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刀,杀了他。你不仅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报仇雪恨,之后也能与潘慈继续相爱……拿起来,虞甘榛,你不能忘了他犯下的罪孽,不能忘记自己死去的兄长,杀了他,你才能与潘慈毫无芥蒂地在一起。”
姚照的就像一团迷香,蓦地散开来,引诱着虞甘榛拿起了匕首。
她缓缓拔出匕首,寒光从刀刃跃现到双眸,她看向潘玺冷冷淡淡地问:“你不会怪我吧?”
潘玺沉默着,如海般深沉的眼睛容纳了她的恨,还有她的愧疚。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既然他自己都愿意做这个牺牲者了,虞甘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虞甘榛双手握紧刀柄,冲着潘玺的心脏,举高双手——
刀尖的锋芒闪烁在他们的眼睛里。姚照狂乱,虞甘榛纠结,潘玺冷静……
破屋的门被踹开,潘慈震惊地看着虞甘榛举刀欲杀自己父亲的那一幕:“住手!”
虞甘榛愣了一瞬,被姚照一推,匕首还是刺进了潘玺的胸膛。
“父亲!”潘慈快步走进来,一把推开虞甘榛,“父亲,我来救你了!”
姚照疯了般大笑起来:“潘慈,你看你娶得好女人,她为了自己求生,竟然能对你的亲生父亲下次狠手!如此蛇蝎心肠,今后,你还敢在她枕边安眠吗!?”
潘玺看到潘慈,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了下了,他支撑着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扛不住身体的伤痛和疲倦,合上眼沉沉地昏迷过去了。
潘慈看一眼就知道姚照给潘玺上的锁链很是阴毒,不敢轻举妄动,对随后而来的杨子雀说:“子雀哥,你知不知道如何解开这个?”
杨子雀点点头,从袖中拿出几瓶金疮药,拍拍潘慈的肩膀,示意他去看看虞甘榛的情况:“这边交给我吧,你去……看看你家那位吧。”
姚照见潘慈无视自己的话,双目猩红:“潘慈,我还指望你父亲帮我送出汉云国,保我下半生衣食无忧,我是不会杀他的。但是虞甘榛说,她想要杀掉潘玺报仇雪恨,而你很爱她也很相信她,如果我能够担下潘玺死的责任,潘玺答应我的她能做到,潘玺不答应的她也能办到。
潘慈,你父亲可以不必死的……是她,是她处心积虑要杀你的父亲。”
潘慈冲他吼道:“住嘴!”
姚照置若罔闻,继续挑拨潘慈和虞甘榛的关系:“潘慈,她杀了你的父亲,你还敢再要她吗?”
杨子雀正在研究潘玺身上的锁链,忽然腰间长剑被拔了出来。他惊愕地转头看去,潘慈挥剑割开了姚照的喉咙。
那双只拿过笔和书的手握起了剑,那双只看过风花雪月的凤眼见了血。
姚照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喉咙,痛苦地喘息呻吟着,鲜血不断地从他指缝涌出。
杨子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潘慈丢下手里的剑,呆立良久,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向一边的虞甘榛伸出了手。
虞甘榛惊魂未定地看着潘慈,不知他脸上的表情是信任还是别的什么。但是心中的委屈和恐惧涌动着,促使她扑进潘慈的怀抱。
“潘慈,不要相信姚照的话!”虞甘榛感受到潘慈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哭的更凶了,“他让我杀你父亲,我假意拿刀,是想伺机袭击他……潘慈,潘慈,他是你父亲,我就算再恨他,也不会真的动手杀他的啊!”
虞甘榛挣扎着仰脸看着他,目光希冀,声音颤抖地问他:“潘慈,你,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潘慈与她对视片刻,移开了视线。
虞甘榛顿时如坠冰窟般,觉得从头到脚都冷得能结出冰霜。
他,他竟然不相信她……
她失望地盯着他,放开了他的手:“不相信就不相信吧。”
虞甘榛摇着头连连后退,然后转身走了。
潘慈没有去追,在虞甘榛离开破屋之后,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正在给潘玺解锁链的杨子雀听着身后的动静,心中百味陈杂,却也只能摇头叹息。
姚照把两个人关在一座荒山上的木屋里,潘慈带来的人很有眼色地跟上她,保护她的安全。
她一路奔跑,一路哭,平时弱不禁风的人,这次竟然一口气跑下了山。
虞甘榛立在山脚下,往后看了看,却只看到三个负责保护她的护卫。
护卫见她终于停下来了,上前询问道:“少夫人,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家?”虞甘榛泪水再次留下来,目光凄楚地问,“我的家在哪?”
