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是不愿镇远侯顾肇迹当着淳于惜命这个不明来历的外人说,还是她够冷静,够镇定,不管怎么说,她不失为一位愧煞须眉的女中丈夫。
不知道镇远侯顾肇迹是有所悟了,还是认为夫人说的有理,他住口不言,只是,神色依然吓人。
中年妇人转回脸来:“我女儿是中了巫蛊,不是病,小先生能救么?”
淳于惜命道:“容小的勉力一试。”
镇远侯顾肇迹急怒:“你究竟能不能救本侯女儿?”
镇远侯顾肇迹没中年妇人和气,也不如中年妇人能待人以礼。
淳于惜命仍不在意,道:“此时此地,府上能找的,恐怕只有小的了。”
是不是如此,镇远侯顾肇迹应该清楚,他还要再说。
中年妇人冷然说了话:“让小先生试!”
中间妇人到了此时,还没有发觉淳于飞一直称自己小的。或许是忧心爱女乱了心智。
似乎,镇远侯顾肇迹畏妻,府上是以夫人为主,夫人说了算的。
镇远侯顾肇迹又不说话了。
中年妇人又道:“有劳小先生了!”
这话不硬,可也不软,在这一刻能如此,她的确是位愧煞须眉的女中丈夫,也一定出身名门大家。
淳于惜命道:“请借把匕首一用。”
要匕首。
顾肇迹一怔,忙道:“你要匕首干什么用?”
淳于惜命道:“请侯爷放心,是小的用,不是给令嫒用。”
顾肇迹道:“你用?你要……”
中年妇人又说话了,依旧冷然:“把你的匕首给小先生。”
镇远侯顾肇迹又不说话了,抬手探腰,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敢情随身带着呢!许是为防身,他这把匕首刀身窄,只有一般匕首的一半,奇薄、寒光逼人,象牙把雕花,缠以金丝,看得出来,是把名贵的宝刃。
淳于惜命却没在意,接过匕首做了说明:“若是小的没有看错,令嫒中的该是相当厉害的‘嗜血巫蛊’,这种巫蛊寄宿人体,吸血为食。一般所知,只有放蛊的人可解,别的任何人救不了。其实还有一种解法,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这种解法就是以人血将嗜血巫蛊诱出……”
镇远侯顾肇迹不等淳于惜命把话说完,道:“你是要用你的血,把本侯女儿体内的蛊诱出?”
淳于惜命道:“正是。”
镇远侯顾肇迹道:“不必用你的血,用本侯的血。”
他伸手要匕首。
淳于惜命没有把匕首递过去,道:“恕小的直言,如果令千金刚中‘嗜血巫蛊’之时,用侯爷的血或许有效,但,现在确是不行,必须用小的的血。”
镇远侯顾肇迹道:“这是为何?”
淳于惜命解释道:“令千金刚中巫蛊的时候,‘嗜血巫蛊还是幼虫,择血而食,侯爷的血自然是上品,可以诱之。但是令千金经过夫人以千年人参,万载灵芝的滋养,其体内的血就非同一般了,‘嗜血巫蛊’吸食令千金饱含天地灵气的参芝精华血液,已经有了依赖性,常人血恐怕……!。’
镇远侯顾肇迹道:“都是人血,本侯的血跟你的血怎么不一样?
淳于惜命迟疑了一下,
中年妇人又说话了:“小先生用不着多说了,请快救我的女儿。”
淳于惜命应了一声,卷起左衣袖,以匕首轻碰小臂,其实根本就还没有碰着,左小臂已然破了一道□子,鲜血涌现,伸左小臂,将涌血的伤处靠近床上姑娘鼻端,随见十余日不醒不动的姑娘有了动静,娇躯泛起了轻颤。
镇远侯顾肇迹惊喜,急叫:“女儿……”
中年妇人冷喝:“噤声!”
镇远侯顾肇迹忙住了口。
床上姑娘突然矫躯泛起轻颤,但人却依旧未醒,娇躯不停地轻颤,人不但未出一声,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镇远侯顾肇迹瞪大了一双车目,神情极为紧张,他却摒息凝神,没敢再出一声,基至连喘大气都不敢。
中年妇人神色依然冷肃,还是那么冷静,还是那么镇定,但脸上也泛起了阵阵轻微抽搐,两眼眨也不眨一下。
就这么,约莫盏茶工夫,忽见床上姑娘的鼻孔里钻出了数条红线,不断地蠕动。
镇远侯顾肇迹一双细目瞪得更大,都瞪圆了,简直目眦欲裂,他人也起了颤抖,听得见,都簌簌作响,但就是紧闭着嘴,不出一声。
中年妇人脸色煞白,两眼闪现如电厉芒,望之吓人,但她站在那儿不言不动,也没有颤抖,像一尊石雕人像,怕人的人像。
又约莫盏茶工夫,床上姑娘鼻孔里那不断蠕动的数条红线,突然化为数道血光,自姑娘鼻孔里射出,落在了淳于惜命左小臂涌血伤处,那几条是猩红如蚯蚓之物,比蚯蚓粗,粗细长短如小指。顾肇迹神情大震,忍不住张口要叫。
中年妇人伸手抓住了顾肇迹一条胳膊,顾肇迹身躯一震,硬生生把一声叫咽了回去。
淳于惜命又抬手,匕首扬起落下,寒光一闪,左小臂涌血伤处的那几条猩红似蚯蚓般的‘嗜血巫蛊’,拦腰一断为二,从涌血伤处脱落,往下掉去。
淳于惜命匕首再递,寒光再闪,那拦腰一断为二的金蚕,碎为点点,落在了地上。
再看床上姑娘,矫躯已经不再轻颤了,又自静躺不动。
镇远侯顾肇迹这才叫出了声:“女儿!”
淳于惜命说了话:“令千金还听不见,但是请侯爷放心,‘嗜血巫蛊’已出,令千金已经没有大碍了。”
中年妇人脸色已恢复,怕人的神情与两眼厉芒也都敛去,额上却见汗迹,也说了话:“小先生的大恩,我夫妇不敢言谢……”
淳于惜命道:“夫人言重,小的不敢当,真正救了令千金的,是侯爷伉俪,不是小的。”
中年妇人道:“小先生这话……”
淳于惜命道:“侯爷伉俪信得过小的,准小的为令千金治病。”
中年妇人道:“小先生不要再说了,救冶小女之恩,我夫妇永不敢忘。”
淳于惜命道:“学医本在治病救人,况且可巧小的知道解‘嗜血巫蛊’的这一方法,也没有太费事,夫人又何必耿耿难释。”
中年妇人不再说什么了,她道:“请问小先生,小女中的蛊虽然已经解除,但接下来……”
淳于惜命道:“夫人只需以补血益气的人参、灵芝熬汁,再佐以食补,不出数日,令千金就能恢复了。”
中年妇人道:“小先生请外间坐,容我为小先生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