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匆匆更衣,定定神向外去。
恰见赵大福不听阻止的上了官船,嬉皮笑脸向里面走来。
这个赵大福,一个知州,有恃无恐的样子,一定是受人指使。
“赵大人,行色匆匆的,从哪里来呀?”青箬毫不犹豫地迎上,丝毫不露痕迹。
赵大福抬眼一看是青箬,怔了怔,又揉揉眼再定神看看,才咧嘴陪笑:“给大人贺喜,给大人庆功。方大人果然后生可畏,一举查获大案,首功一件。青史留名。”
青箬效法小侯爷秦梦麒,正了身子,端起架子,下巴一扬:“嗯,大人的恭维,本官,爱听。”
赵大福尴尬地笑笑。看看身后紧随来了几名官员。
“国舅爷,远道来晋中,这一路,颠簸,可还习惯?”随行一位官员附和了问。
“这些人,难道听到什么风声,特来试探虚实?还是她装钦差装得不像,露了马脚?”
青箬扬高下巴大模大样说:“为国奔波,不辞辛苦!”
这话是她在通济渠渡口见百官送行钦差时听到的,过耳不忘,这些官场套路话,她能倒出一箩筐。
“大人文静瘦弱,这身子,怕吃不消一路舟船劳顿。大人当年还曾奉旨去关塞劳军,听说也算戎马军中历练过。”赵大福唏嘘摇头叹气,满眼猜疑带了坏笑。
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
“大人不必操心。我们这些皇亲国戚,本来养得娇贵,比不得你们这些土狼。”
方同在一旁听得一头冷汗,不停甩青箬眼色,示意她不要逢场作戏得太过。
无奈青箬根本不看他,肆无忌惮。
她每一句话,都代表方济。
赵大福恭维几句,自觉无趣离去。说是晋州刀匪有几起杀人案,他过来寻胡总督,顺便来拜望钦差。
青箬望着赵大福小人模样摇摆走远的背影,握紧拳头。
“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都察院查贪官儿,考核百官政绩。这种败类就不查吗?”青箬对方同抱怨着。总算又躲过一劫。
送走来探望的官员们,方济躺在官船舱内,紧闭双眸,眉头痛苦的紧拧去一处。
郎中号过脉,来到外舱同冯公公说了几句,拱手而去。
冯公公回转,立在方济病床前哼了一声。
“别以为雕虫小技破个案子,就能张冠李戴来敷衍塞责。你干的事儿,洒家据实上报。”
方济痛苦的咳咳示弱。
看着冯公公离去,青箬抄个手在他病床前踱步,唉声叹气地挖苦:“还说小侯爷皮猴子一个,敢情方国舅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济面色烫红,痛苦地咳嗽几声,没有气力同她斗嘴。方济昨夜在地道冷水里一泡,一病不起。倒是青箬,自幼风里来雨里去,皮实许多。
亏得昨夜方济举起她,不然怕是今天她也瘫在床上了。
青箬一声叹气,去探探他的额头,又探探自己的额头,嘀咕着:“还不退烧吗?不该呀,再不退烧,小爷可发大招儿了。”
她转身出去吩咐方同过来,对他耳语几句。
方同瞪她一眼反驳:“别胡来,随行带了太医院的太医,还用得着你这民间土方?”
“治病要紧。你们宫里府里大鱼大肉,来到晋州地盘,不是也入乡随俗,莜面鱼鱼没少吃吧?”青箬驳斥他,“如今谁能为大人治病退烧,才是良医。”
想到也是病急乱投医,都是为了方大人好,方同只能点头应了。
看着青箬递他的字条,方济嘟哝一句:“原来会写字呀,真会装!”
