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餐桌上，我和沈南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就像一对真正的兄妹那样。
饭后，沈父主动叫住了我。
他喊我去书房谈心，像个慈父那样，和女儿讨论今后的职业规划，是否会留在国内发展，也关心我的情感生活。
“我目前是想留在国内发展看看，爸妈也都不年轻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我总归是不太放心。”
“再说，目前国内的大环境其实也还好。”
“至于男朋友……”
我略微低了低头，脸上飞出两抹不自然的红。
“爸爸，我们刚谈没多久呢……”
沈父没有起疑，随意地关怀了我几句，就让我自己去玩。
我转过身，眼神就沉下来。
我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沈父是真的突然想起关心自己的继女了。
不过是想试探我，看我是不是真的已经有了男朋友，也看我是不是还好掌控罢了。
“沈念。”
我刚从书房出来，就被沈南堵到了楼梯上。
“哥哥？”我微微歪了歪头，“有事吗？”
沈南搭在扶梯上的手顿住，脸色瞬间就沉下来。
“你以前从来不肯喊我哥哥的……”
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哥哥记错了吧？我可是一向很敬重哥哥的。”
“沈念！”
我脸上的笑也收了，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他其实没记错。
毕竟，从我意识到想喜欢他的那刻起，我就没再叫过他哥哥。
除了，四年前那天。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我下意识松了口气。
“喂？”
“说好了回国请我吃饭呢？”
不是我以为的蒋念，电话里传来的男声带着略微的不满。
一顿饭而已，活像我欠了他800万。
是蒋戈。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不是吧，姐姐？”
“出来吧，出来吧～”
“你请客我付钱还不行吗～”
“沈念～沈姐姐～念念～”
我被他哼哼唧唧念叨得脑袋疼。
“你可闭嘴吧你，等着……”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算直接绕过沈南。
“他是谁？”
沈南拦在我面前，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脸色阴沉的厉害。
“我男朋友。”
我挣了挣手，没挣开，索性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要跟他说吗？”
沈南望着我，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沈念，你非要这样气我吗？！”
气你？
哈，你多大脸？
我看着沈南，脸上挤出个假笑。
“哥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我顿了顿，故作惊讶。
“哥哥不会还惦记着之前那些事吧？没关系的，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沈念，你非要这样吗？”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像是瞬间泄了气。
“哥哥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哈，这不就你想要的吗？
我抽回了手腕，对着他身后的沈父笑着挥了挥手。
“我约了朋友，先走啦，爸爸再见。”
10
这次回国，我给自己设想过很多种困境，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迷路。
我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导航，陷入了沉默。
蒋戈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地方。
“姐姐～”
“我说你能不能别叫得这么恶心……”
我顺手拍掉蒋戈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被他整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怎么了，你们女孩子不就喜欢听人叫姐姐～”
蒋戈头发早就染回了黑色，此时正顶着一张酷哥脸，夹着嗓子阴阳怪气。
“不是跟你解释过了，那是阿念发给我的……”
“啊对对对～”
我深吸了口气。
“别逼我抽你。”
蒋戈身体僵了一下，终于正常了。
“呦，这谁呀？把跑车往这小巷子里开……”
我顺着蒋戈的视线看过去，一街之隔银灰色的跑车停在路边，引得不少人侧目。
我嘴角的弧度往下落了落，拍拍蒋戈。
“走吧，不是说要去吃火锅。”
“等等。”
蒋戈盯着那辆车眼神变了变。
“那他妈不会就是那个给你送赠品的傻逼吧？！”
“我倒要看看那个让你惦记了那么多年的狗东西长什么样……”
蒋戈说着说着就要撸袖子过去。
“老子抡死他——”
我连拖带拽地扯着人，顺嘴给他泼冷水。
“得了吧，你还不够人家一只手的，走吧……”
到了店里，明亮的灯光下，我抬眼就看见蒋戈红了的眼眶。
我愣了一下，旋即笑开。
“怎么回事？我还没哭呢……”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戈抱了个满怀。
“沈念。”
不同于平日的欢脱搞怪，此时的蒋戈认真得让我下意识紧张起来。
“你喜欢喜欢我不行吗……”
我的心跳忽得慢了一拍。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蒋戈第一次跟我表白了。
在法国的那四年，蒋戈一点点的侵入我的生活。
再又一次和人在街边偶遇时，我直接冷着脸，把人提着衣领怼到了墙上。
“你不是这儿的学生吧，跟踪我？”
为了确保压制住他，我当时凑得有些近，蒋戈脸唰地就红透了，躲躲闪闪地不敢看我。
落在我眼里更像是心虚的证明。
“不是，我……”
我反手给了他个过肩摔。
“啊！！！”
我靠在墙边划拉着他的手机相册，脸上还带着狐疑。
“你真是蒋念的弟弟？”
“嗯嗯，”蒋戈抱着头蹲在墙角，活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姐姐，你要不信的话我可以给蒋念打电话……”
蒋念曾经是说过她有一个在国外的弟弟来着。
我打量着他的脸，不得不说，蒋戈长相的确和蒋念有几分相似。
我看了看时间，国内这个时候应该天还没亮。
“行吧，我暂且相信你。”
我蹲下身子把手机递给他。
“现在说说吧，老跟着我干什么？”
蒋戈脸又红了，这次直接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我……我喜欢你，我想追你！”
“沈念，你喜欢喜欢我，不行吗……”
曾经那个顶着一头红发的少年，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液体就那样砸下来。
我合了合眼。
“好。”
往事已成过去。
我也总不能因为一段失败的恋情，就不再去尝试新的开始。
我抬手，笑着对上蒋戈瞪大点眼睛，替他擦了擦眼泪。
“请多指教，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