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甘榛看着哑口无言的潘慈,从软榻上下来:“我回去了。”和他擦肩而过时,她顿住了脚步,“我想,明天我应该不必再来了吧。”
潘慈点点头:“随你喜欢。”
不知是感慨,还是轻松,虞甘榛松了口气,提步离开。
潘慈看着虞甘榛毫无留恋的背影,凤眸里的汹涌的情绪逐渐归于平淡。
随你喜欢。
因为之后,他要做许多让她不喜欢的事情了。
来年开春会试,潘慈拔得头魁,殿试更是大放异彩,引得汉云皇帝姚晚山连声叫好。
潘家公子潘慈的名声大噪,原本对潘玺叛国投靠汉云国的行为颇有意见的人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家族。
潘家人皆为龙凤,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如鱼得水,犯不着为了荣华富贵而背负叛国的骂名。
所以潘玺为什么要做卖国贼呢?
会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受不到潘玺卖国之举带来的恩惠,也就不容易想到答案。而受此恩惠的人无时无刻不在为生存奔波忙碌,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思考这种事情。
从宫中出来之后,潘慈驾着马径直来到虞家。
虞甘榛正在给虞夫人喂药,便有下人急匆匆来催,让她赶紧过去花厅。
潘慈立在花厅正中央,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长身如树,眉目如画、仙姿飘逸。他勾唇一笑,意气风发地说:“我考上状元了,我来提亲了。”
虞归笑得眼角皱纹都堆在一起了,想把虞甘榛拉到潘慈身边:“好事,好事啊。双喜临门,真的是双喜临门啊!”
正如虞甘榛所说,她逃不了的。
可是,她不甘心。
“好啊。”虞甘榛点了点头,学着潘慈的样子,勾起一边嘴角,冷笑着,“只要你不怕死就行。”
“混账!”
虞归伸手就要打虞甘榛,被潘慈拦住:“虞先生,今日提亲后,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就是我的人。你打我的人,未免太放肆了些。”
虞归脸色变了变,连忙放下手:“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没想真的打她。”
潘慈扫了一眼满脸愤慨和不甘的虞甘榛,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他知道他父亲的所作所为给虞甘榛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也知道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能待在他身边,便是真的拿刀捅他,他愿意。
他就想亏欠着虞甘榛,欠得东西多到下辈子都还不完最好。
潘玺对于潘慈擅自提亲的事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评价了一句自讨苦吃就不再过问了。倒是蓝若锦,喜上眉梢,忙前忙后地帮潘慈准备婚事。
虞夫人知道虞甘榛要嫁人了,以为虞归要拿宝贝女儿的婚姻大事去换官位了,气地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虞甘榛连忙解释道:“娘亲,那人是蓝姨的儿子,我们……我们早就心意相投了。”
听到是蓝若锦的儿子,虞夫人顿时放下心来:“你蓝姨是个好人,她的儿子也定是超群之人,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最重要的是……娘亲很欣慰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虞甘榛成亲的喜事,虞夫人心情开朗,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虞甘榛看着虞夫人面色越发红润,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新婚当夜,只要有人敬酒,潘慈都会笑吟吟地饮下。
有人说这个状元郎目光短浅,随随便便就把宝贵的正妻之位给出去,不知道会浪费多少飞升的资源和机会。也有人觉得潘慈即使成了状元还不忘旧情,是难得的痴情人,虞甘榛真是好福气。
潘慈才不管别人在想什么,他一个劲儿地喝酒,被人调侃道:“新郎官,你喝这么多酒,洞房花烛时歇菜了该怎么办?”
潘慈睨他一眼:“就算喝再多,关键时刻也能雄风非常。”
众人哄堂大笑,更加起劲儿地灌他酒。
潘慈来者不拒,看得潘玺微微皱眉,亲自过来把潘慈从人堆里提走。
“回去吧,别让她久等了。”
潘慈醉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父亲,摇摇头:“还不够多。”
他必须得再喝些,不然,哪来的勇气去做之后的事。
潘玺又添了一句:“你要是在外面停留太久,别人会说新娘闲话的。”
听到这句,潘慈抹了一把眼睛,深吸一口气,往新房去了。
新房内,虞甘榛盖着红盖头,木头一般坐着。
潘慈有些懊恼,他在外面的时候,她一直都是这么僵坐着吗?
