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觉肩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搭着一样，是季向阳的手掌，温暖的掌心搭在他肩上，他低头在叶渡耳边说着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话，“别怕，我在。”
随后，弯下的腰下一刻立起，但搭在肩上的手没有放下。
“叶渡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和煦清风的少年音钻进叶渡耳朵里。
他抬头看了看季向阳。
原来，刚刚的所有心惊胆战都是瞎操心。
这个人，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
魏岑讽刺的笑了一下，看向一直被季向阳护在身后的叶渡：“叶渡，你可真是榜了个好朋友啊，也正是因为他，我可看清楚你是有多懦弱了。”
叶渡低下头，他想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动不了，呼吸也好困难。
他不敢。
季向阳低头看了看叶渡，嘴角微微勾起。
他俯下身，道：“别怕，我是你的靠山。”
叶渡转头，与季向阳对视。
少年正盯着他微微笑，眼睛里好像可以容纳百川，又似天空星星一般闪烁。
叶渡拦手把季向阳推在后面，走上前一步，眼神坚定的盯着魏岑，道：“魏岑，我承认我是个懦弱鬼，但，这并不是你从前欺负我的理由。”
“我自认从前对你对谁问心无愧，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善良一点，你的三观为什么如此崩塌？到底是谁教的你？”
“谭听死的前一个晚上，找我出来过，他一直搞不清为什么你们会对他这样造谣污蔑。”说完叶渡叹了一下气，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他走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让我今天晚上好好睡觉，让我以后都天天开心。”叶渡说完，尾音有些颤抖，他想蹲下来，这次，是真的太无力了，他有点伤心。
只要一提到谭听，他都是伤心的，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叶渡试图弯下腰，就在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胳膊好像被人扶住了，“坚持住，叶渡，我在这儿。”
叶渡继续挺直腰板，见魏岑没有话说，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后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谭听他却只是尸骨了。”
“魏岑，一想到我们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我就开心。”叶渡笑了一下，笑的有些让人发冷，和平常软弱无能的叶渡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魏岑承认自己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魏岑，你走吧，别来找我了，那即是我的阴影也是你的阴影，咱们就此别过，反正，谭听他希望我能快快乐乐的，不想跟你争论，这么长时间，我也逃累了，再见。”
说完，叶渡拉着季向阳往医院出口走，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呆，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某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垃圾味儿。
星星镶嵌在天上，给乌漆嘛黑的天添加了一抹光亮，这条街本来是出于繁华地段，但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多了，街上行人零零散散的没有几个，橙黄色的路灯照射下来，地上有两个影子，是两个肩并着肩一起走的两位少年。
刚刚季向阳已经叫好了车，但因为魏岑的事情耽误了，司机也早就走了，现在街上找不到车，他们只能慢慢走回去，或者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找个车。
叶渡拉着季向阳的手没有放开，因为他还处于未清醒状态，脑袋持续处于断机状态，有些懵。
刚刚自己怎么这么硬气！叶渡心里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一般，徘徊、流浪却找不到出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千斤重。
明明事情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压抑，喘不过气来。
一路上，季向阳没有问叶渡的过往，叶渡也没有说。
旁边的季向阳用余光偷偷盯着叶渡看，这小鬼现在脸色仍然发白，眼睛一直盯着路的前方，好像还没从刚刚的事情里反应过来。
为了缓解气氛，不让他多想，季向阳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回应。
他又咳嗽了一声，这次声音比上次要大。
这才吸引了叶渡的注意，然而他只是抬着头，红着的眼眶抬头望向他：“怎么了？你是感冒了吗？是不是被我传染的啊！”语气里满满都是愧疚。
叶渡说完话，立刻停住往前走的脚步，因为是牵着手的关系，季向阳也被牵制住停下脚步。
季向阳摇摇头回答道：“没有的事，谁跟你一样。”说完使劲揉了揉叶渡的头。
本来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头发，现在被他一揉更乱了，叶渡的发量还有些多，看起来就像个金毛狮王。
哦不，是黑毛狮王，因为他头发是黑色的。
叶渡没理他，用手随意的拨弄了一下头发，把头发整理了一下，继续道刚才的话题，“那你怎么咳嗽了啊？最好还是吃的药吧，你看，我这儿还有护士给我配的药。”说完，他举起手里的袋子给季向阳看。
季向阳笑了一下，在黑夜里露出一排大白牙：“没事儿，就是看你刚刚情绪怪紧张的，这不是给你调节一下吗？”
叶渡：“……”
叶渡不理他，准备继续往前走，但这时总感觉不对劲，手怎么热乎乎的。
他低头一看，呀！刚刚一着急牵了季向阳的手，现在还没放开。
两只手相握，现在已经是夏天，出了汗，粘嗒嗒的。
叶渡赶紧把手放开，什么也没说，一个人低着头往前走去。
季向阳对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紧随其后追赶上去。
