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沉默，蒋乙轩随便找了个话题：
“我爸妈说想要来陪读，渺哥你觉得走读舒服些，还是寄宿好些？”
余渺撑着石岩，抬头看了看。
“各有各的好处，不过，想也没用，父母会根据他们的经验和评估，来判定是不是应该陪读，而不是孩子的意愿。”
蒋乙轩也知道，只不过想找点话跟余渺聊聊。
“我其实挺不希望他们来的。”
余渺看了蒋乙轩一眼，又继续瞧天：
“陪读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也不用太过抵触，要是你也走读了，我们两晚上可以一起走。”
晚上一起走，这个倒是挺好的。低头揉着杨梅，已经没有那么冰了，不过手也不怎么疼。
“要是还觉得疼，就去医务室看看。”
蒋乙轩摇头。男孩子打篮球，摔倒什么的都是常事，其实不必这么大题小做，若是换做方闻羿，估计只会拍拍手，然后叫嚣着继续玩。
“渺哥，这个冰化了就不好吃了。”
余渺：“那就不吃了，等下再买。”
平静的说出这么财大气粗的发言，也是让蒋乙轩忍不住笑：
“这么大方，我是不是应该像大羿一样感谢一番。”
“大羿？”
余渺还在思考。人影就冲了过来，腰间被人紧紧环抱着，小小的脑袋钻进怀里。
一瞬间像是有风掠过，轻诉了什么话语。
短短一瞬，蒋乙轩就松开了余渺，手里还揉搓着半化的冰杨梅，看着余渺笑：
“就是这样。”
看着蒋乙轩好似很正常的笑脸，余渺沉默了一会，从方才的愕然反应过来，也笑了笑。
“想抱就抱，还找什么理由？”
此话一出，蒋乙轩感觉自己熟透了半边。从上至下，热流淌过四肢五脉，连手中捂的杨梅包装袋都开始滴出温水。
“好了，没事的话，要不要吃冰棍？”
蒋乙轩胡乱点了点头。余渺转身向着小卖部走去。身上的热量还未褪去，蒋乙轩望着余渺的后脑勺发呆。
他看起来那么自然，也许只是随便说说或者开个玩笑……毕竟方闻羿就经常抱，他也没反对过。
这么一想，蒋乙轩才把不正常的体温控制下来。同时，却又感到一点失落。余渺的情绪，太难看穿了。
“老蒋，老蒋，你没事吧？”
远处方闻羿的声音把蒋乙轩的思绪从神游中拉回，看着他撒着脚丫跑来，脸上还滴着汗，蒋乙轩回答：
“没事。”
看他确实不像有事，方闻羿才道：
“我看你和渺哥一直没回，还以为你们私奔了。渺哥人呢？”
本就是心神不宁，被方闻羿这么一说，蒋乙轩更觉得羞愤：
“他…他在小卖部。”
方闻羿：“啊？去小卖部不叫我？不行，我要去抱大腿。”
话未落人先动，蒋乙轩只能捕捉到蒋乙轩的残影。看着他撞上刚出门的余渺，两人勾肩搭背，余渺被方闻羿又拖进了小卖部。
两个男孩子的肢体接触，自然无比。
那自己到底在扭捏个什么劲呢？蒋乙轩想不明白。买完零食，三人就准备回教室。
“渺哥就是渺哥，出手大方，体恤兄弟，我可爱死你了。”
方闻羿捧着大包小包的零食，一路上对余渺吹彩虹屁没停。余渺刻意避开了点，跟蒋乙轩凑的近些，假装和此人不是很熟。
临到门口，方闻羿一脚踏过教室，脸还冲着余渺在笑。
“闻羿。”
低沉的男声。
几人齐齐看去，窗边走廊男人西装革履，一双皮鞋敞亮，头发打理的一丝不挂，成功人士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刹那，方闻羿的表情就冷了下去。气氛达到冰点。男人迈步过来，比几人高几公分的身材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找我干嘛？”
抗拒、冷漠，还有浓烈的厌恶。在蒋乙轩印象中，方闻羿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就算是模仿，也不相同。
男人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没什么事，就别打扰我。”
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胳膊却被人抓住：
“闻羿，你跟我走吧。”
男人的表情带着一点恳求，方闻羿站了一会，气氛凝重。
“啪。”
用力甩开，怀里的包装袋四散摔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引起众人围观。余渺眼神微蹙，跟方闻羿移近距离，以便随时帮忙。
“别碰我！”
方闻羿的眼神十分凶狠，仿佛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十分可恶的仇人，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而起伏着。
“我不想在班里闹得这么难看，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
也许是注意到动静闹得有点大，方闻羿尽量压下自己的情绪，眼前的男人也有些狼狈，悬在空中的手不知道放在何处。
“好吧，你自己好好想想，总之，我不可能把你让你给你妈妈的。”
方闻羿冷笑：“让？你没这资格。”
“你……”
男人被呛得也来了点火气，但看方闻羿这样子，到底没敢再多说些什么来激他。看旁边目光积累的越来越多，男人有些不自在。
“你想想吧。”
丢下这么一句，男人迈步走出。人群随着他的离开而散去。
余渺和蒋乙轩站在原地，看向方闻羿。后者目光垂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一点都没有从前的模样。好半会，方闻羿才缓缓蹲下，将散落在周围的零食慢慢捡起。
起身默默回到座位，余渺和蒋乙轩跟着他的步伐回到教室。不少同学也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时不时的向这边投来目光。
方闻羿低着头，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在课桌上投下一片阴影。
那个男人…大概是方闻羿的父亲吧。虽然体态上不像，但是能隐约从五官中看到一些相似，再结合他所说的话，蒋乙轩大概猜到了什么。
是离婚吗？
为什么方闻羿会对他父亲这种态度？
他也不像是那种父母离婚就搞叛逆的人，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但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第八节课过得神情不属，三个人都各怀心事。前座的夏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片的气氛实在让他没法静下心。
“到底怎么了？”
反身瞅了眼垂头的方闻羿，夏晏小声问余渺。后者的神情淡漠偏平，似乎在思考，没有回复的意思。旁边的蒋乙轩怕夏晏误会，压着声音道：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没有下文。
后排三人平时玩得玩，闹得闹，这会都钳口不言，整得夏晏毫无脾气，闷闷地转过身，成为沉默的一员。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夏晏松了一口。后排的余渺立即站起身，拍了拍方闻羿的肩膀：
“等我回来，带你出去。”
没等方闻羿回答，余渺大步迈出，直朝外走。蒋乙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起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