扰醒，开了门缝往外偷看。男子伸手推上门，额前刘海投下的阴影掩住他精致的眉眼，锋利的红唇吐出冰冷又玩味的字眼：“好奇，会害死猫哦。”
虞甘榛醒来时，头要疼炸了，怡人的晨风从窗户吹进来，让她疑惑这窗户怎么自己打开了。
外面闹哄哄的，她出去一打听，原来客栈里死人了，客栈里所有人都得接受官府盘问，不得私自外出。
虞甘榛不想浪费时间，也害怕暴露行踪，但是客栈大门被看的死死的，她想偷溜走也不可能。
官府的人还挺有人性，给他们准备了早餐。其他的住客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说昨晚鬼兵借道，有人挡路，所以被杀了，连带着尸体都抗走丢进河里去了。
虞甘榛坐在小板凳上啃着馒头，听得津津有味。
很快，捕快就来找她问话了。临时开辟出来做审讯室的房间里，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坐在木桌前，百无聊赖地吹着帷帽上垂下的黑纱。虞甘榛攥着半块馒头，有些紧张地在他面前坐下。
“姓名？”
虞甘榛扯了个谎：“赵龙。”
“是哪里的人？”
虞甘榛咽咽口水：“香远城人。”
男子轻笑了一声：“姑娘口中，可有一句真话？”
见虞甘榛惊讶，他隔空依次点过虞甘榛的手指、手腕和耳垂，“就算小巧的指节、纤细的手腕做不了假，姑娘也该掩饰一下耳洞吧。”
虞甘榛见自己性别暴露了，有点豁出去了：“女扮男装怎么了？天宁国那一条律法规定不能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当然没问题。但是离家出走，可是会出麻烦。”男子上身往后仰，帷帽上的黑纱晃动，虞甘榛看清了他轮廓分明的红唇。
男子笑容玩味：“甘榛小姐，我说的对不对？”
虞府根本没有这个人。
虞甘榛觉得不安：“你到底是谁？”
两人正对峙，房间门被敲响。门推开，玲珑神情冷淡：“禄全，别闹了。”
看到玲珑，虞甘榛怒气又烧了起来，听到他唤出眼前男子的名字，有些惊讶。
这就是福禄双全里的禄全？
虞甘榛努力想透过黑纱看清这个高深莫测、无人知其真面目的禄全相貌，禄全嘲笑打趣她：“只有我未来娘子才能看我的脸哦，甘榛小姐。”
虞甘榛闻言慌忙收回视线。
玲珑叹了口气：“禄全，你回去吧。”
禄全站起身，边伸懒腰边往外走，声音疲惫又哀怨：“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让你动用我……督主，禄全可是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玲珑在桌前坐下，看了虞甘榛一会儿，起身将椅子拖到她身边，坐下后叹了口气：“甘榛小姐，可知自己闹这一出，瑞宁宫和虞府乱成什么样子了吗？别任性了，快跟玲珑回去吧。”
“闹？任性？玲珑，在你看来，我就是在无理取闹对吗？”虞甘榛将吃剩的馒头砸在他身上，“好啊，我就是幼稚任性，就是无理取闹，你不过一个奴才，管得着主子的事吗？”
虞甘榛无视玲珑冷凝下去的脸色，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