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惊得挣扎起身,惊诧地目光望着秦梦麒:“我,我不是有意骗你。那个药就是迷药。我去见二爷,我去看他。”
但是那药,那药是简博宁交给她的。
“简,简大人呢?他人呢?”青箬惊急挣扎起身。
“还想推诿责任?简博宁,他死了,命丧火海!”秦梦麒痛心道,“你胆大妄为,不止葬送了简博宁,还连累了周老虎为救你挡箭,死在火海。”
“我,我去见方济,我要见二爷。”青箬挣扎。
“可他不想再见你。即刻,让我派人送你去岭南,寻亲。”秦梦麒坚定道。
青箬惊起的虚弱身子摇摆,又昏厥倒下。
“青哥儿,青哥儿,快醒醒!”青箬眼皮沉重,耳边却听了嫣儿和晴娘的呼唤声。
她猛然记起,惊急挣扎起身,口中喊着:“二爷,二爷!”
“晴娘,晴娘。”卞小虎失魂落魄地奔进来,一把拉住头上戴孝的晴娘就往外面拽,气喘吁吁地说:“快,快随我来。二爷他~”
“二爷怎么样了?”青箬惊得问,连滚带爬翻滚地上。
卞小虎似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慌得捂住嘴,督促她说,“我,我带晴娘去,请郎中。小侯爷已经亲自赶去京口延请名医。你别急。”
青箬蹿身奋力抓住晴娘的手臂,晴娘满眼含泪,还是安抚青箬说:“青哥儿你别急,方大人一时气恼不肯见你。你好好养伤,待他消消气。”
“我,我要见他,我去负荆请罪。是我,都怪我!”见青箬哭得凄惨,嫣儿同晴娘也无奈,只有和卞小虎商量了带上青箬。
青箬随了卞小虎匆忙出了院,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待,卍儿在车上。才上车还不及落帘子,车子飞一样疾驰而出。
“方二爷怎么样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青箬从卞小虎和卍儿不安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
“二爷受伤,送去了平津堂药铺。他叮嘱说不宜张扬”卍儿解释说。
从卍儿紧蹙的眉头凝重的表情上,青箬看出了不祥,追问:“伤得严重?”
“外伤还好,郎中都处理过。就是眼睛被灼伤……”
“怎么还有外伤?不是说……”青箬惊急地问。
卍儿宽慰说:“还好,没伤到眼珠,清洗伤口后,眼睛上伤烂一片,怕是要落疤。郎中拿不定主意,二爷又执意不许声张。小侯爷去追拿穷寇,还亲自去京口请一位隐居赋闲的御医,来回需要些日子。”
“灼伤,这是怎么回事?”青箬惊诧,不是说,方济是吃了她送去的那碗汤,毒瞎了双眼吗?
卍儿脱口道:“你真不知道吗?二爷亲自赶赴险滩去救你,从火海里寻到你背出来,眼被火灼伤,还跌破了头。原本他不会摔那么狠,可是他背了你。怕伤到你。”
卍儿说着摇头,叹气说:“方同说的,说这辈子从未见二爷对谁这么上心过。”
青箬惊得目瞪口呆,眼泪倏然落下。她迷蒙中依稀记得有人背起他,可是周围声音嘈杂,她什么都听不到。她还以为那个救他的是小侯爷。
车子一路马嘶人嚷,两旁行人让路,片刻不停地直杀去郎中的医堂。
青箬想起一事就问:“谁让把二爷送来这里的?”
卞小虎是个憨实的,不假思索答:“是表小姐亲自去城外迎的,送了二爷直接去看郎中,片刻不停,没有耽搁。”
“表小姐?”青箬的心头一沉。
卍儿接话说:“表小姐,就是咱们府上的表小姐。是方二爷的姨表亲。覃奉容小姐。小侯爷也是一时没了主意,才给覃家送信。就近寻了平津堂药铺。”
平白的落出一位表亲覃小姐,青箬心里还有些酸酸的难过。
“从前并未听他提过,只当二爷先时喜欢胡总督的小姐。”青箬呢喃。
“胡总督落马,胡小姐已经沦落风尘。方太师何等地位,急于撇清谣言,就张罗了二爷尽快同覃小姐完婚呢。覃小姐儿时曾同方家有口盟婚约。”卍儿炫耀着自己无所不知,青箬的心却渐渐的沉凉。
她喊一声:“停车!”卍儿和卞小虎都好奇地望着她,车停在大路当中。卍儿问:“怎么了?”
“青哥儿,别耽搁啦,快吧,去见到二爷再说。”卞小虎催促。
青箬深吸一口气,点头继续吩咐上路。从此她沉吟不语。
木床是门板搭起,十分简陋,平津堂不过是两间简陋的民房,方济就躺在床板上。
麻沸散令他昏迷。
青箬走近时,看到噙着泪的覃小姐,一位温淑娴雅的大家闺秀。不知为何,青箬一见她就自惭形秽的后退两步,仿佛对方济也陌生了,不敢上前。
倒是覃奉容看到她,大度地上前来亲热地拉她的手,喊一声:“妹妹,你可来啦?”