他应该早些进来的,白让她受这么多累。
潘慈心里柔肠百转,嘴上却一个字都没说,抖着手拿起玉如意。
红盖头落在床上,虞甘榛红衣红妆,眉间火红的水滴玉微微摇晃。一双水眸直直盯着他,她努力地想表现出倔强无畏,落在他眼里却是满满的委屈和胆怯。
房间里有火越烧越旺。
潘慈本以为自己不喝醉就会犯怂,但当他在婚房看到虞甘榛的那一眼,他才发现就算不喝酒他也有胆量为所欲为的。
他们已经成亲了,是夫妻,也是彼此的爱人。
他到底有什么不敢做的?
潘慈拿起一杯合卺酒递给她:“喝了才算礼成。”
虞甘榛冷哼一声,别过脸,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不喝是吧,有的是法子治你。
潘慈将那杯酒饮入口中,捏起虞甘榛的下巴就吻了上去,在她咬紧牙关之前把酒送进她嘴里。
虞甘榛拼命挣扎,透明的酒液顺着下巴落在衣襟前。
潘慈松开她,道:“不喝?那我们继续。或者说,你是想让我再吻你一次,才会如此拒绝。”
虞甘榛只觉得这人太过不要脸,起身推开他将桌子上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行了吧,看他还有什么理由折腾她。
潘慈笑了:“你喝了,但我没喝啊。”
虞甘榛惊恐地看着潘慈靠近自己,还没逃开一步,就被他抓住手腕拽进怀里。
他循着酒香,寻找残留的酒液,一点一点品尝,一点一点咽下。
虞甘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放到床上的,事到临头,她才觉得害怕:“潘慈你不要这样。”
“新婚之夜不这样,要怎么样?”
“我们没有爱,做这种事会很无趣的。”
“没有爱吗?”
潘慈嘲弄一笑,低下头去。
是什么声音?
又是因为什么湿湿淋淋。
但不是说没有爱吗,不是说很无趣吗?
她喜欢不喜欢,他真的会不知道吗?
反正,他不会放她走的。
用爱,用权,用世俗的婚姻关系,或者,用最原始的欲望和激情,无论是用什么,他都要把她绑在身边。
虞甘榛一觉睡到大中午。
虽然新人第二天要去向父母奉茶,但因为新婚的缘故,去晚一些也没什么。可是像虞甘榛这般大中午还没去的就很过分了。
不过潘慈不在意,潘玺和蓝若锦甚至还过来告诉他们,茶水明日再奉也可以。
虞甘榛是被明日再奉茶这句话吵醒的,她正谁在潘慈怀里,听到他厚颜无耻地说:“爹,能下午奉茶吗?我估计明天她还是起不来。”
蓝若锦训他,哪有下午奉茶的,净胡说八道。
虞甘榛恨不得咬潘慈几口,她起不来不都是因为他!
潘慈见她醒过来了,很是开心,低头亲亲她的脸蛋,问她:“昨夜睡得可好?”
虞甘榛白了他一眼,被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的,能好到哪里去。
虞甘榛掀开被子要下床,被潘慈按了回去:“起来做什么?父亲说了,可以明天再奉。或者,我跟他们商量商量,这茶能不能省掉。”
“好啊。”
她这句好啊很是爽快,让潘慈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在认同什么,是明天再奉,还是直接省掉。
虞甘榛眼神明亮地说:“直接省掉也好,我做不到虚情假意地过去装恭顺。而且,你父亲也不配!”
潘慈本是春光满脸,被虞甘榛兜头倒了一桶冷水,脸上的笑似乎都带着冰碴子:“你一定要说出来吗?”
虞甘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我口言我心,你拦不住?”
潘慈脸上笑意全无:“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吗?”
“我不仅这个时候会说,以后每时每刻我都会说!”
“好啊。”潘慈咬着牙点头,忽然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能力承担说出这些话的后果了。”
虞甘榛这才察觉到危险,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惩罚了。
他不舍得骂她,不舍得打她,只能在这件事上发狠。
……
“哭也没用。”
他不会心疼的。
……
潘慈头疼地揉揉额头,抚着她光滑的后背哄她:“好了好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不哭了好吗?”
虞甘榛身子跟散了架一般,又疼又累,委屈得不断抹眼泪:“王八蛋。”
对对对,他是王八蛋。
潘慈面对她的眼泪就好说话极了:“你要是乖乖的,我哪舍得欺负你。”
“滚!”死皮不要脸的,快给她滚!
潘慈被吼了一声,撇撇嘴,让下人过来准备热水和膳食了。然后搂着她,温声细语地继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