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潘慈觉得自己是真的没出息,但床帏夫妻之间,谈什么出息不出息,“我那天,不该当着你同窗的面,拆穿你已经嫁人的事情……那天之后,你在学堂里可否受到过排挤?”
虞甘榛本是气地咬牙切齿,听他道歉,眼神就变成了柔软的委屈,泪水落得更凶了。
潘慈叹了口气:“别哭了。”
如果男人一句别哭了就能让女人止住泪水,那未免太简单可笑了些。
潘慈坐在床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头问她:“那要如何,你才能消气不哭?”
虞甘榛赌气道:“除非你学狗叫!”
这怎么可能?这也太伤自尊了吧?
潘慈目光闪烁着,紧紧咬住的牙关松开:“汪汪……”
虞甘榛都愣住了,眼里含着两泡泪水惊愕地看着他,嘴唇颤抖了几下,破涕为笑。
潘慈见她乐了,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他早就说了,床帏夫妻之间,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要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你……”虞甘榛瞪着他,彻底气不起来了,埋怨的话也带了点娇滴滴的委屈,“我那时都跟你说了,我跟他没什么没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你非不听,非要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不就是挨训嘛,这算什么,总比与她冷战要好受。
潘慈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我错了,当时是我冲动了。”
可如果他能够很坚定地相信自己拥有着她的爱,他也不会那么快就自乱阵脚。
虞甘榛的吐槽还没结束:“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婚约,我会做好一个妾室应该做的一切,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这话……
潘慈心里是又酸又苦:“我说了,你不是妾室。”
虞甘榛别过脸,闷不做声。
潘慈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搂着她往床上躺。
算了算了,不再在这个问题上争执浪费口舌了,到时候直接用行动证明就好了。
虞甘榛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潘慈无奈摇头:“看把你吓的,今晚不碰你,行不行?”
虞甘榛犹豫了一会儿,才躺下去。
事实证明,被窝里的不碰你完全是一句屁话,尤其是两人已经分房许久了。
虞甘榛胳膊顶着潘慈的胸口,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你,你别……我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
“我知道你要早起啊,那你就别乱动,咱们速战速决。”
瞧瞧这是什么鬼话。
虞甘榛推着他,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肩膀上的伤口。
潘慈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听得虞甘榛一愣,伸手去解他衣服。
“我看看。”
虞甘榛将潘慈的头发撩到他身后,让他露出肩膀,看清了她咬出来的伤口。
深深的牙印,仍在往外冒出血滴。
她愧疚地看了潘慈一眼,掀被想下床给他拿东西上药。
潘慈却搂住她的腰,问她:“你去哪里?”
“你肩上的伤需要上药。”
“不需要不需要。”他头摇的像拨浪鼓,孩子一般嚷嚷道,“不需要的不需要的!外面冷,你别出去了。”
虞甘榛正在迟疑,潘慈稍一用力就把她放平了。他欺身而上,凤眸中燃起两簇幽蓝的火苗。
“你,就是药啊。”
能让人兴奋上瘾,也能包治百病。
虞甘榛皱着眉转眸看向床外,窗幔摇晃着,好像床边的千叶灯也在摇晃。
她的整个世界也在摇晃着。
有些头晕,又有种乘风破浪的刺激感。
潘慈亲亲她的脸蛋,去吻她的唇,气息潮湿而又温暖。他眉眼如染桃花,轻佻又迷人地取笑她:“你牙关咬那么紧做什么?几日不见,还害羞矜持起来了?”
她娇娇地骂他:“臭流氓。”
潘慈把额头的汗全都蹭到她胳膊上,笑得更加暧昧:“谢谢你的夸奖。”
虞甘榛恼怒地瞪他,却惹得他笑容更加明亮。
床笫之事上,当然是越流氓越好。
摇啊摇,晃啊晃,连太阳都是摇着头晃着脑升起来的。
终于能再和她一起出门了。
潘慈期待地搓搓手,越发觉得自己那几天因为面子不来认错的行为简直愚蠢。
跟她置气置赢了有什么好处?她以后照样会惹他生气。而他却失去了那么多天亲亲抱抱的机会,得不偿失啊。
更何况……
潘慈鼻子喷了喷气,郁闷地哼了一声。
更何况,她不在乎他,根本不会主动低头的。
潘慈对自己的地位认知非常准确,撩开车帘向外张望,看到提着书箱的虞甘榛走过来,忙不迭地下车接她。
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深爱着她,他控制不住。
潘慈一直担心虞甘榛嫁人的事暴露后会给她造成麻烦,正好下午事情不多,他便去今兰堂去找虞甘榛。
今兰堂里的小路四通八达,潘慈只来过一次,一时有些记不清路,便凭感觉挑了个方向往前走。
面前那间学室外白梅开的正好,有一个姑娘立在门口倾倒墨水,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愣住了。
潘慈见她紧盯着自己,心中奇怪,也停下了脚步。
这女子顶顶地看了潘慈好一会儿,扭头朝兰室内喊道:“虞甘榛!你家状元郎的相公来找你了!”
