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泊…我出来本来是想跟你道歉的。阿月死了,那帮人那么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赵临章亲了亲他的耳朵,可怜巴巴的道:“我不知道她死了,对不起。”
赵离泊的心软成一片,他无声的吻了吻青年的发鬓,低声哄着道:“好了,不怪你。”
“那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赵临章一脸渴望的抬头看着他:“你还跟着我,行吗?那些人我一个都不喜欢,往后只有你…”
赵离泊冷静了下来:“殿下,你清醒一点,阿月本来就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清醒不了。”赵临章忍了一会,眼底彻底暗淡了下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偏殿走:“今天你跑不了,有本事你就喊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偏殿里做了什么。”
赵临章的确疯了,疯的不轻。
偏殿里平时没有人去,床上都是灰尘,赵临章知道他肺不好,就只把他压在门上。
足足一个时辰还没有头。
“太久了,殿下。”赵离泊浑身虚汗的推他:“那些人又该瞎说话了,你放开我。”
“不放。”赵临章凶狠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哭腔:“我不放,放了你就又离我远远的,不行。”
赵离泊低头咳了起来。
别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身后的这个男人疯的不轻。
这样的赵临章,他越来越应付不来了。
他伸手无力地挠了挠门,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才有人在外面敲门:“殿下,殿下!有人来了,季青青带着一堆人来找你了,她有备而来,你快躲一躲。”
是沙长宁的声音。
“滚!不长眼的!”赵临章果然怒了:“你是什么东西,她就算来又如何?她算个屁!”
“殿下!”沙长宁狠狠的拍了拍门:“你不明白赵大人为什么躲着你吗?他为了保命!你离得他越近,他死的越快!”
赵临章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替赵离泊穿好衣服,然后俯下身去,深深的亲了亲他:“不准离开我,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赵离泊累的说不出话,只能扶着墙咳嗽。
赵临章又抱了他一会,然后让他藏好,推门走了出去。
他和抱着孩子前来解围的沙长宁坐在院子里,喝着她事先准备好的茶,近乎完美的将那些人应付了过去。
这一个时辰,他不是在和传闻中的赵大人欢好,而是为了哄孩子睡觉,和沙长宁在院子里喝茶。
他们两位守在偏殿之前,没有人敢进去。
逐渐的,那些人也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赵离泊真如李长青冷着脸说的那般,早就回去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是糊弄过去了,赵离泊却没能走出麟州府。
他被赵临章软禁了起来,不让出门,不让人见。
赵离泊怎么也没想到,他真能做到这种地步。
“你疯了。”赵离泊脸色惨白的靠在床上,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你真的疯了。”
赵临章很淡然的看着他,然后凑上前去想抱他,却被他蹙眉躲开。
“我是疯了,赵离泊,我早就疯了。”赵临章慢慢坐在他的旁边,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脸上竟然满是幸福:“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互相折磨了,要好好在一起。”
“我知道你总有大道理等着我,那我不如把事情做得绝一些。”他凑过去吻住他,低声道:“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给你治病。”
“你不能离开我。”
“你什么都会满足我吗?”赵离泊睁开眼问他。
“当然。”
赵离泊沉默了一会,他明白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只能将其他无辜之人牵扯进来:“我要见一个人。”
赵临章多日以来没什么色彩的眼底终于泛起了一丝猩红:“你还想见谁?”
“李长青。”
……
萧驿猛地睁开眼睛,浑身的虚汗。
他缓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不远处身子已经接近透明的赵离泊:“大人…?”
赵离泊无奈的朝着他摇了摇头:“抱歉,以我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做不到再给你传输这样的片段了,接下来的事,我只能这样跟你说。”
“你后来逃出去了吗?”
赵离泊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李长青:“长青和沙长宁里外应和,将我救了出去,但是我被软禁的时间比较长,期间毒发过一次,赵临章起了疑心,后来他查到了自己父亲身上。”
萧驿一愣:“然后呢?”
