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似乎与信任无关,完全是照章办事,大人有什么问题?”黎梓睿也是毫不退缩,无谓的逼视着女人。
他这么多年出入朝堂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点小场面还想吓到他吗?笑话!
“王夫,李大人只是一时情急,还请王夫莫要见怪。”一旁的官员见情况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暗中扯了李佩漳一下。
黎梓睿轻轻一笑,没有继续追究:“本君可以体谅李大人为民操劳的心情,毕竟自己所管辖的地方有百姓忍饥受冻,哪个官员也不好受。换另外一个角度看,李大人为了郑玄尽心尽力爱民如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本君回朝之后,还要禀明陛下,对李大人有所封赏才是。”
“王夫谬赞了。”李佩漳经下属一提醒,也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微施一礼,毫无诚意,也就是个过场。
黎梓睿只当没有看见李佩漳的嚣张不满:“李大人,本君给你五天的时间,将所有的明细整理清楚。”
“是。”一双怨怼的眼神盯着黎梓睿离开的背影。
“李大人,您何必……”刚刚打圆场的官员无奈的说道,与王夫面对面对上太没有必要了。
“哼,一个小小的王夫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真是自不量力!”李佩漳无所谓的一挥手,“怕什么,他靠着的主子马上就失势了。别忘了,贤王握有两座城池的兵力,而且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准备不是在白费力气!”
兵器、粮草、壮丁,他们可是准备充足,就算现在立刻起义也不是问题。只是贤王殿下让他们稍安勿躁,她才忍下怒火在等,不然她早就反了韩颢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没有一点本事全靠一个男人在支撑。呸,什么东西!真是丢他们郑玄的脸!
“大人,您也别跟他硬碰,毕竟贤王的势力在那里摆着,场面上还是要给王夫一点面子。”
“好、好!”李佩漳不屑的讥笑,“我就给他点面子!”
她倒要看看韩颢茹他们还能要面子多久?等到贤王登基,他们还要面子?恐怕连命都没有了!面子?面子值几个钱?
黎梓睿当然没有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此时的他正悠闲的走在大街上,本该熙熙攘攘的街道,却行人稀少,店铺也只是零星的开着几家。很多明明就是最好地段的店铺却是大门紧闭,没有营业的迹象。
一条条大道上,全都是整齐划一手持利刃的士兵走过,官兵竟然多过百姓。
黎梓睿慢悠悠的逛着,绕着城池走了一圈,累了,随意的找了间茶馆坐下,里面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客人。
“客官,您用点什么?”店小二殷勤的过来,讨好的笑容中里隐着浓浓的愁云。
“来一壶热茶。”黎梓睿随意道。
“客官,您的茶来了。”店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就要离开。
“怎么茶馆内没有说书唱曲儿的?”黎梓睿漫不经心的问道。
“厄……”店小二一愣,似要说什么,但是门外频繁走过的官兵让她闭了嘴,只是尴尬的笑着,“客官,小店一向顾客稀少也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说书唱曲儿的自然也就不会来了。”
“你这个生意做得可真是不好。”黎梓睿淡淡的调侃笑着,抿口茶水。
“是,是,客官您慢用。”店小二赶忙退了回去,拿着抹布擦着根本就没有尘土的桌子。
“真是好茶……”黎梓睿坐在空无一人的茶馆自斟自饮,喝得不亦乐乎。
五日后,李佩漳根本就没有将黎梓睿要的明细呈上来,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件事情一样。
“李大人,本君要的东西呢?”黎梓睿问道。
“下官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过问,差下人去办的。”李佩漳说的跟真事儿似的,扬声问着小厮,“王夫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小厮赶忙回道,“还没有,因为城中被大人关怀过的百姓太多,要一一核实需要时间。所以……”
“放肆,王夫要的东西你也敢怠慢?”李佩漳假声呵斥着,扬手欲打。
“算了算了。”黎梓睿含笑,挡了下来,“那就再给李大人两日,两日后可千万不要让本君再失望才是。”
“下官送王夫。”李佩漳亲自将黎梓睿送到门外,站在街上,黎梓睿回身,“李大人,本君知道你一直将陛下拨下的银两粮草救济穷苦百姓,但是,账目还是要看明。本君也不想为难你,只是回去之后好向陛下回话。”
“是、是,下官明白。”李佩漳假笑的脸上是藏不住的不屑,“王夫慢走。”
“李大人留步。”黎梓睿转身离开,眼睛一扫,街上民居内虚掩的房门他可是一点都没有遗漏。
两日后,黎梓睿传了多次也不见李佩漳前来,亲自去她的府上也见不到人。
直到日落西山,黎梓睿也没有等到李佩漳回来。
“你家大人不回府吗?”坐了一天,黎梓睿的耐性都快被磨没了。
“我家大人一定又是公务缠身,一时无法赶来,还请王夫见谅。”就连李府的一个小厮,都是倨傲的不行,眼高于顶看不起黎梓睿,更准确的说是看不起韩颢茹身边的人。
“那本君就明日再来。”黎梓睿离开,小厮也从后门出去。
“想不到他还真能等。”接到小厮消息的李佩漳这才回府,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见黎梓睿,就是希望他自己待着没趣儿了,自己离开。
刚刚走到回府的那条街上,突然一声阻了她的脚步:“李大人这么晚才回府?”
