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慈大喊冤枉:“哪有……你怎么风声鹤唳的。”
虞甘榛没好气地放开他的脸,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他以前总干这种事,给她留下了太多心理阴影?
人真是病倒了才怀念健康的日子,潘慈叹息道:“哎,我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呢?”
虞甘榛想说几句风凉话让他长长记性,话到嘴边又不忍心了:“大夫说,你明天就可以下床走走了。但是,药、补品和保暖,一样都不能落下。”
“好的好的。”
他也想陪她一百年。
德全一溜烟跑了进来,看到两人正在腻歪,连忙背过身去:“公子,皇上来了!”
潘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德全来不及再说第二遍,一身便服的姚晚山就已经带着一名公公走了进来:“潘慈,你不介意朕不请自来吧。”
潘慈正要掀被下床行礼,被姚晚山止住了:“你病还未好,行礼这种小事,就免了。”
虞甘榛不知道汉云国拜见皇帝的方式是什么,也不愿意下跪,就福身问安:“民女虞甘榛,见过陛下。”
姚晚山看看虞甘榛,问潘慈:“这是?”
潘慈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吟片刻,干脆大方承认:“心上人。”
虞甘榛红着脸,站在一边不说话。
姚晚山见虞甘榛羞涩的样子,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朕还想你独在异乡,生病了会很凄苦。没想到你有佳人在身侧悉心照顾,日子舒坦的很呐。”
潘慈腹诽道,什么悉心,她每次都在外面疯玩累了,或者心里不安了才过来看他一眼的。见虞甘榛很是拘谨,潘慈对她说:“甘榛,去给陛下沏壶热茶,再拿些点心过来。”
言词神色间,满是一家之主的稳重和周全。
虞甘榛会意,点点头下去了。
姚晚山哪会看不出来潘慈是心疼自己的女人,也不戳破,在床边凳子上坐下。
潘慈场面话说的很是熟练:“陛下,臣位卑人微,生病已很是误事,您还亲自来看臣,臣真是感激涕零,又无地自容啊。”
“哪里。你也不是铜皮铁骨,哪会不生病?”姚晚山安抚他一句,问道,“不过,潘慈你怎么突然大病一场?”
潘慈不想告诉姚晚山真实原因,刚想编个理由蒙混过关,发现姚晚山神色有异,决定半真半假地回答:“着实有些难以启齿,还请陛下到时候莫要笑话臣……臣是与甘榛吵了几句架,一时气不过就跳进冷水池里了。”
姚晚山愣了一下,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看不出来,你平日里这么沉着冷静,在感情事上竟是这么个愣头青。”
“让陛下见笑了。”
姚晚山对虞甘榛很是好奇:“那女子是天宁国人?”
“是。”潘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是东方皇后的亲外甥女,二品大臣之女。”
潘慈看到姚晚山惊讶的表情,也有些无奈:“陛下觉得不可思议很正常。”
姚晚山想到皇宫中的东方丹阳,这一国之后都沦落到要与自己女儿一同侍奉男人才有立足之地的份上了,区区一个贵女委身与一太监,也是正常。
“在之前,无论是臣还是甘榛,都对未来不抱希望,是汉云国,给了我们相守的机会。”
这倒是在姚晚山意料之外:“你们在亡国前就定情了?”
潘慈点点头。
姚晚山不由得又打量了潘慈一眼,问道:“若你有需要,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潘慈婉拒道:“多谢陛下好意,但不必了。”
“为什么?”天子赐婚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潘慈低垂着眉眼,深情又落寞:“若陛下赐婚,甘榛就无法反悔了。但臣毕竟是阉人,还是希望甘榛时刻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你……”姚晚山看着潘慈的样子,这份真心和专情,绝不是能够演出来的。
太监,竟也会有多情者?
那么,太监,会不会也可能是忠义人?
姚晚山在回宫的路上都在思考这两个问题,身边的老太监终于想起来那个虞甘榛究竟是谁了:“陛下,您可记得天宁国有一很有名气的儒将?”
“名气都传到朕的汉云国了,朕哪能不知道?”
“那儒将出身京城名门世家,也姓虞。”
姚晚山脚步顿住:“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人守的是天宁北部,而是是被姚照斩于马下。”
老太监点了点头:“看起来,潘大人对那位落魄小姐,很是在乎啊。”
怪不得……
姚晚山恍然大悟。
怪不得潘慈对姚照总是一副心有芥蒂的样子,怪不得他说的是不敢怨恨。
不敢怨恨。
心有怨恨却因背负恩情与自身无力而无法反击,所以才不敢怨恨。
姚晚山笑了,步履也轻松了起来。
紫荆深深,试探无穷尽,姚晚山以为自己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却不知他可不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个人。
皇帝又怎会比太监更善于算计人心呢?
潘慈靠在床头,微微笑了。
澜国皇帝曾对一名臣子抱有疑虑,问其昨夜与府上做了何事。那位臣子将自己在家宴上做的一件糗事道出,与皇帝派去监视的人所描述完全一致。由此,皇帝才完全相信了那位臣子。
画家沈政的《家宴图》便是以这个故事为原型所作。
虞甘榛一进来就看到潘慈一脸老奸巨猾的笑,吓了一跳:“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笑得这么吓人?”
潘慈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吓人了?”
虞甘榛坐在他身边:“你还真是厉害,连皇帝都亲自来看望你。”
潘慈被这句话取悦了:“还行吧。”
“嘿,瞧你那得意的样子。玲珑,伴君如伴虎,你可要小心行事。”
一个小白兔,提醒大灰狼要小心?
潘慈越听越想笑,但还是很给虞甘榛面子地回道:“好~”
“玲珑,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住的地方少了点东西。”
潘慈以为她是想买什么东西了,问道:“什么?”
“大门上少块匾,我们家少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