现在街上人少，这一路又是平整的，季向阳倒着走，面对着叶渡，“叶渡，你知道吗？今天的你特有男子气概！”说完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叶渡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难道我平常没有男子气概吗？”
送命题！
季向阳思来想去，得不到一个正确答案，最后笑着说：“没事儿，这不重要！”
叶渡：“……你好好走路，小心身后。”
季向阳继续憨憨笑着，往身后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障碍物，但出于安全，他还是转身回到叶渡身边往前走着。
叶渡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能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季向阳往前看了看，前方因为看不到灯光的照射，一片黑暗，“方圆百里，空无人烟，不可能会有车经过，我之前带你来的是最近的一所医院，所以，你就别想其他的，按我们这个速度，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到了，快一点十几分钟？”
叶渡：“你看，前面的路好黑。”
季向阳思索了一会儿，说了句：“这只是你所看到的，信不信，一会儿我们走到你看到的黑的地方，前方就会有灯照射下来，一片光明。”
这只是你所看到的表面，并不是真实的。
叶渡：“不错，这话很有深意，不愧是学霸！”
季向阳“……又来又来，李威这小子说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说！以后少跟他玩。”
叶渡嘿嘿笑着，今天的晚风轻轻抚在脸上，凉丝丝的，好舒服！
季向阳看着叶渡闭着眼睛享受凉风，也跟着一起。
一起吹过晚风的人大概会记很久吧。
他们闭着眼睛走了一小段路程，走到了叶渡所看到的本来是黑暗的路上，前面真的是一片光明，一排排路灯，橙色的光照下来，给冰冷的黑夜带来一丝温暖。
他跟着他的靠山，走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旅途，这是一趟人生旅途。
———
回到家，都快一点了，叶渡打了个哈欠，把药往沙发上一甩顺势瘫坐在沙发上。
季向阳把叶渡摔在沙发上的药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拿起之前放在客厅的书包准备走。
叶渡问：“你去哪？”
季向阳：“回家啊！”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叶渡下意识说道：“回什么回，你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就到这儿睡。”
季向阳放下手里的书包，书包顺着腿滑在地上，砸出轻微的声音，他笑道：“你都不怕我妈妈担心我夜不归宿吗？”
叶渡昏昏说道：“你如果没有给你妈说，也不可能照顾我这么晚。”
季向阳低头笑着摇了摇头。
叶渡往他楼上房间的地方指了指，“快去睡吧，我房间有浴室，衣服一会儿我给你找，让我歇一会儿，累死我了。”
季向阳：“我睡你房间？”这对他来说好像是什么惊天大事一般，接着又补充道：“那你睡哪？”
叶渡：“我虽然累，但我都睡了那么长时间了，现在睡眠早就补充够了。”
季向阳没在理他，一个人上楼去叶渡的洗浴室，叶渡则在楼下看电视，声音放的极小，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
洗浴室是淋浴头，淋浴头旁边放着框架，框架里面有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洗漱用品。
季向阳脱下衣服，打开淋浴，水一下迸出，带着微微热气。
季向阳不太喜欢用热的水洗澡，那种带一点热的就可以。
冲了一下身体，季向阳从框架上面拿过沐浴露，一挤开，一股牛奶的味道钻进鼻子了。
季向阳：“……”他倒并不是讨厌这种奶香味，只是觉得，出现在季向阳身上，好像有些不适合他？
怪不得有时候叶渡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仔细闻还闻不到。
草草的抹在身上，冲洗干净，刚准备从旁边框架上拿浴巾，发现找不到？
季向阳：“……”
“叶渡！浴巾，还有睡衣！你给我拿哪去了？”楼上传来季向阳的低吼声，然而坐在楼下正乐呵着看猫和老鼠的叶渡显然把这件事全忘记了。
听见季向阳叫他，他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刚刚准备去拿，结果心里默念“歇一会儿吧，歇一会儿吧。”最后打开了电视，刚好！电视的某个台正在放猫和老鼠，他便坐下来看了，没想到这一看，他正事儿就忘记了！
叶渡赶紧爬起来，跑到楼上，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浴巾，刚准备送过去，好像想到了其他什么，便又转回去，从衣柜里刨出一个没有用过的内裤。
想都没想。
“季向阳，开门，送衣服！”叶渡在门外喊道。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里面的人侧身接衣服，只露了上半身，其余部分被门遮住。
季向阳顺便把头发也给洗了，水珠顺着已经湿漉的头发慢慢掉落在有轮廓的锁骨上，水珠被锁骨所阻碍，没有继续往下掉落。
季向阳伸出手接过，之前叶渡怎么就没有发现，季向阳的手臂线条怎么那么流畅，有一种力与美的交融感。
叶渡盯着手臂愣了一下，完全忘记了手里还拽着要给季向阳的东西不放。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给我！”季向阳盯着他，说道。
可能是因为刚洗完澡，长长睫毛上还有些小水珠，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叶渡知道自己不能再盯着人家了，赶紧放下手，然后下意识把季向阳的头往里退，随后门赶紧一碰。
一套流程下来，不急不躁的，好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但他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对人。
叶渡抵着门深吸了一口气。
门内迅速传来季向阳的声音：“叶渡，你TM就是个小白眼狼，你生病我照顾你一晚上，你现在就这样对我？等我穿好衣服出去，你就完了！”
门内穿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季向阳在擦身体吧。
一听这话，叶渡赶紧跑下楼，抱着枕头，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他的猫和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