潘慈被这一嗓子吓住了。
兰室内寂静了一息,然后沸腾了起来,先是窗户上接二连三地冒出脑袋,然后虞甘榛冲了出来!
虞甘榛面红耳赤,想到了什么,质问他:“你,你又来监督我?”
潘慈在心里连连喊冤:“我不是,我怕你受欺负,所以过来看看你。”
兰室窗台趴着的人闻言起哄道:“状元郎,我们都是斯文人,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娘子?”
虞甘榛的脸已经烫的能煎鸡蛋了,她连忙拽着潘慈往外走。
那群人还不消停,扬声喊着:“状元郎,下次来给我们讲讲,要怎么才能考中状元呗!”
有人闻言笑出了声,毫不留情面地说:“对你来说,恐怕要回炉重造才会有可能。”
今兰堂外,虞甘榛皱着眉瞪了潘慈好一会儿,有些崩溃地走来走去:“都怪你!回去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取笑我!”
潘慈还有些没回过神:“所以……你并没有因为我受人排挤?”
自从潘慈在今兰堂门口闹那么一出后,整个今兰堂都知道虞甘榛嫁人了,相公就是今年那个俊美无双的状元郎。
女子们羡慕她能够捷足先登,男子们好奇成为状元郎的方法,一个个围着她转,问这问那,虞甘榛被他们烦的巴不得被排挤孤立。
也许,早早嫁人后还来今兰堂学习是会受到些非议,但因为她嫁的是如日月般闪耀的人,非议变成了歆羡,抗拒也变成了好奇。
虞甘榛送走潘慈,做了好久的思想建设,才回去兰室。
果不其然,她刚进门,兰室里就一片嘘声。
夫子已经来了,拈着胡子坐在书案后,在嘘声中带着淡淡笑意看着虞甘榛。
跟虞甘榛关系很好的车赞挽着她手臂道:“甘榛,我家里大人都说状元郎长得俊俏无比,今日一看,果然相貌过人啊!”
虞甘榛脸上刚褪下去的红又上来了:“好看吗?不觉得啊。”
她才不会承认她当年就是对他那张脸一见钟情的。
车赞翻了个白眼:“你再装一下试试?”
有一个痴迷科举的男子问她:“甘榛,让你家相公过来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
虞甘榛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额……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经验……”
主要她都能想象到潘慈听到这个问题会说什么:他没有经验,只有天赋。
呵呵,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更臭屁的人了。
但是别人不知道啊,提议的男子轻蔑地哼了一声:“你果然是吃独食的小气鬼!”
在同窗一个又一个好奇地提问中,虞甘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阳光照在身上真是暖和啊。
她面上笑容逐渐绽放,转头愕然发现今日阴天,没有太阳。
那暖意,来自心房。
那里,揣着一块宝。
一块被所有人羡慕的宝。
虞甘榛忽然有些想念潘慈了,她看了看天色,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下学。
有人欢喜有人忧,冯沅看着虞甘榛的背影,脸色苍白而阴郁。
下学后,冯沅拦住了虞甘榛:“他再优秀,你也不爱他。甘榛,不过是状元而已,我也能做到。”
虞甘榛看着他,疑惑不解:“你都知道我已经嫁给他了,为何还执迷不悟。”
“因为你不爱他!”冯沅情绪有些激动,“你那日管他要休书,这说明你根本不爱他。甘榛,等你要到休书,让我来娶你好不好?”
虞甘榛一愣,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要不出来休书的。”
“为什么?甘榛,只要你坚持,一定能要出来的。我也会帮你的。”
虞甘榛还是摇头:“不是我坚持不坚持的问题,是我已经不想再要休书了。”
寒风拂面,却无法消减她心口宝贝的暖热:“冯沅,也许我与他之间隔了许多东西不能相爱,但是我爱他,这无法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