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名声的重要程度,即便是在修仙世家,也是一样的。
“萧公子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更何况我们本来也什么都没做,好好解释旁人总会听的。”林慕容当时一边哭一边这样跟他说道。
傻姑娘。
你肯解释,那些人肯听吗?
“不必多言,我娶你。”
其实从前那些他都没有做错,但是他那是错就错在答应娶一个不爱之人。
在那之后,二人同屋而眠两年多,却并未有任何逾越之举。
自始至终,他都只把她当成妹妹,他以为那是对她负责,却不想这样更是伤人。
那丫头也哭着喊着问过他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答不出。
他不能告诉她:“对不起,我喜欢的人是我师兄,娶你不过是为了气他而已。”
那样实在糟糕透顶了。
最后的时候,林慕容曾经试探性的问过他:“胥蘅,你对你师兄宋凛,究竟是何等感情?”
他当时只讽刺的笑道:“何种感情?大概是恨吧。”
其实当然不是的。
何等感情?
他当时自己都不知道。
是自卑,是求而不得,还是渴望---他当时自己都不知道。
自从他和林慕容和他成亲的那一天晚上之后,他几乎便再没和宋凛独处超过一炷香。
他虽然已经被抹去了那晚的记忆,但他却下意识的在避嫌。
因为记忆可以抹去,感觉却不能。
大概从心底里,他自己是清楚自己喜欢宋凛的。
只不过他已经没资格说了。
而宋凛那个时候也在极力的克制,克制自己不去喜欢他,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克制想把他抢回来的冲动。
……从始至终,宋凛想要的都是他。
直到查完了宵禁,萧驿都还在发呆,他脑子里来回来去想的都是这些事情。
宋凛从前痛苦克制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宋凛低声问他:“原是我不好,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这回事了,我带你回去洗洗睡吧。”
萧驿摇了摇头,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痛苦而又压抑的情绪。
他想紧紧地抱住他,不撒手的那种。
他还很想告诉前世的宋凛,告诉他自己从未说出口的心意。
可惜从前的那个宋凛,再也听不见了。
即使重新来一次,很多事情也还是没有后悔药,做错了的事情,也永远都不会再改变了。
他终究是辜负了前世的宋凛。
这些过错和罪孽,今生他要如何偿还?不,他偿还不了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今生。
没有人活着是为了赎罪的。
萧驿正一脸沉重的想着,宋凛便将他的手放在怀中,给他渡过去一些灵力:“身子骨暖和了,今晚你会睡的好一些。”
两个人往天山上走的时候,由于他手上戴着的暖玉手串起了作用,萧驿便不再怕冷了,走到半路,他身体上也几乎撑到了极限,昏睡在了宋凛的怀中。
那天晚上,宋凛没有让他去隔壁的卧房睡,而是将他带去了自己屋子里。
宋凛给他放在床上,而自己却在软榻上打坐。
萧驿睡迷糊了,扶着脑袋起来便看见了宋凛的背影:“师兄?”
宋凛被他叫的身上僵了僵,半晌收回了打坐的姿势,扭头看他:“嗯,是我,你继续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萧驿坐在床上看了他一会,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为什么要守着我呀?我没事,师兄上来跟我一起睡吧。”
宋凛身上有很明显的僵了僵,然后回过神去,淡淡的道:“不用。”
萧驿又看了他一会。
半晌,他突然坏心眼的笑了笑,嘴里可怜巴巴的道:“师兄,我怕冷。”
宋凛提示道:“你手上有暖玉,不该怕了。”
萧驿又道:“我不想自己一个人睡,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都是那些人的嘴脸,睡不好,我很怕。”
他知道,他一这么说,宋凛指定就没办法了。
果不其然,宋凛不可见闻的叹了口气,起身朝着床边坐过去:“那我坐在这里守着你。”
萧驿觉得不该再得寸进尺了,不然恐怕要吓着他,便只能作罢:“那师兄把手给我。”
宋凛顿了顿,伸出手去,然而还没等伸到他面前,萧驿便朝着他的手臂,猛地抱了上来。
“师兄,晚安。”
宋凛在一片黑暗中瞪了瞪眼,然后红着脸僵着后背无言了好一阵子才垂下眼。
萧驿小小的一只,没心没肺的扒在他身上,还不太老实的从被褥里露出一只白皙的脚。
这小没心肝的,片刻呼吸便均匀了起来。
就这么睡着了。
那天晚上,宋凛打坐也打不好,一闭眼睛冥想也无甚用处,满脑子都是白天想起来的那副春宫图,而且更要命的是,不仅画上被压着的女子变成了萧驿青年时的模样,那上面压着的男子也变成了他自己。
真是要命。
他头昏脑涨的趴在床边,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
刚开始也睡不着,到了后来,他自己也就没了意识。
第二日一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在一起的宋凛和萧驿是被一通吓人尖叫喊醒的。
宋凛觉着自己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温暖的一觉了,眼下被打扰至此,自然一脸怒意。
他撑着额头从床上起来,一脸杀意的看向眼前。
秦飞絮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这边,像是见鬼了一般。
宋凛生气生了半晌,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
他正紧紧的抱着还在昏睡的萧驿,而且现在还没撒手。
不仅如此,他还明显的感觉…
在那个瞬间,他猛地红了脸,立刻拽起被子给自己盖上:“师姐!出去!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我知道男女有别,可你知不知到现在男男也有别啊?
