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慈伴读完,往宫外走去。忽然道边走出来一太监,对他低眉顺眼道:“奴才见过潘修撰。”
潘慈确定自己没见过他,点点头:“你在此等我,是为何事?”
那太监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回道:“双妃娘娘,要见您。”
潘慈的表情沉了些。
双妃,东方丹阳。
潘慈跟着太监东绕西绕,走到一处很偏僻的花园,太监就不往里走了,抬手请他自己进去。
东方丹阳一身桃红华服,坐在花丛中央,听到有人过来,微微回首,雪肩趁得她五官更为艳丽,压过了周围所有娇花。
她收回视线,自嘲轻笑:“不愧是探花郎,见到本宫,连礼都不行了。”
对她行礼?是把她当作天宁国的皇后娘娘,还是汉云国的双妃娘娘?
“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东方丹阳打开双手,站起身转向他,美眸定定地盯着他,阴鸷又强势:“跪下,行礼!”
潘慈咬了咬牙,屈膝跪下:“臣,见过双妃娘娘。”
“臣?哈哈哈……你不是自称奴才吗?”东方丹阳纤细的手指挑起潘慈的下巴,“你以为,自己脱了奴籍成了探花郎,就能摆脱自己当过太监的肮脏过去吗?玲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从前到后,我侍奉了四个男人,但你真的有资格吗?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吃了药之后的样子吗?你还记得你跪在地上磕了满头血,求我饶你不死的样子吗?”
东方丹阳掐着潘慈的脸蛋,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有丝丝鲜血溢出:“你其实应该勇敢点一头撞死的,都要留清白在人间嘛?你现在去寻找被自己丢掉的尊严的样子,很像一条自欺欺人的狗。”
潘慈跟感觉不到脸上的剧痛一般,眼神空洞的片刻,迸射出激烈的恨意出来。
“你恨我?哈哈哈哈……”东方丹阳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玲珑,是我把你从地狱中带了出来,给了你权势荣耀,你却恨我,你对得起我吗?”
潘慈终于将压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给我新生的是甘榛小姐,不是你!”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东方丹阳身形晃了晃,仰起脸,让眼泪掉不下来,“玲珑,你知道我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没错,就是荡妇,可有谁记得我曾是京城第一世家东方家的二小姐,是天宁国的皇后!?”
“国破家亡,我只想带你走……可你发着高烧,走也要走回去!若我没有折返去寻找你,我也不会被姚照抓住,落到以身事人的地步!玲珑,这一次都是因为你!我不过强迫了你一次,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潘慈抬起淌着鲜血的脸怒视着东方丹阳:“从您强迫我那天起,您就是我的仇人了。”
“那玟珠又做错了什么!?”
潘慈浑身一震,玟珠?
“她是多么好的孩子啊,她是我最珍视的宝贝了,如今痴痴傻傻……你到底喂她吃了什么!?”
潘慈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当初劫走玟珠的是姚照的人?”
东方丹阳掐着潘慈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上,她泪如雨下,用了全身的力气只想掐死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既然有害她之心,为什么不直接给她灌下毒药,为什么要让她这么生不如死地活着!?”
潘慈被压在地上,用力去掰她的手。
东方丹阳却自己泄了力,埋首在潘慈颊边哭泣。
她还是,舍不得杀他。
潘慈咳嗽了许久才缓过来,哑着声音问道:“玟珠她现在也在宫里?”
曲水游船三层的白纱床上的第三个人,姚晚山赐号双字……
难道……
母女同侍,难怪姚照那么自信满满地将宝都压在东方丹阳身上。
可是姚晚山不知道玟珠是姚泽的人吗?
真是畜生,一群畜生!
他是想要玟珠的命,但从未想过让她过这般猪狗不如的生活啊。
东方丹阳忽然咬上潘慈肩膀,将所有恨意杀意都倾注在牙齿上,要咬穿他皮肉,咬碎他骨头。
直到她筋疲力尽,鲜血味儿早已充斥口腔。
她伏在潘慈耳边,阴森森地说:“潘慈,你怎么对玟珠的,将来我就会怎么还给你爱的人。”
潘慈猛地推开东方丹阳:“她与这一切无关,你有什么冲我来!”
“你爱她,她就是罪魁祸首。”
潘慈对她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你别忘了,她是你亲外甥女。”
“玟珠是我亲女儿!”东方丹阳笑容凄楚,“我的女儿都成这样了,她凭什么能平安喜乐地活着?”
“疯子,真是疯子!”潘慈无话可说,再不想多看这疯女人一眼,拂袖离开了。
一回到府上,他脸上的伤口吓了福全一跳:“公子,您怎么受伤了?”
潘慈淡淡道:“被树枝刮到了。”
福全都不知该不该拆穿他,这么明显的女人指甲掐出的伤口,树枝就算成精了也刮不出来。
潘慈走进房间照了照镜子,看清脸上的伤口,皱起了眉头。虽然只有右脸破了相,但是两个月牙状的伤口,编都没法编。他想了想,拿出抽屉里的匕首,在福全的惊呼声中顺着两个伤口一划,问他:“这样还能看出是指甲掐的吗?”
福全声音都是抖得:“公子!您这么糟蹋自己,究竟是做什么!?”
潘慈看着镜子中伤口淌血的自己,笑得很冷静:“不能让她看出来。”
这下好了,不仅虞甘榛看不出来这伤口的由来,还关心起了他的遭遇。
潘慈把一出刺杀的戏,编的有头有尾。
虞甘榛听了,沉默了。
之前的玲珑,也总是遭受各种各样的刺杀。
“你就是个小翰林,怎么会有人自杀?”
潘慈笑得满不在乎:“可能以前玲珑得罪过的人,还不死心,非要取我性命吧。”
虞甘榛忽然难过了起来,转过头对德全说:“德全,帮我把我的冰雪生肌膏拿来。”
潘慈疑惑不解:“甘榛小姐,您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