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沐浴”,正中秦梦麒下怀。
他来者不拒地吩咐嫣儿:“还不快去烧水,伺候爷更衣沐浴。这鬼地方又潮又冷。”
嫣儿甜甜的一声应,吞了蜜枣儿似的得意。
如今嫣儿总拿长公主的首肯当做“圣旨”和“挡箭牌”,堂而皇之的伺候在小侯爷身边,急于同方济撇清关系。
这小侯爷,走到哪里都要洗澡吗?青箬诧异地打量他。亏得他还有这份情致。
听了众人安排客房,方济也不反驳,否则的选择就会是他同秦梦麒共睡一床,而下人们去挤一间房,那嫣儿和青箬都会麻烦,无法安置。
青箬眼眸一转,机智地提醒:“茵儿姑娘,你嘴巧,那宋小姐又可怜。你去陪她睡,也好宽解她,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如何呀?”
青箬得逞般一脸诡笑,嫣儿却担忧地望着她问:“青哥儿,你还真打算替宋姑娘嫁给水匪吗?”
“不然呢?水匪不接走一个姑娘,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这些人,总得有个人去。”青箬打量她笑眯眯地说:“其实,茵儿姑娘貌美如花,是最合适不过的。”
“你!”嫣儿羞恼地跺脚。惹得卍儿和皮虎这些臭小子幸灾乐祸的哄笑起来。
秦梦麒忽然眸光转向嫣儿,一脸坏笑说:“这法子也好,叫深入虎穴。我倒想见见这黄河岸边谈虎色变的水匪周老虎是何方神圣。”
“小侯爷,你不是,说笑吧?”嫣儿听了秦梦麒这话音,紧张起来。
青箬一听不对,小侯爷还真是铆足劲儿,什么都打算同她抢吗?
抢东西也就罢了,这抢了去给水匪当压寨夫人吗?
“小侯爷,这是同青哥儿抢买卖吗?”青箬“噗嗤”笑出声来。
“不可以吗?”秦梦麒一脸轻屑。
“若是小侯爷这模样,除去身条高些,还真使得。”青箬强忍了笑。
宋老汉进来,手下人抱来几床被褥。
青箬凑上前问:“这谈虎色变的周老虎,可长什么模样?”
宋老汉答:“没人见过这周老虎的模样,就知道官府拿他头疼。剿不灭,他熟悉官府的路数。听说当年呀,周老虎也是个盐官,做的官儿比县太爷都大。不知怎么胡里八涂的摊上个上司贪污朝廷盐课,他遭了连带。就逃来落草为寇,同一帮兄弟做了水匪。他那个上司,就被一家砍头的砍头,充军发配的充军发配。”
“上司,是哪年的事儿?”方济警觉地问。
宋老汉揉揉头说:“说来,十多年了吧。”
“可是桑子良那案子?”方济开口问,一句“桑子良”,青箬的后背一抽。
“对,就是那个桑子良,哎呀,惨呢。沿河百姓夸是个好官儿,可偏偏是个人面兽心的贪官,怎么能想到呢?”宋老汉慨然叹气。
青箬的心拨凉拨凉的,心想民间的议论,父亲生前的官风极好的。只是这桩案子翻转的令人措手不及。她一定要从这周老虎口中挖出隐情。
“我去寻晴娘说会儿话去。”嫣儿起身随了宋老汉要出门。
秦梦麒提醒:“哎,等你伺候沐浴呢。”那话说得理直气壮。
偏是嫣儿回身,莞尔一笑,揉弄衣袖对他得意地说:“你急什么,等等。是你的还是你的。”娇羞转头出门跑了。
秦梦麒也伸个懒腰说:“回房,沐浴,解乏。”
待众人散去,方济见左右无人,才对青箬提醒:“这个茵儿,你最好打发掉她。她不要不知死活,自寻死路!”
青箬知道方济厌烦嫣儿,多少看不起人。
青箬打量他,面色敛起笑,认真地问:“怎么,二爷这是醋缸子打翻啦?自己不要踢去一旁的,偏偏有人看了是宝。听小侯爷说,自茵儿伺候他沐浴推拿后,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许多。二爷,是不是又想了……”
方济立时暗淡的面色。
还不等他动怒,青箬忙跳跑认怂:“不说了,不说了,爷说什么,是什么。”
“他要逞能上花轿,就让他去!”方济说,却避开青箬的目光。
青箬倔强着昂头:“这可不行,是我应下的。为民除害,我青哥儿首当其冲。”
她一副英雄好汉的样子,方济打量她又气又笑,倏然伸手刮她下鼻头,令青箬措不及防,呆愕在原地。
“我是看出,也是打小就是个惹祸头子的!”方济摇头笑骂,又敛了笑说,“我说不许,就不许!”