方同离去,是去替青箬买艾条。
艾灸这东西民间手法,治疗大小疾病,可入不得宫廷。
宫里太医自然不认。
但青箬常年游走江湖,这艾灸的方法她自认为是包治百病,药到病除的。
方济的额头烫手。
青箬吩咐嫣儿去厨房讨来些麻油,让嫣儿扶了方济翻身,将他贴身的衣衫解去。
“姐……青哥儿,你做什么?”嫣儿双眼放出兴奋的光芒。
青箬狠狠瞪她一眼,看着嫣儿抿嘴儿坏笑,喜不自胜的样子,狠狠瞪她一眼。
“再不降温,怕把咱们大人烧成傻子了。拿你殉葬。”青箬吓唬她说。
方济痛苦地想挣扎,无奈神志不清,已无力抗衡。
只有此刻,青箬才有了报复的快意。
她将麻油倒去手心,有些冰凉。
她狠狠地搓着双手,将双手摩擦生热,一把按放去方济的后心。
她冰凉的小手掌触及方济的肌肤时,那手心下的身子微微一抽,旋即僵硬一动不动。
“哎,你放松。我都不嫌弃你呢。”青箬打趣说。
她手下不容分说开始行动,沿着他挺直的脊柱两侧,开始一路推磨搓揉,让那后背在来回的推拿中隐隐发出烫热来。
起先,方济的身体还用僵直绷紧做抵抗,渐渐的放下刀械投降般,松软下来,随了她的推拿按摩,肌肉也在抖动。
他腰身窄瘦却宽肩有肉。
倒了半碗麻油,总算将方济的后背搓得红烫,然后她用指节按压着穴位。
按到腰突穴,他身子一抖。
一旁伺候着打下手的嫣儿缩脖诡笑,然后细嫩的小手轻轻探去,食指就在那位置勾画着,艳红的指尖渐渐将那绫裤向下勾,竟然那腰身都是肌肉紧实。
青箬伸手“啪”的一声打在她手背上,责怪地瞪她一眼,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
想来如今眼前这威风八面的钦差国舅爷就如个俘虏一般,毫无抵抗的余地。
不过,看美男果然还是怡情养眼的舒服。
若说小侯爷生得精致细腻五官出挑的标致,这国舅爷方济可是儒雅若世外谪仙的美男儿。
腰窝处有一处深凹的疤痕,足有鸭蛋大小的坑。
看似旧伤。
青箬绕开这地方,继续为他推拿捏揉一阵,直到他身上隐隐密汗涔涔,才拿块儿巾子为他擦身。
小侯爷秦梦麒料理完盐场的战局,如凯旋的将士一般神采飞扬。
他兴冲冲的奔回官船,手里提着一只灰兔子的长长耳朵。
这是他千辛万苦在岸上丛林里猎来的。听说兔子血驱寒气。虽然青哥儿这野小子总同他拌嘴斗气,但一路没了她,反显得乏味不少。
秦梦麒上了船,直奔青箬的房间,里面无人。
仆人在打扫房间,秦梦麒打探:“顾先生在哪里?”
“方大人病了,顾先生在照顾。”
秦梦麒快步奔去方济的房间,眼前的情景刺痛他的眼。
方济袒胸露怀仰躺在床上,青箬在为他擦着身子,为他系上搭襟盘扣。
不知为何,秦梦麒隐隐觉得不自在,立在那里反不知进退。这野小子不过是个男人,属下伺候官长也是正常,可不知怎么,他看得那么别扭。
即便旁边有小丫鬟茵儿眉飞色舞的戏逗,但秦梦麒还是觉得不快。
青箬为床上的方济盖好衾被。
方济周身无力困倦,一味地睡着。
嫣儿伸手去探探方济的额头,青箬制止她:“没这么立竿见影。还要得等些时候。让他发汗。”
青箬端了铜盆向舱外去,秦梦麒躲闪不及。
“小侯爷?来看方大人吗?”青箬问,谈吐寻常。
秦梦麒抿咬了唇,背着手,心里不是滋味。
“他染了风寒,或许是毒寒,可被招惹了小侯爷。您身子金贵,可别也病下了,连累丫鬟下人们为你受苦。”青箬说笑着也不顾他,自己向舱外去。
“我若病倒,你也会像这般为我擦揉身子吗?”秦梦麒嘀咕了问,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青箬咯咯咯笑了走远,不知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秦梦麒看看手里拎着耳朵的灰草兔,大步向厨房去。
过了一阵,丫鬟送来汤药,嫣儿忙抢了上前,扶了方济起来喝下。
嫣儿的脸儿就贴在方济脸旁,那双狐媚的眼儿就遛遛绕了方济脸上细看,他跳动的长睫,清冷的面颊,高挺的鼻梁。
青箬无奈摇头,这个嫣儿,真是在虎狼窝里学得饥不择食。
“让他好好睡一阵儿。”青箬说,“许是近来太过操劳,身子累乏了就容易得病。”
青箬去为方济盖好被子,却冷不防被方济一把抓住了手腕。
青箬一惊,面颊腾然通红。
可方济并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抽手逃遁。
青箬费力尽抽出手,心惊肉跳定定神,赌气地威胁:“你乖些,好好退热。还这么高热不退的吓人,小爷还要发大招!”
男男授受不亲的。
嫣娘只捂个嘴儿对她坏笑,偷声问:“姐姐可还有什么大招儿?这都只剩一件中衣了,莫不是要……”
方济痛苦地挪动身躯发出呻吟,仿佛是梦里在抗议。
青箬过去排哄地安慰他,总算见他不动了,才起身,叮嘱嫣儿好好看护方济。
见青箬出了方济的舱房。
嫣儿才放心的坐回方济身边,贪婪地打量方济。
看看四下无人,她终于忍不住,小手伸进被子,轻声说:“青哥儿给大人推按的舒坦吧?茵儿继续伺候大人瘙瘙痒吧。”
她小手轻轻地揉弄着,在他后背上抓挠。
那小手就戏弄地捏揉着,渐渐渐渐的……
方济猛然一个翻身,锐利的目光警觉地发现贴在他身旁的嫣儿。
嫣儿一愣,疼得惊噫着费力从他身下抽手。
她揉着发疼的手,楚楚可怜的样子问:“大人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