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大雨遮江
苏歪歪2021-04-16 19:023,118

  正说着,棚子角落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摆摊算卦,张天师下凡。客官,小老儿的卦可灵了,可想卜上一卦?”

  说着,就见草棚角落里爬出一个老人,鹤发长髯一身道袍,却不自称是道士,嘻嘻哈哈的看似神情诡异。

  “滚去一旁!”简博宁呵斥,“都是你这陈铁嘴胡乱算卦,还说苏栩栩姑娘能活九十九,呵呵……”

  “那苏姑娘吗?”陈铁嘴不服气地摇头,低头掰着脚指头似在捉虱子,大大咧咧地说:“我替她算过,命里有一劫。可她不听劝呀。”

  简博宁倒也不同他争执,只又问他:“听说,你能掐会算,曾经在十一年前,为一位京城来的盐官大人算了一卦,可惜那位大人也不听你的劝,雨夜押了盐船过长江。结果船毁人亡,这位大人回京就被问斩了。”

  陈铁嘴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嗖的一把从简博宁眼前的碗儿里抓走一把胡豆,抢过酒壶,边吃边喝边炫耀。

  “若说那位大人,可才真是个冤死鬼。对手下仁厚,好好一个清官儿。我劝他不宜出船,他不听呀。唉!他好像姓……姓桑!”

  青箬一个激灵,惊诧的目光投向陈铁嘴,又不由回头看一眼得意洋洋的简博宁。

  “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简博宁不屑道,更似故意引诱他的话。

  果然,陈铁嘴不服气说:“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夜风急浪高,冰雹下得鸟蛋大。一艘船摇摇晃晃地风雨里停靠到渡口。船上十多名盐丁来沽酒。那些盐丁狗仗人势的可恶,欺负我偷偷藏了他们一坛子酒,还是那位桑大人从中阻止,替我付了酒钱。我就抬头看了他几眼,那脸色,发青,一看就有血光之灾。我就劝他和那船盐丁兄弟几个,雨大浪急,别急着上路。可他们偏偏不听呀!”

  青箬继续给二人倒酒。

  简博宁叹气说:“当官儿的一句话,哪里管手下死活。不过,也不怪那位桑大人。官命在身,探头缩脖都难免一刀!”简博宁大手一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呵斥道,“丧气,丧气,不许提他。说些有趣的。”

  方济沉吟,把玩手中折扇不动声色,青箬探身阻止:“我觉得挺有趣呀,让他说,后来,那位桑大人……”

  但“桑”字出口,青箬已难掩神色黯然,话音发颤。

  简博宁思忖一下又问:“记得你曾提起过,那位大人,还赏了你些碎银子?”

  “那位大人是个大善人。劝我不要偷摸,拿银子去做点小营生养家糊口。”陈铁嘴说着嘿嘿笑笑,沉思了摇头叹气。

  “滚开,滚开!”店家过来,驱赶着陈铁嘴,骂骂咧咧。又对众人解释说,“那日我们掌柜新摘来煮的一大锅盐水胡豆,本是要卖给大人们下酒吃。都被这厮偷嘴儿吃光了。”

  忽然,陈铁嘴摇头叹气,神色黯然:“死人嘴里的食儿,不好吃。爹生父母养的,十多条人命呢。直他们死后,我一看到胡豆,眼前就是那位桑大人……”

  店家怕惹事,谨慎的过来轰赶陈铁嘴,也不顾外面漫天大雨,将他带算卦摊都卷走扔去门外。

  “大雨天的,你让他去哪里去?”简博宁都有些觉得不妥。

  店家却颇为紧张说:“低声,低声,勿论闲事。那沉船案过了五年,小店还时不时有官府来找麻烦盘问。”

  “盘问什么?”简博宁借了几分酒力追问,不过几碗酒,已经酒意微醺,赤红的颧骨。

  店家自知多言,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说:“客官稍等,小店儿上好的菱角,给客官拿来下酒吃。”

  方济似没在留意,目光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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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面上密匝匝的雨打起涟漪。

  远远的传来琵琶声,一条船船篷上飘着彩绸系着一串红灯笼在河道里徘徊。

  简博宁忽然神色黯然,目光望着远方声音传来的方向若有所思。

  扬州美女多,教坊多,风尘女子应该不止苏栩栩一个。可青箬心知肚明,此刻听到曲,更加思念离去的人。

  简博宁忽然神色茫然地问:“大雨禁航,水面还有船只?”

  青箬不由向外看看。

  不多时,一条画舫渐渐在烟雨蒙蒙的江面慢悠悠驶来。

  江面上点点船帆渐渐都散去。

  唯独弹着琵琶的那条妓院花船驶来,船上一名一身红纱娇艳的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手拢了嘴对他们笑盈盈地喊着揽客。

  “两位公子,移步来奴家画舫坐坐吃口酒呀?”