“他知道了赵临川给我吃毒药的事,非常生气和愧疚,我们两个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但是他和赵临川的父子缘分却已经到头了。在一年之内,他…”赵离泊闭了闭眼,有些无奈的道:“他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他耍尽手段逼父退位,二十一岁便坐到了皇帝的位子上。”
“就像我跟他说得一样,只有他熬到了这个地步,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赵离泊叹了口气:“可惜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将兵权还给了我…我们两个算是度过了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萧驿沉默了一会:“然后您就死了,是吗?那您怎么死的,为什么…是他杀的你?”
“为什么李大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长青一听这个,突然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赵临章就是个疯子,他爹不正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一个狗样…”
“长青!”赵离泊一蹙眉,喝止道:“不要再胡说了。”
“李大人,赵大人叫您不要再胡说了。”萧驿蹙眉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不麻了,便勉强往他们那边窜了窜:“好好跟我说,到底最后怎么了?”
“我虽然度过了昏暗的三年,但在军中威望依旧极高,那些弟兄们都不认他,只认我的调遣,久而久之,就有传言说我功高盖主,说如今皇帝被我蛊惑才如此,说国之将亡,大荒王朝会毁在他手里。”赵离泊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我不能让他陷入那样的境地,那个时候寿命到了尽头,不得已出此下策。”
“我和李长青联合演戏,我知道赵临章一直忌惮长青在我心里的位置,他一直很嫉妒他的存在,所以我便只能装作背叛了他,假装和长青在一起,故意激怒他。”
李长青慢慢抬起头,红着眼眶,很应时的说了一句:“其实也没错,是我故意激怒他的,和大人演了一出好戏,赵临章就气疯了,气的提着剑就闯进了大人的寝殿,然后在我面前将大人推到地上,拿剑指着他。”
“我其实知道,他比谁都在乎大人,根本不可能杀他,也不舍得,可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失手。”李长青说到这里,突然红了眼圈:“我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疯子不是赵临章那家伙,而是我们大人…”
“我亲眼看着他握住了赵临章的剑,借着力狠狠将剑锋扎进了自己心口。”
“失血过多,当场丧了命。”李长青发抖的捂住脸,哭着道:“那样的场面,我现在还记得,赵临章有多痛,我不会少过他半分,真的。”
萧驿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半晌依旧无言。
他扭头看向一脸自责的赵离泊,失声道:“赵大人,你?!”
赵离泊深觉自己做错了,他慢慢的坐在了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做的太极端了,可是我时日无多,实在别无他法。”
“我当时只以为我是为他好,可我没有想到这种想法是最自私的。”赵离泊目光澄亮,却满是难过和愧疚:“我太自私了,我自己死了就算了,可我没有想到我死在他面前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他不知道我的病,他只会觉得是他杀了我。”赵离泊凭空摸了摸自己心口上的那把剑,无奈的道:“别说是他了,就连地府都将我的死怪在他的头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他会逐渐忘了我,可我没有想到…他耿耿于怀到今天。”
“当然了。”萧驿一脸悲哀的望着他:“赵大人,你低估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他爱你爱的很深。”
要说赵离泊最惨,那赵临章从头到尾都对他一心一意,最后却误以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爱人,苦苦的等待了十年,最后却是未果---他觉得如今的赵临章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
但若说赵临章才是最惨的,赵大人也因为这段感情失去了一切,眼下就连最后一丝魂魄都保不住了。
爱的太过惨烈。
“大人。”萧驿蹙眉沉默了一阵子,轻声问:“我想问问您,为什么不去投胎,真的是因为无法投胎吗?”
赵离泊沉默了下来。
他慢慢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寻来西荒的九尺冰川,将我封存于冰棺之中,我无法下葬,就无法转世轮回。”
听到现在,他都说不清在这段感情中谁才是最惨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