天知道她一早上都看了些什么。
一推门进来,还没等喊人起床呢,她便看见她昨晚噩梦里就在纠缠的两个人正衣冠不整的休在床榻之上,相拥而眠,而她向来对那种事毫无兴趣的师弟正无意识的往人身上蹭。
秦飞絮在原地红着脸呆滞一阵子,觉得自己好像刚渡了个劫,现在身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毛骨悚然。
最后她自己捂着脸跑了出去。
宋凛惊魂未定的半靠在床榻上,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脑袋。
他也想不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驿醒的及时,他睁眼微微动了动,便感觉到了宋凛身上的异样。
“师兄,你…”
宋凛猛然睁大眼,瞬间便推开萧驿:“我…我不是…”
萧驿抿了抿嘴,强压下去了嘴角的笑意,很自然的脱下睡袍,然后在宋凛面前穿上外衣和裤子,垂眸系好腰带,然后下床弯腰穿鞋---整串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不自在的地方。
“胥蘅,我…”宋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的解释道:“是师兄做的不对。”
“这有什么?”萧驿说这话的时候,正背对着他,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言语间似乎有着淡淡的笑意:“师兄是男人嘛,男人都这个样子,很正常。”
宋凛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等反应。
萧驿穿好衣服,然后很贤惠的拿起凳子上宋凛的外衣和裤子,慢腾腾的递到了他面前:“师兄,衣服,秦师姐还在外面等我们。”
宋凛没有像之前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按下萧驿的手,蹙眉问道:“你说,这是寻常事?”
“自然。”萧驿笑眯眯的抬起眼看着他,表情看起来亲切无害:“师兄难道是第一次这样?”
宋凛的耳朵都红了,他目光迥然的盯了他一阵子,然后无声的点了下头。
哇。
萧驿表情稍微有点绷不住了…重新来一次真的太值了。
他知道了宋凛多少从前根本无迹可寻的秘密?
萧驿心下乐坏了,面上却只能装作一脸天真和无辜:“师兄不必有压力,兄弟之间这样并不是什么奇事。”
萧驿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有一天师兄又不明白了,可以来问我。”
宋凛慢慢睁大眼:“……“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安安分分将衣服和裤子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少年,然后亲眼看着少年一脸平静的走出卧房。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嗡嗡响了。
在某个瞬间,曾经离他甚远且陌生的那些少年之事,猛地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
而这一切的变化,皆因方才那个口口声声,毫无防备的那个少年。
宋凛垂眸沉默半晌,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他有些迷茫和压抑的伸出手,碰了碰方才被萧驿扯过的衣服。
他想起了少年嘴唇的触感。
……
萧驿走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一脸受了打击的秦飞絮。
秦飞絮看看他后面,发现宋凛没跟出来,便回了回神,眯着眼睛问他道:“萧驿,你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萧驿一脸无辜的摇头晃脑:“睡觉啊。”
“你以为我是傻子?”秦飞絮眯着眼睛看他:“你这,你这断袖…若不是你,我师弟他如何会那样?”
“师姐,这话怎么说的。”萧驿当然不会对她生气,只是笑眯眯的道:“我什么时候断袖了?师兄又怎么了?你不要听别人如何说我便就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其实男人之间都会这样,师姐你没见识过,不要见怪。”
“男人之间都会这样?”秦飞絮又忍不住红了脸,半晌愤怒的道:“骗子!”
“没有骗你。”萧驿谎话张口就来:“这样的事儿我遇见很多。”
然而萧驿不知道,秦飞絮已经听闻了他是“断袖”,而且是个动不动就往人身上贴的狐狸精。
所以这句话在秦飞絮耳朵里,大抵就会变成“我和很多人都这样过,而且还做过比这个还过分的事,你不要大惊小怪了吧。”
秦飞絮脸色大变,一脸惊恐的捂住嘴后退一步:“你,你果然…”
“?”萧驿显然不知道她在躲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
“你是不是对我师弟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才故意这样接近他?”
萧驿微微笑了笑:“师姐说笑了,师兄天人之姿,我虽然喜欢,但还不敢亵渎,方才你看到的那些,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而已,不必认真。”
“你少借口托词,我告诉你,我师弟可是要成仙的,你不许阻他!”
“你说我阻他?”萧驿歪了歪脑袋:“师姐,你觉得如果一个人真正想做一件事的话,旁人能阻他? ”
“如果我师兄真的想成仙,我就是脱干净坐在他身上求好,他又当如何?---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除非他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才会被我影响。”
“所以师姐,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与其对我说,不如相信自己的师弟。”
相信他一定会被我拐跑。
秦飞絮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红着脸嘟囔道:“我不管,你…你…我师弟未经情事,意识肯定不坚定,眼下容不得你打扰,你不要住在这里了,你今日就随我下山去!”
萧驿沉默半晌,问她:“你要赶我走吗?”
秦飞絮一噎:“我没有!我是叫你跟我去外门弟子的居所去住。”
“师姐,不行。”宋凛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他身上还有伤,今日我要带他去九泉池疗伤,明日往后七日我还要替他解开封印,他暂时只能与我住在一起。”
萧驿被宋凛这一声吓了一个激灵。
他师兄方才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有些话他只会跟别人说,但是若是当着宋凛面说,他是不敢的。
“如果我师兄真的想成仙,我就是脱光了坐在他身上求好,他又当如何?”
“除非他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才会被我影响。”
萧驿感觉身后那人慢慢朝着这边走来,脸色罕见的变了。
这次他大概是玩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