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甘榛带回了虞清桦的骨灰,虞府里一片缟素,架设灵堂,悼念英灵。
陈濛和东方丹阳一起来追悼虞清桦,看望虞归和虞甘榛。两人没留多久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但半路上哀恸不已的东方丹阳走不了路,被人扶去后院休息了。
玲珑以为东方丹阳已经走了,悄悄进虞府安慰虞甘榛。她一身白素,头戴百花,在灵堂呆呆坐着。
玲珑将她叫出来,两人来到无人的小路尽头,他把新买的糕点塞进她手里:“别只顾着伤心,坏了身体。”
虞甘榛哪里吃得下:“玲珑,你说外面的人,有几个是真心为我哥哥伤心遗憾,又有几个是来走过场,甚至是幸灾乐祸?”
“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玲珑将油纸一层层打开,捻起一块糕点递到她唇边,“想必虞公子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伤心……甘榛小姐,多少吃一点吧。”
虞甘榛就着他的手,敷衍地咬了一小口。
玲珑知道她现在吃什么都如同嚼蜡,可为了她的身体,必须要狠下心逼她:“把这一块都吃了。”
虞甘榛瞪他,他软着嗓子哄她:“乖,听话。”
这还差不多。
虞甘榛心不在焉地吃完这块点心,便要回去灵堂了。
玲珑将那包糕点重新包好,塞进她袖子里:“饿的时候吃点,如果晚饭不想吃就吃这个,不能不吃知道吗?我晚上一有空,就会过来检查的。”
虞甘榛赶苍蝇一样摆摆手,拢着藏着点心的袖子回去了。
玲珑目光黏在她后背上,直到连个衣角都看不到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看到站在竹林边的人,惊得脊背发凉:“娘,娘娘……”
东方丹阳脸上的笑有几分诡异:“玲珑,外面战局危急,你却来私会女人,还说我只能看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东方丹阳慢慢走近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玲珑,你有多喜欢她?我和她身上有着一半相似的血液,把我当一个替代品,都不可以吗?”
“娘娘,您也说战局危急,奴才这就回去东厂处理事情。”
东方丹阳拽住他,目光轻蔑:“你对她依依不舍,连个背影都要看许久,对我却冷淡敷衍……玲珑,你以为放你出来,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玲珑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顿了顿:“奴才不敢。”
“奴才?奴才?玲珑,你不是很喜欢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吗?你不是心高气傲从不自称奴才吗?”
玲珑缩回被她握住的手,低眉顺眼:“奴才从来都只是奴才,甚至连人都不算,配不上娘娘赐的名字,更没有用名字的资格。”
他越是放低姿态就越是讽刺她!
东方丹阳忍无可忍扬手甩了他一耳光。
玲珑身子晃了晃,身子弯的更低了,诚惶诚恐:“娘娘,奴才皮糙,没刮到您的手吧?”
明明是打了他一巴掌,可东方丹阳的脸却火辣辣地烫,她冷哼一声,甩了一下袖子:“今晚,来瑞宁宫侍寝吧。”
“奴才会送年轻俊美的公子过去的。”
“本宫是让你来!”
“奴才是阉人,而且,这也不是奴才职责之内的事。”
“越俎代庖的事你也没少做,更何况……给本宫侍寝这种事,你也不生疏啊。”东方丹阳拉起他的右手,看着他闪着莹莹珠光的指尖,那里刚拈起一块糕点,送进她人红唇中。
“玲珑你说,那糕点,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玲珑忍辱负重地低着头,没看到她的唇正靠近他的指,粉红的舌尖探出,舔过他指腹。
玲珑浑身一震,猛地抽回手,被恶心的几欲呕吐。
东方丹阳微微眯眼:“这就不行了?玲珑,我们可做过更亲密的事。”
“够了……够了!”玲珑此刻只希望汉云国的铁蹄快快踏碎皇城,到那时他一定要亲手掐死面前这个女人!
“既然你忘记了,那今晚我会让你完完本本想起来的。”东方丹阳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拂袖离开。
玲珑孤竹一般立着,远处白素一片,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虞公子,对不起,潘慈扰您清净了。
玲珑转身,再看一眼虞甘榛离开的小路,顿时如坠冰窟。
小路上,他塞给虞甘榛的那包糕点散落一地。
她……她!
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玲珑追至虞甘榛房间,她比他想象的要镇定许多,却让他更为恐惧。
虞甘榛表情懵懵的,有点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玲珑,我方才是不是在灵堂累昏过去了,然后被人送回房间休息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梦,我一定是最近累坏脑子了,才会做那样的梦。”
玲珑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虞甘榛惴惴不安的询问他,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玲珑,我方才……是在做梦吧?”
他背对着光,有些看不清面容,人也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他越沉默,虞甘榛就越慌乱越害怕:“玲珑,你别不说话啊,你告诉我我方才是在做梦,你告诉我啊!”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哥哥战死沙场更不可思议的事吗?还真的有。
虞甘榛哭哭笑笑,眼神越来越锋利,语气越来越重:“玲珑,你应该知道她是我亲小姨吧?我在跟我亲小姨抢男人?”虞甘榛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抄起桌上茶杯砸向他,“玲珑你让我情何以堪!?”
虞甘榛心里还抱着可笑的期待:“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十六岁那年。”
原来她才是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啊!
虞甘榛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个可笑的人:“你抱过她没?”
她走近他,逼问:“你抱过她没!?”
玲珑紧闭双眼,点了点头。
“你吻过她吗?”
摇头。
“那她吻过你吗?”
点头。
心已经痛得麻木掉了,虞甘榛忍住恶心,咬破嘴唇让自己清醒,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同过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