李佩漳咬牙切齿的盯着跟个游魂似忽然出现的黎梓睿,他怎么阴魂不散?
“这么晚了,王夫有事?”再怎么恨,李佩漳也要顾忌一下礼仪,毕竟她代表了贤王殿下,总不能失了分寸。
“已经七日,本君要的东西,李大人一直迟迟没有交上,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事情耽误了?”黎梓睿自动忽略李佩漳愤恨的脸,只关心正事。
“王夫,你看下官一直忙着操练士兵,提高边防,哪里有时间弄那些东西。这帮小厮也是太过懒散,难道还没有给你弄好吗?”李佩漳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下人,并且摆明了告诉黎梓睿,她是在忙公务,不像他那么闲,整日无所事事。
“李大人,本君找你要的东西事事关系百姓,你这样怠慢岂不是有失职责?陛下封你为地方官员就是为了好好对待一方百姓。本君找你要的明细就是想看看你是否将百姓安顿好,李大人何故搪塞,难道是有什么不方便让本君知道的事情?”黎梓睿挑眉问道。
李佩漳除了贤王韩姝韵谁敢跟她如此说话,刚要发怒,衣摆被人轻轻一扯,硬压下火气:“下官一定尽快弄出。请王夫先回。”
“好,本君就再信你一次!”黎梓睿也不废话转身离开。
“他一个小小的王夫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命令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看我不杀了他,我让他再嚣张!”回到府内,李佩漳气的一踹桌子,噼里啪啦,杯子茶壶碎了一地。
“大人,别动怒,他毕竟是王夫!”随行的官员在一旁劝着李佩漳。
“王夫有什么了不起,郑玄马上就要换主儿了,他一个王夫还能狐假虎威几天?”盛怒的李佩漳哪里听得下去?
“大人,还是弄本假的搪塞过去算了。”随行官员低语道,“大家都有好处,互不为难。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误了贤王的正事。”
李佩漳沉吟半响,才开口:“也好,连夜弄出一本明细来给他看。真是麻烦!”
见李佩漳松口,随行官员松了一口气,连忙答着:“是。”
红日整个沉入,最后一抹亮色被黑夜所替代。孤零零的月亮缓缓爬上,躲避着地上的行人,万家灯火影影绰绰,愈发衬托月的孤单,气恼的躲在云后,再也不出来。
“唉……”一声叹息,被黑暗无声吞噬,无人知晓声音主人的心情。
“怎么了?想黎梓睿?”戏谑的声音响起,倚坐在窗边的人头也不回的开口,“小舅舅,半夜来茹茹这里,也不打个招呼。想吓我啊?”
韩宏轩嗤笑:“你也会害怕?”当日也不知道是谁吓的他。
韩颢茹轻笑的回身,请韩宏轩坐。“我怕很多东西。”仰靠着靠垫,幽幽开口。
“你怕?”韩宏轩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韩颢茹,他们团聚才没有多久,可是他已经知道,韩颢茹是个狠绝并且有极深城府的人。谈不上好,她杀人不眨眼,用尽一切手段铲除异己。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坏,可以毫不顾忌承认自己坏的人,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上百倍。
但是要说她韩颢茹怕什么,他还真是不相信。她永远那么自信,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的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韩颢茹柔柔的笑着,不同于朝堂之上的天真陛下,不同于江湖之间的狂妄无月,是如月光一样的温柔笑容,整个人都不一样,飘渺得不似世间之人,仿佛随时都会踏云而去。
“小舅舅,正是因为怕,所以,我才如此坚定。坚定的走好每一步!”她不要失去自己深爱的人,她不要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她不要失去温暖的阳光!
目光一凝,一身冷然,瞬间从飘渺的仙子化身为临世修罗,一身的戾气。
骤然的转变让韩宏轩无法适应,呆愣片刻,只好喃喃的开口:“茹茹,你的脾气真是一点都不像皇姐。”
“是吗?”韩颢茹心底翻了一个白眼,要是像才奇怪了。“那我像我爹吗?小舅舅为什么我连我爹的一张画像都没有见过?书房内也没有关于爹的只言片语,就连小舅舅的东西我娘都保留着,为什么没有我爹的?”
韩宏轩一愣,迟疑着,思绪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小舅舅?”
“啊?”韩宏轩突然回神,看向扯着他袖子的韩颢茹,“什么?”