  简博宁看看天感慨:“啧啧。这年头,青楼教坊都不容易。”

  花船冒雨而来。

  靠了岸,船上下来一位老鸨和丫鬟,搀扶着怀抱琵琶的女子。娉婷碎步上岸,带了几分娇柔之色,徐娘未老。

  简博宁挑挑眉,扫她一眼问:“怎么又是你?”

  女子也看清简博宁,微怔,又迅速堆出笑颜轻服一礼:“大人万福金安。婵娟给大人问安。”

  “安不安,福不福且不说,只是又是大雨江上遇到你,你说我晦气不晦气?”

  原本青箬在凝神打量这女子,乍听了简博宁横出的几句话,心里便揣测说简博宁莫不是知道什么?

  简博宁说:“去年荷月,也依约是这个光景。姑娘你下雨没离开河道。听说长江江面有盐船触礁,风急浪高,无法营救……”

  女子轻纱蒙面,莺声燕语娇滴滴说:“客官点一支曲儿,奴家就记起当时发生的事了。”

  方济无奈。青箬毫不吝啬地拍出一锭银子。

  青楼女子名唤婵娟,只见她眉开眼笑,丝毫不顾矜持地说:“奴家可是看得千真万确的。江面上暴雨如泼,河面禁航,奴家的船载了两位外地客商在吃花酒。”

  婵娟一边给方济和青箬剥给二人剥香榧子,塞一枚去青箬嘴里,慌得青箬向后躲避。萍水相逢,这女子待人接物毫不见生。

  “其中一位客商喝得烂醉如泥,急着要呕吐,奴家怕他脏了船,就扶他跌跌撞撞去江里吐酒。可就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就看见江面上来了一艘官船。”

  简博宁吃惊追问:“你确认是官船,没看错?”

  婵娟说:“千真万确的,奴家起先也怀疑是花了眼,心想大雨飘泼的,这官府能同我们这些倚门卖笑的一样天上下刀子也要出来挣这辛苦钱?可分明官船上挂着盐道的灯笼。吃水很深,上面铺了厚厚的油毡。油毡上还有缥色漆字扬州府的字样。”

  “后来呢?”青箬故作不屑随口问,抿了一口酒。

  方济仰头见大雨瓢泼。

  婵娟忙为众人斟酒,叹息说:“若非客官出手阔绰,那事儿,打死奴家也不想再提。晦气。啐啐。”婵娟自己打嘴,又喋喋不休道,“河面都禁航了呀。可那官船就靠了过来,直把我的花船逼去了渡口。官船上下来几位官爷来躲雨,又吃酒又吃小菜,还逼了奴家弹曲儿。不多时,这些官差哥哥就都醉倒了,我推推这个摇摇那个,也没能醒一个。这些穷鬼,囊中竟然颗粒全无,只摸出几枚铜子儿。我不甘心,就从一人人腰间解下一枚精致的金钥匙。就想着趁了他们几个睡了,撑船离去。可我们的船离去不久,我我就发现头上的金簪子掉了,忙回来找。可你们猜遇到什么神鬼莫测的事?”

  婵娟惊大的眼,提及还透出惊恐。

  “被擒了?”青箬顺着她的神色问。

  婵娟摇摇头,神秘道:“奴家再回去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漫天烟雨的,官船不见了,那几个人也不见了踪迹。奴家就寻思着是他们醒酒驾船走了?可谁想第二日,就听闻官府运盐的船途经险滩激流,沉船了。无一人生还。”

  “你确定沉的船就是你见到的那艘?”青箬问。

  “奴家岂敢扯谎。吓得奴家只字不敢向外人提。生怕顶了这色诱官员喝酒贻误大事的罪名。若非是简大人苦苦相逼,我才不说。”婵娟叹气。

  方济谨慎地问:“你这话,确认没对任何人提起?”

  婵娟摆手说:“没有呀,这么丧气的事,我第二天就啐啐啐,生怕沾了晦气。”

  见青箬和方济都目不转睛凝视她。婵娟有些不安,笑笑。

  婵娟叹气说:“这年头,活着死了都不容易。我逢了初一还给他们烧纸钱的。”

  青箬同方济相视换个眼色。

  简博宁递方济一个眼色,转去呵斥婵娟:“此事,不许对任何人讲,否则,你必定会吃大官司!”

  婵娟一阵含糊:“官司?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干呀。”

  见婵娟一脸惊诧,青箬故弄玄虚。

  青箬说:“这位姐姐,有所不知。小爷我呀,能掐会算。姐姐你印堂发黑,一定是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鬼魂了。”

  婵娟忿然作色:“啐啐啐,看我这张嘴。”

  婵娟倒也知趣,得了银子带了丫鬟下人上了画舫离去。

  青箬忽然提议:“简大哥,不然,咱们去那出事的地方去探一探。到底有什么玄机?”

  简博宁似没听到她的提议,只顾对方济不停地劝阻他要寻回秦梦麒,结伴同行回京。

  “你们在扬州破了惊天大案,已经是奇功一件。还是想想怎么尽快进京领封赏,顺便保全我的性命。”简博宁变得喋喋不休。

  天色不早,几人也打算起身返程。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四章 向死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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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女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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