那声音严厉,令人无可辩驳的霸气。青箬咬咬唇,有些不甘心。
“二爷,我是这么想的。您若是让小秦侯爷去深入虎穴。他们锦衣卫嗜血成性。”青箬认真地望着方济的目光点点头,又抿抿唇说,“小侯爷撞见周老虎,势必一场厮杀。你想呀,若小侯爷大开杀戒,一不留神,把周老虎咔嚓一刀……”青箬做个手势,认真点头示意,“咱们,不还想留活口,问供呢吗?”
方济寻思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沉吟片刻,手中把弄他那枚“观心”的木坠儿,过一阵才说,“我会叮嘱他小心。”
出浴后的小侯爷秦梦麒像条雪白的鱼。
他未着汤衣,这微服简装一路,也无法随身携带。
皮虎只给他裹个带来的大绸巾,立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任有嫣儿在身后为他整理乌亮黑垂的头发。
嫣儿五指当叉,撩弄他的头皮,抖开湿漉漉的发根,一手拿帕子擦干。
秦梦麒侧头,伸去去脑后抚弄头发。
“别动!”嫣儿一把打落他的手,像母亲教训顽皮不听摆弄的娃娃。
青箬在门口答话:“小侯爷,您传唤属下?”
“进来。”秦梦麒吩咐。
青箬一迈进来,眼前就是一副美人出浴的艳景,这回她见怪不怪没有回避,反是惊叹一声:“小侯爷这模样,真是比美人还美十分。那个宋小姐,可是被小侯爷比没了。”
“瞧你比的这人?”嫣儿不服地奚落她,一边为秦梦麒打干长发,一边说,“咱们家小侯爷金贵,千金之躯,可是凡夫俗子能比拟的?”
只在看到小侯爷这一刻,青箬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小侯爷,周老虎抢亲的事,仿佛挺有趣的。小侯爷想不想,玩儿个‘龙潭抓鳖’呀?”青箬挤挤眼提议。她是“见色起意”。
“龙潭抓鳖?怎么抓?”秦梦麒一扭头,那双乌亮如孩童儿般青白分明熠着灵光的眼放亮了。
捣蛋鬼遇捣蛋鬼,逢了顽皮的主意,那是一拍即合,谁也不想错过。
“你想……如果那周老虎,抢媳妇却抢回去个男人,他会不会暴跳如雷?”青箬推算着。
嫣儿“咯咯咯”笑了说:“那可说不准,若那周老虎口味不同,就好那口呢?”
话出口,羞得青箬都面红耳赤,狠狠瞪她闭嘴。这个嫣儿,恶习不改,三句话就露了底细。
好在秦梦麒虽身在官场,却被父母保护得清澈,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他似懂非懂。没有醒悟过来。
“小侯爷,你这样……”青箬拢手凑他耳边耳语一阵。
秦梦麒诧异地望望青箬坏笑的眸光,爽快地拍拍她肩头说:“交给小爷我了!”
嫣儿不快地追问:“你们说什么悄悄话,瞒着我?”
青箬同秦梦麒对视一笑,“咯咯咯”笑个不停。
秦梦麒寻思着自言自语:“水匪的老巢到底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官兵屡剿不灭,还容了这些匪类如此猖獗。不行,我便去看看。若是真是强悍难拔倒也罢了,若是不堪一击,那定是方济这些都察院的官老爷们,平日渎职,养了些废物地方官。”
“梦麒,你……”方济恰推门进来,因门没有掩,他也不必敲门,就看到了眼前景色。他猛然目光投向青箬,面色一沉。
“我,小侯爷传下官来问话……”青箬还没解释完,方济就旁若无人的从她身边过,将手中一个药葫芦上前递给秦梦麒。
“官船上冯公公带来的驱寒生热的丹药,你吃两粒。”方济的话音都温柔了许多,说罢转身就走,看都不看青箬一眼,无视。
“那个,二爷,等等我,”青箬忙紧随跟了方济去,还不忘回身关上房门。
方同恰同卍儿回来,看到这一幕。
先是看了方济快步行过,又看了青箬后面急追,寻思纳闷着一推门,迎面就见房内出浴的秦梦麒。
卍儿一把将方同推去一旁,探头向屋内偷偷窥一眼,摇头疑惑。
他扯扯方同问:“哎,你们家那主儿,有没有那种偏好?”他做个扯袖子的动作。
方同年少,一脸懵懂的望着卍儿。
卍儿用手指戳他额头骂:“你是个擀面棒吗?一窍不通的。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若咱们两家的主儿都喜欢那个,啧啧,乖乖……长公主殿下,饶命呀!”
方同听了卍儿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又动手动脚在他身上捏了几把,恨的方同追了卍儿又踢又捶。
方同怏怏地回到房里,见方济一个人坐在窗前,推开窗看着外面风雨。
方同抿抿嘴儿,试探了问:“二爷,是不是乏了?才见小侯爷在沐浴解乏驱寒。再不然,方同也给二爷备桶沐浴,让,让……顾先生来伺候着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