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云国科考结束后,一甲三人直接进入翰林院,除了平常的修撰工作之外,可以去给皇帝讲解经书史籍,还能帮皇帝起草诏书。一来二去皇帝要是使顺手了,成了天子近臣,那之后官途想不亨通都难。
潘慈在天宁皇宫练出了一身讨人喜欢的功夫,讨姚晚山欢心定不成问题,不过这姚晚山对他偏见很大,连近身都不愿。勉强让他来了御书房一次,之后就再也不召他来了。
今年的探花不受皇帝喜欢。
虽然大臣们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都自觉地与其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时间,潘慈在翰林院的处境变得非常尴尬。
不过,外人的眼光无法削减邹云蔚对潘慈的喜欢。他有事没事就来把人借走,说是借去帮忙,其实是在让潘慈提前了解、适应刑司府的人员结构和办事流程。
这个四五十的中年男人宛如找到了人生第二春,每天精神抖擞地出门工作,晚上意犹未尽地回家。若不是他回来后,总是滔滔不绝地夸赞潘慈的好,邹夫人差点以为时这厮外面有狗了。
邹云蔚的儿子邹嘉言在金司府任职,每天疲惫不堪地回家还要听自己老爹夸奖别人贬低自己,一时醋意大发,想去找潘慈麻烦,去了一次就有些明白自己老爹的激动了。再多去两次,便和潘慈成了朋友。
虽然大环境对潘慈还是不利的,但是在刑司府范围内,他过的还是很如鱼得水的。白日为官,傍晚回家,看着等在饭桌前的姑娘,每次都觉得此生无憾了。
虞甘榛似乎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转头看到潘慈立在门边,走近他吸吸鼻子,然后推开他冲出门去。
潘慈一脸迷惑。
虞甘榛扶着柱子,弯着腰吐了,看到潘慈想过来,连忙阻止:“你别过来……呕……”
德全端着最后一样菜,边闻边想,是茅房炸了吗?看到虞甘榛在吐,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
潘慈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一下午都呆在停尸房,可能是身上挂了腐尸的气味了。连忙离虞甘榛再远了一些,吩咐德全:“德全,备水,我要沐浴。”
潘慈一走,空气顿时清新了不少。虞甘榛嗓子被胃酸刺激到了,疼的不行,晚饭也没胃口吃了,直接回房间去了。
潘慈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听说虞甘榛什么也没吃就走了,心里愧疚地不行。让德全将饭菜热了一下,又让厨房做了一碗清爽的水果汤,一并送去虞甘榛房间。
潘慈一敲门,就听到里面稀里哗啦、乒乒乓乓一阵响,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甘榛小姐,我给你送饭来了。”
虞甘榛打开门,看到潘慈焕然一新的站在门口,第一反应是先闻闻味儿。
潘慈无奈轻笑:“我洗过澡了,也换过衣服了。对不起,方才熏到你了。”
虞甘榛心有余悸:“那什么味儿啊?天哪,太可怕了。”
潘慈很热情地跟她解释:“是一具烂了十多天的腐尸……”
“停!”虞甘榛又想吐了,“玲珑,你不仅想让我吃不下饭,还想吓得我睡不着觉,对吗?”
“没有。”他哪是这样的人,就是今天心情好,话也多了起来,“你好些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爽口的果汤,你吃一点,润润嗓子,压压恶心。”
潘慈想进去,被虞甘榛拦住了。
“谢谢你给我送饭,再见。”虞甘榛笑眯眯地接过拿慈手里的饭盒,手脚麻利地关门上闩。
潘慈愣了一瞬,开始敲门:“甘榛小姐,您开开门,我有话跟您。”
“隔着门说吧,我能听到。”
“您让我进去。”
“女子闺房,外男不能随意进入。”
她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他不是外男,而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
潘慈手有些抖了,他放下手,沉默许久,问:“您……房里有其他人,对吗?”
虞甘榛很快就打开了门,恼怒反问:“你想什么呢?”
潘慈抿着唇不说话,眼里都是控诉。
“你是不是觉得,我曾经跟你私会、与你偷情,我就是个会随随便便把男人往房间里带的、放荡的人?”
潘慈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瞪了她良久,一句话不说就转身走了。
“???”虞甘榛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气得半死,只能通过摔门出气。
她坐在房间生了好一会儿闷气,也不见潘慈来服软道歉哄自己,起身往前院去。
德全正在认认真真地扫地,见她过来,问:“小姐,您用晚膳了吗?”
“没呢。”
虞甘榛若无其事地看了一圈,没看到潘慈,心里正纳闷,边听德全说:“小姐在找公子吗?他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去找邹公子喝酒去了。”
虞甘榛捂住心口,她的速效救心丸呢?
德全很关心她为什么不用晚饭:“您怎么还不用膳呢?是嫌饭菜不好吃吗?那您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给您做。”
“什么也不吃!”虞甘榛快要被气哭了,“饿死我算了!”
这个臭玲珑,那样误会她之后一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一点愧疚和自责也没有,还跑出去喝酒去了。
虞甘榛越想越委屈,决定出门去找他算账。
德全拦不住她,丢了扫把跟在她身后。
他和邹嘉言平日里常去枫叶酒馆,虞甘榛气势汹汹地走进门去,一楼没有找到人,便往二楼上。
德全脚步匆匆地跟在她身后,正上着楼梯,被她拽住。
距离二楼还差几个台阶,虞甘榛看着某一个方向,眼里的气恼愤怒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还是把自己当做天宁国虞家的大小姐。
骄纵、任性、强势。
可是,当她家世不在,甚至已经到仰人鼻息的地步了,别人又怎么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娇惯着她?
潘慈质问她房里是不是藏别的男人后,一句话不解释就离开出门喝酒的行为,不就是在提醒她,她已经不是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世家小姐了。
她已经不配再得到他无底线的宠溺和包容了。
她的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