青箬一抬手退后躲开她,冷冷地说:“我手脏,莫脏了姐姐。”
青箬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覃奉容笑笑松手。
“妹妹,我都知道了,瑞郎都对我说了。难为你在二哥哥身边伺候一路。你莫急,他的伤虽然因你而起,可并不怪你,你们是公事公办,对吧?我会对姨爹禀明内情。”覃奉容疼惜地抚弄青箬额头的一抹刘海,出门匆忙露在了幞巾外。
青箬此刻还是男儿装束,就如此被覃奉容点破,仿是衣衫被当场剥尽,好不狼狈。她彻彻底底输了这场交锋。
“妹妹去看看二哥哥吧。我去煎药。”覃奉容带了几名丫鬟退下,丫鬟看青箬的眼神都是那种自上而下的嘲弄。
青箬也顾不得许多,奔去方济病榻前,见郎中正揭去方济右眼蒙的一块被血水浸透的纱布,血肉模糊的一片。
郎中叹气说,只不过简单擦洗,不敢过深触碰伤口。只能等到小侯爷请的名医来处理。
青箬上前仔细查看。
她镇定了心神,聚精会神为方济擦洗脸上的血污。那张脸,熟悉的容易,如今麻沸散后一张脸苍白纸色甚至发青,眉头似还微拧。他那轻浮飞扬的眉宇,自信微翘的唇角,高挺的鼻梁,如今都在她眼前栩栩如生,无比的近,如此清晰。仿佛近在咫尺却心又隔了千山万水。
青箬极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当做是她的一个普通路人,却又不得不为昏迷的他做决断。
好不容易骗过方济去独自探案,就是想给方济惊喜,也不让方济为违规去探险滩担上罪责。谁想方济竟然是将计就计,识破了她和简博宁的把戏,欲擒故纵,召唤了小侯爷尾随而去。却不想在江上同那伙恶人狭路相逢。
方济是为了她,为了救她,惹来祸端。
可谁想还不到出师未捷,方济自己先倒下。
“这小侯爷说了,不过半日的功夫,一定把御医请来。这伤势,耽搁不得了。瞎眼是小,怕要丢了性命。”郎中催促。
青箬一边为方济擦洗,一边心里打鼓。
若是等下去,方济或许就只有死路一条,摸摸方济滚烫的额头,青箬心急如焚。
“可还有什么法子?附近还有名医吗?”青箬急得问。
卍儿同嫣儿嘀咕什么,嫣儿忽然说:“那还是救命要紧,去京口吧。”
“若是想救二爷,只有一个法子,就是送二爷回方太师府。才二爷清醒时,覃小姐提过,被二爷声色俱厉的制止。”
“为什么不可以?”青箬问。却记起了简博宁的话,方济儿时的往事。
“若送二爷回府,怕是只能覃小姐出面。方太师可是火眼金睛,咱们身边跟的这些人,该散的都要散。万一撞去太师手里。”卍儿耸肩透出惊骇状。
怕她们的身份暴露,她必须远走他乡,遁迹江湖。
不知为何,她反是心里放不下的许多牵挂。
“青哥儿,青哥儿~”方济呢喃着醒来。
他醒了?青箬凑过去,见他蠕动了唇,气息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他并没有醒,应该是呓语,但她渐渐听清他口中叨念着自己的名字“青哥儿~”
她心头一动,凑去病榻边仔细打量他。她手背去探他额头,还在发烫。颧骨和额头都有擦伤,好在伤口浅。唇上布满胡茬,透出沧桑。
此刻的方二郎已经毫无昔日的洒脱。
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慌得她要撤。只是目的眼前人,想到他为了救自己火场奋不顾身,青箬哇的大哭失声。难以直持。
“傻子,哭什么?没瞎。眼睛被黑火药燎到,或许就成了独眼狼。”方济还有心同她玩笑。
青箬将他的手塞回被子,责怪说:“好大个人了,还每个正经的,怎么和小侯爷一个毛病?难怪你们是自小长大的表兄弟。”
方济笑了,笑得痛苦,却含了调皮,断断续续地应声:“可有我这么俊俏的独眼狼?”
青箬又气又笑,若换做是小侯爷同她玩笑,这话倒是不足为奇。只是方济,平日不苟言笑,一副师尊的模样在她面前。不定什么时候就想出些罚抄书的招数来折磨她。
如今他躺在木板上,或许是四周太过清寒,反趁得这位自幼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位极人臣的国舅爷格外的单薄可怜。
青箬眼里不知为何酸酸的。她嘀咕着骂着就要往外走,方济急得咳喘了喊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