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落阳被城市的高墙阻隔，在泥塑的马路上反射出暗淡的霞色，蒋乙轩在岔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时不时看看手机又瞅瞅余家方向。
不应该的，余渺一向守时，可现在是六点十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对于余渺，蒋乙轩的直觉一向灵敏，他心里升起一种难闷的感受，寻不到由头，按捺不住这种难受，蒋乙轩把手机揣进兜里，准备动身去余家，然而他刚转过身，就看见余渺的身影出现在岔路拐角。
来人的神色如常，看见蒋乙轩时还给了一个温柔的浅笑。
“渺哥。”
蒋乙轩的心落了地，轻快地迎了上去。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我迟到了。”余渺摸了摸他的头，蒋乙轩自然不会在意这小小的插曲。
“没事，快走吧，我定了房间的。”
“什么房间？”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蒋乙轩有些气恼，但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蒋乙轩只能硬着头皮拽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走啦走啦。”
两个少年穿过马路，余渺看着蒋乙轩的后脑勺，眼睛里的温柔顷刻化解，满脸显现地是不知味的疲倦。
市中心高楼大厦下，蒋乙轩还卖了个小关子，非要用布条蒙住余渺的眼睛，也不知道电梯上了几层，拐了几个弯，蒋乙轩才带着余渺停定在一道门前。
“渺哥，你紧不紧张？”
耳边是轻柔的呼气，余渺轻轻笑了笑，紧张的人分明是他。
“你准备了什么？”他这样遮遮掩掩的，还真让余渺有了些许的好奇。
“你进去就知道了。”
手指尖触到温热的柔软，余渺感受到蒋乙轩牵着他的手放置在门把手上，旋动把手，门开了一条缝，余渺随门一同进去，惊呼声冲进耳膜。
“嘭！”
“渺哥生日快乐！”
礼花炮和轰隆的祝愿齐齐打到脑袋，余渺一时有些发懵，他将眼帘扯下，入目是暖黄的灯光和一张张笑脸，首当其冲的就是方闻羿，这人笑起来没心没肺，嘴都裂到了耳边。
再往后，都是熟悉的脸，他的交际圈不多，但仅仅是一个班级的人，就将目光挤得盆满。
“渺哥，渺哥，生日快乐！！”
方闻羿又开了礼炮，彩带飘落得像羽毛，轻柔地落在余渺头上，这玩意放得跟炸雷一样，吓了人后又轻轻安抚，余渺以前觉得吵，现在却庆幸他拥有这些，鼻头忍不住的发酸，但余渺还是赶在眼泪酝酿出之前将情绪憋了回去，这滋味真不好受，生生酸到了五肢六脉。
“你们真是够了。”
余渺扯出一个笑容，他不知道够不够自然，只能借清理彩带的低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红了眼眶，未免也太过丢人了。
“嘿嘿，渺哥，快过来看看我们为你打下的江山。”
方闻羿拨开人群，将余渺送到中心位，大堂上方挂着几个大字：余渺十七岁生日快乐，旁边配以浅蓝色的气球作为点缀，整个空间处处温馨，除了挂在后方墙壁上鲜艳的横幅。
渺哥爱你爱你、么么哒，署名方闻羿。
余渺噗嗤一声就笑了。这家伙是真没有审美，一个横幅生生把九零年代弄成六零。
“大弈，我就说不好看吧，你非要弄，你看余渺都受不了了，傻逼。”夏晏早就看这个横幅不顺眼，作为校草之一的他实在忍受不了这老土的装扮，但他又拗不过方闻羿，现在逮到机会正好可以嘲讽一波。
方闻羿自己还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是点睛之笔，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你懂个屁，这是我爱的象征，渺哥这是被我的真诚感动了。”
余渺听他两一左一右地斗嘴，谁也没帮腔，不过方闻羿今天没打算跟夏晏“你侬我侬”，毕竟主角是余渺。
“渺哥，来来来，坐上我为你安排的宝座。”
被方闻羿推搡着上前，正方是动画片里最常见的国王座椅，顶端镶嵌着特别骚气的塑料蓝色宝石，余渺觉得头都要痛了，抗拒无果还是被推到了宝座上。
“咳咳，今儿个是皇上寿宴，各位大臣都准备了什么，都拿上来吧，可先说好，不宝贵的不要。”方公公捏着嗓子一开口，瞬间就有那味了，大堂的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余渺也跟着无可奈何地跟着垂眉。
他坐在这个位置，丢人是真的，乐呵也是真的。
“小轩子，快去把皇上的聚宝袋拿过来。”
人群里腼腆跟笑的蒋乙轩突然被点名，跟疑惑的余渺对了一眼视线，低着头从隔边桌子底下掏出一个蛇皮麻袋，敞亮地闪了闪光，一拽一扯就打了开来，站立在余渺右侧，活像第二位公公。
“不是，大弈，你能不能弄个稍微好看点的流程，这是个啥玩意，就你这破袋子，配装我礼物吗？”夏晏第一个不满，不过这话附和他的人很多。
“就是，大弈，你也太抠了吧。”
“麻袋装礼物是认真的吗？”
“我感觉他能弄个新的已经不错了，你看蒋乙轩，背着至少不像个讨饭的。”
“人家那是气质不允许，换大弈自己背试试。”
估计这群同学平时没少受方闻羿的气，一个个的打配合，把他怼得没差跺脚。
“好了好了，哔哔赖赖的，就你们事多，快把礼物交上来，都等着我一个个的来收吗？”
吵闹归吵闹，面子还是要给，夏晏从怀里掏出小礼盒，一股脑地扔进麻袋里，其他同学着他的样子往里放，蒋乙轩十分配合地大开麻袋，这场景有些诙谐，余渺这方向能看到他侧脸带着腼腆的笑意，看起来是真挺开心的，直到某一人站定在麻袋前，笑容转变错愕。
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余渺看到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没想到她会来，余渺跟着错愕了一番。
“等等，特殊的礼物需要特殊对待，这位美丽的姑娘请上前来。”
方闻羿唯恐天下不乱，不过瞅着他贱兮兮的模样，怕是早就知道她会来，说不定还是他去邀请的，余渺忍着没把方闻羿打死的冲动，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那姑娘也不是全无紧张，暴露在这么多人的视线里，手指都在发抖，余渺突然有些钦佩她，又感叹何必如此。
蓝色包装精致又小巧，周遭的人们脸色各异，大多是看戏，女生也感觉得到自己的窘迫，但还是硬着头发递着这一份生日礼物。
余渺最终还是接下了，他将礼物收回手中，不轻不慢地道了声谢谢。
“哦~”
“在一起！在一起！”
“亲一个，亲一个。”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哄，见余渺收了就大肆躁动起来，这群青春期的男孩子恨不得每天都能出些新花样，一点点荷尔蒙都不愿意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