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慈一朝成了皇帝近臣，朝中对他的风向顿时大变。之前冷漠无视他的人开始抓住各种机会与他攀谈，潘慈虽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但也只是俗人一个，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感觉。
入冬时，姚晚山亲自下旨，让他进了司金府。
邹云蔚心都碎了，到御前求了求，被驳了回来，彻底绝望了。
探花郎的风头远超状元，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新贵非潘慈莫属了。
连带着，虞甘榛觉得自己的身价也高了起来，带德全下馆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德全跟着她到处吃，没几天腰就粗了一圈，他疑惑不解：“小姐，松鼠为了过冬，回往自己洞里藏坚果，您这是怕入了冬公子不给您饭吃，所以现在拼命往自己肚子里塞是吗？”
虞甘榛瞪他：“你懂什么？之前家里连个厨子都没有，都是你和福全换着做，但你们两个对自己的厨艺就一点数都没有吗？以前都是我总觉得玲珑他连个正经职位都没有，收入微薄，所以想着忍着吃点算了。现在他得了宠信还进了司金府，就不用我勒紧裤腰带给他省钱了。”
德全捂嘴偷笑：“公子在您这里，可是从未吝啬过。只是您抹不下面子，非要自讨苦吃而已。”他给虞甘榛倒了杯茶水，问，“所以，甘榛小姐为什么愿意花公子的钱了？真的是因为公子他俸禄涨了吗？”
虞甘榛哼哼两声：“不，不然呢？”
德全看破不说破，也开始埋头吃了。
虞甘榛想好好吃一顿饭，但旁边人就是不让她舒心。不仅毫无公德心的不断往地上吐痰，嗓门还贼大，喷完这个嚷那个，然后就骂到姚照头上去了。
虞甘榛也不喜欢姚照，对别人骂他这件事喜闻乐见。
那人从姚照的虚伪骂到他送妖女入宫蛊惑君心，然后就开始骂他母妃。
“他母妃不就是给陛下下了春药才爬上龙床怀上龙子的吗？也难怪他会用这种手段，只能说他娘教的可真好！你说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这么算计，而且对方还是一国之君，陛下不喜欢他们母子俩真的太正常不过了！那女的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惜陛下平日里根本不多搭理她，她一个宫女就算得了封号有了儿子，但不得皇帝喜欢，在后宫依然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原来姚照的身世是这样的。
虞甘榛抱着饭碗，有些不解。压低了声音问德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编排姚照，没问题吗？”
德全回道：“姚照以仁爱立身，就算被编排，为了维持形象，也只能一笑而过。而且……谁知道这人究竟是哪方的人。”
那男子继续慷慨激昂地说：“……抱着一个虚名凄凉死去，这就是那卑贱的女人渴望的结局！不过，他姚照死娘死的那么早，难怪长成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要我说，就两个字，活该！我跟你们讲，有的人他就是命硬克自己亲人，什么爹娘兄长都死光了，他还活得好好的，这就叫扫把星。说不定啊，姚照他娘就是被他克死的！”
不知是谁砸了碗，厉声质问：“你说别人扫把星，那劳烦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茅房的扫把，污秽不详？”
那人看着面前满脸怒容的清丽女子，愣了许久，才扯着嗓门问：“从哪窜出来的丫头片子，敢骂老子！？”
虞甘榛不甘示弱：“你连皇子都敢骂，我凭什么不敢骂你？”
那人挥拳就要打虞甘榛，被德全抓住胳膊反向一扭，杀猪一样的痛呼声随之响起。
围观的人瞬间躲远，生怕被误伤。
“你是谁！？快放开我，不然我非找人整死你！”
德全不理他的叫嚣，手再用力，把他压得更低了些：“老老实实地挨我家小姐骂。”
虞甘榛冷哼一声，在板凳上坐下：“你说你骂人就骂人，你说人家扫把星干什么？人失去娘亲已经很伤心了，你还骂人克母，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他克母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他娘为什么会死？”
虞甘榛拿了根筷子，一下一下地敲着他脑壳：“不管那位娘娘死因究竟是什么，反正跟什么命硬克亲没关系！你还找人打我们，我跟你讲，以后见我绕着走，再敢让我听到你说什么命硬克亲的废话，我就让我手下拔了你舌头！”
说完就走，潇洒的很。
德全放开那人，见他还想反击，拳头一举，吓得他立马变怂包。
见两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了，那人才敢嚣张：“有本事告诉我你们是哪家的。”
虞甘榛下意识回道：“京城，玲珑。”
话音未落，虞甘榛眼睛就暗淡了下去。
京城已成旧都，玲珑已成故人。
德全好久没干过这么爽的事了：“小姐，您骂的真好。”
什么好不好，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虞甘榛想到自己的娘亲和虞清桦，眼眶微红。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也在背后说她克亲呢？
酒楼，二楼。男人转着胳膊骂骂咧咧地坐下又吃了会儿，受不了周围人看笑话的眼神，大声骂了几句，结账离开了。
“他要走了。”
包间中，姚照看着眼前白汽氤氲的清茶，单薄的唇勾起：“去吧，别忘了，把他做成扫把，带回府上用。”
“是。”
姚照将那一杯茶缓缓饮尽，霍义问道：“殿下，可要回去？”
他摇了摇头，慢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去看看扫把究竟是如何制成的。”
姚照的属下也是神通广大，真的把那人做成了扫把，不过还有些鲜血淋淋的，得再处理一下才能使用。
“扫把星？”姚照脚踩着那人被剃去所有头发的头颅，喃喃自语，“到底谁是扫把星呢？”
他像踢蹴鞠一样提着那颗光溜溜的脑袋，然后一用力，头咕噜噜滚进池塘里。
姚照手搭眉弓，看着只有一点霞光的天际。
“已经，要天黑了呢。”
霍义躬身道：“殿下可是要回去？”
“不……去看看潘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