以前她是有家的,还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但现在,一切幸福与美好都如云烟般散尽。
她一无所有,她无家可归。
所以,她恨潘玺,恨他叛国毁了她的家,她有错吗!?
她为了潘慈已经很努力地去忽略潘玺的存在,甚至还在潘玺陷入危机时想办法护他周全。
她爱他,她想跟他好好在一起,她为了他去忘记人生被毁的恨,但他竟然不相信她!
护卫看着她泪如雨下的样子,安慰她说:“少夫人,潘府就是您的家啊。您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也很累了,我们带您回去休息吧?”
虞甘榛摇摇头:“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回去,随便哪里,让我走吧。”
她失魂落魄地继续往前走,随便哪个方向,随便哪个终点,只要能远远离开潘慈,就好了。
她是真的,很累了。
护卫看着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步两步,然后昏厥向一边歪去。
一个护卫扶住虞甘榛,一个脱了外衣铺在地上,让她躺在上面。
她凄楚又决绝的样子让这三个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把虞甘榛带回潘府,她醒来就会气地自杀。
领头的那个思前想后,吩咐道:“去问问少爷,该怎么办?”
一人领命,往山上跑去。
杨子雀终于解开了潘玺身上的锁链,做好了止血准备后,他开始抽将潘玺身上的锁链往外抽。
金属摩擦过骨肉,潘玺被痛的醒了过来。
他大汗淋漓地喘息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去寻找潘慈的身影。
“阿慈,阿慈……”
站在侧边扶他的潘慈握住他的手:“爹,我在这里。”
潘玺被剧痛折磨得气若游丝:“她呢?虞甘榛呢?不是她,她没有想杀我……她还为我包扎了伤口,你看,她是关心为父的。阿慈,你别听姚照挑拨之语,伤了她的心……”
正在这时,护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告道:“少爷,少夫人在山下昏倒了……”
潘慈不知道这么点事为什么还要来烦他,没好气地回道:“昏倒了就送回潘府啊。”
“少夫人说她随便去哪都好,就是不愿回去……”那人战战兢兢地小声道,“少夫人的状态很不好,我们不敢贸然把她带回去。”
潘慈闻言,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他带着叹息与无奈地说:“那就随便她去哪儿吧。”
潘慈转头看着又昏过去的潘玺,父亲命悬一线,他没工夫去哄任何人。
那随便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三个护卫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将虞甘榛送到了离潘府最近的一家客栈里。
虞甘榛醒来时,熏香穿过床边轻纱,悠然地飘了进来。床边坐着一人,面容朦胧,却能让她顿时酸了鼻子、红了眼睛。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决定闭上眼装睡。
潘慈也动了,他手将窗幔撩开一条缝,伸进了她被子里,摸过她手臂,去寻找她身体的柔软。
虞甘榛哪能容忍他如此孟浪,抗拒不过,干脆拿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潘慈吃痛,手缩了回来。
虞甘榛心中暗爽,然后听到床外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发现潘慈在脱衣服。
“你,你做什么!?”虞甘榛对他无语至极,她不久前才经历生死危机,潘玺现在一定也半死不活着,他怎么就开始想这种事?
而且,而且他不是不相信她吗?
潘慈不理会她的质问,继续脱衣服。
外衣、中衣、里衣,脱得只剩一条裤子,他开始往床上来。
虞甘榛义正言辞地说:“潘慈!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都需要解决!”
潘慈置若罔闻,掀开了她的被子。
“潘慈你个王八蛋!”虞甘榛气地拿脚踹他,“这样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反而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潘慈躺进被窝,看她一眼,强硬地搂过她,给两人盖上被子,然后闭眼睡觉了。
就……搂着纯睡觉?
虞甘榛觉得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太龌龊了。
她现在才发现,潘慈脸上满是疲惫。本来锐利的凤眼也蔫蔫的,好像是一只生了病的凤凰儿。
她那一颗坚硬无比、非离开不可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
虞甘榛怜惜地亲亲他的眼睛,见他没有反应,气呼呼地又亲了一下,然后去啃他的嘴唇。
潘慈被她烦的睡不成,懒懒地撑开眼皮,看着在他怀里胡闹的她。
目光,还是如以往一般宠爱、温柔。
虞甘榛眼眶发热,哽咽着问他:“潘慈,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相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