“什么什么?”韩颢茹好笑的说道,“不是说到我爹嘛,小舅舅你愣什么神啊?”
“你爹……”韩宏轩低语着,“是皇姐心头永远的痛。你也知道你娘的性格,与人为善脾气极好,她一直深爱着你爹,但是,就是因为她的深爱,才让你爹死在深宫。毕竟王宫的后宫,就是一个食人的深潭。”
“又是一个深宫悲剧。”韩颢茹无奈的摇头,“所以我娘也不再提我爹,就连只言片语都不留下。”
“皇姐是真的伤心了,那一阵极度的消瘦。”提到往事韩宏轩唏嘘不已。
“这样后宫争宠之事再也不会在我身上发生。”韩颢茹轻笑,“我有一个夫君就好了。”
韩宏轩点头他相信韩颢茹可以做到,不过……
“茹茹,你与黎梓睿成亲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孩子?”他是韩颢茹舅舅有些问题他也就不那么避讳,茹茹想有一个王夫他不反对,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皇室血脉不是太奇怪了?
“咳咳……”韩颢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韩宏轩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怎么了?”韩宏轩忙帮着韩颢茹顺气,“你这是怎么了?”
“小舅舅,不用这么大胆吧?这个问题你也不怕我会不好意思啊?”相处的时间越久,她越是能体会小舅舅的惊世骇俗,这种问题也问啊?还一点都不带避讳的,她真是服了他!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男子,一个女子这个问题不是稀松平常?”韩宏轩不解的皱眉,“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让太医开点方子用用。”
“停!”韩颢茹一个头两个大,“小舅舅,你这个问题越说越离谱!”
“一点都不离谱。”韩宏轩今天是铁了心要问明白,反正他也这么大年纪了,没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见韩宏轩似乎不问出来要誓不罢休,韩颢茹头疼的说道:“我们还没有圆房,哪里会有什么孩子?”
“什么?还没有圆房?”韩宏轩惊叫着,差点跳起来。
一头的黑线垂下来,韩颢茹气得直瞪韩宏轩:“小舅舅,你要干什么,想让全王宫的人都知道我的私房事是不是?”
韩宏轩赶忙捂着自己的嘴,左右看了看,低语道:“为什么?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韩颢茹极力克制着要一拳将韩宏轩打晕的冲动,应付着:“不是这个问题,是别的原因。”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今天韩宏轩是不问出原因誓不罢休。
“小舅舅你很八婆诶!”神啊,谁来救救她?
“八婆,八婆是什么东西?”韩宏轩蛮虚心的请教。
“就是你很罗嗦,很无聊,竟打听与你无关的事。”哪里来道雷,劈晕她或者劈晕小舅舅好不好?她很烦诶!
“怎么会与我无关?这是关系到皇室血脉延续的问题!”韩宏轩想了想突然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
明白了?韩颢茹不信的打量着他,真的明白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一定是黎梓睿与你成亲的时候年纪还太小,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你呢又不懂,所以……”
啪!一道天雷直直的轰下来,把韩颢茹炸得个外焦里嫩。
“停!打住!”韩颢茹再也听不下去,“小舅舅,第一,睿与我成亲的时候是小,但是还不至于这些都不懂,身为男子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会被父亲教授夫妻之道,你的推断不成立。”
“也是,那你们……”韩宏轩刚要接着说,立刻被韩颢茹打断。
“听我说,不许插嘴!”韩颢茹发现自己的耐性在韩宏轩的身上已经消耗殆尽,再让他说下去,她非得吐血而亡不可,“第二,夫妻之道我是清楚的,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是还不至于不会!至于为什么没有……”
韩颢茹突然笑得极其的古怪:“小舅舅,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整天对着睿演戏,再与他亲密接触,我会有罪恶感。”
“茹茹,你想得太多了。我看的出来,黎梓睿十分的爱你,不会在意你……”
“我在意。”韩颢茹截下韩宏轩的话,“我十分在意!”而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没有说。这个原因就要等以后,与睿慢慢的在一起好好探讨探讨了。不过,那也是她与睿的问题与他人无关。
“你性子还真是别扭。”韩宏轩摇头,“这点倒是像你爹。”
韩颢茹一笑,没有说话。
“黎梓睿真是没有爱错人,我们茹茹就是让人爱的好女人。”韩宏轩笑着,看着韩颢茹,“也不枉他临走还一直交待我,要我以后好好照顾你。”
“睿,临走的时候一直交待你要照顾我?”韩颢茹一惊,感觉出来哪里隐隐的不对劲,“怎么交待的?”
“就是说让我以后多帮着你,护着你,别让你遇到什么危险。”韩宏轩说道,“只是普通交待的话。”
“什么?”韩颢茹一把揪住韩宏轩的衣服,“小舅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