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垂着眉眼，辨不清神色，语气却极为恭敬:“属下明白，当即便去办！”
慕容辰不去看那人，只是抬手随意地摆了摆，目光再次落回案牍之上的书卷。
内殿之中是重新恢复的沉静。
殿门之外，柳翠隐在林荫茂密之处，皱着眉看从寝殿之中走出的另外一个陌生男子，心有戚戚。
方才她自然是瞧见了宫女最早出来，后来就是宫女领进去的那个有些古怪的人出来了。
原想着谨慎，再等些时辰靠近打听消息，没成想这一谨慎救了自己一命。
原以为再无旁人的太子寝殿里，居然还有别人在。
单从那人几步走远的身影，柳翠后背都惊出了一阵一阵的冷汗来。
那可是个武功高手，若是被他发现，她一个奴婢的身份，怎么还会有命。
眼看着那人走远了，柳翠这才从林荫暗处闪身出来。
她静静地看了相隔有些远的太子寝殿，闪了闪眸，终是转身离开，直奔苏泠月的寝宫去。
柳翠才回来，迎头便是苏泠月按耐不住劈头盖脸的询问：“如何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泠月这样的沉不住气，柳翠心里忍不住将其和苏泠雪做了比较。
回想起当初自己像大小姐投诚的时候，大小姐那沉静自若的神情，再看看面前的苏泠月，柳翠心里难免对苏泠月生出几分的鄙夷来。
到底是姨娘生养的，就算大小姐从小丧母，可骨子里到底是嫡系，那气度不知压过了二小姐多少。
想归想，面上柳翠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她甚至谨慎地侧身朝后看了看，这才低声地说道：“奴婢听见”
其实柳翠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过是一番的胡谄，可她很清楚，既然自己打听不到，苏泠月就算是让旁人去，也照样什么都不会打探到。
如今在慕容辰面前宠爱稀薄的苏泠月，自然更不会去向慕容辰亲口询问。
那还不是她想怎么胡馅就怎么胡谄的。
只不过大抵柳翠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几分胡馅里面，因为掺杂了苏泠雪的嘱咐，居然变得有几分可信起来。
“你是说，太子殿下竟然是暗中还留意着苏泠雪？”
苏泠月听罢柳翠的话，柳眉一下子拧得死死的，杏眸圆睁：“那个贱人，竟然还如此让太子殿下念念不忘。”
柳翠垂眸并未言语，她很清楚，眼下的苏泠月可并不需要她说些什么。
至于太子为何还留意着大小姐之事，尤其是太子殿下暗中让人守着九王府外的事，她不过是照着大小姐的吩咐，在合适的时候，记得告诉二小姐。
“苏泠雪绝对不能留了！”
柳翠低垂着脑袋听着苏泠月骂了许久的苏泠雪，冷不丁地听见苏泠月的话锋陡转，还是阴气森森，她眸光一闪，微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柳翠就撞见苏泠月正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柳翠心里一下警惕了起来，目光微愕：“主子，您这意思是？”
苏泠月眼里的寒芒更深了：“昨日圣旨便已经下来，准了苏泠雪前去边疆。要知道，前往边疆的路途那可是十分的遥远，这路上若是发生些什么，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这话外之意，柳翠当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主子是说，借此机会，让大小姐......”
后头的话，柳翠想起那一脸沉静的苏泠雪，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抬头比了个手势。
“是！我就是要让苏泠雪这个贱人，这次有去无回！”
苏泠月此时此刻已经被满脑子要弄死苏泠雪的念头所填满，她阴鸯着目光，森冷着语气：“素来听闻生死阁的杀手功夫十分了得，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就算是你想要脱去奴籍，也未尝不可。”
柳翠心尖一颤，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心动。
可很快，柳翠的内心就恢复了平静。
她不认为，大小姐会是如此容易被人害死的。
要知道，这两次三番但凡二小姐对大小姐出手，可从来没有赢过。
面上，她越发恭敬地福礼恭声道：“奴婢这便着手去办主子交托之事。”
天澜国的京都地处富庶的南方，此番前去边疆，越往北，越是寒意袭人。
几日的马不停蹄，苏泠雪明显察觉自己此刻身下的马儿体力难支。
骏马连着喘出了粗气，应和着寒冷的气候，有层层的白气，苏冷雪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扶着骏马的脑袋：“让你受累了许多天了，这几日多亏你了。”
她翻身下了马，索性拉着缰绳，一人一马就这么走着。
不远处便是一处的城门，连日来的疲惫，苏泠雪心里计算着离开京都的路程，觉得今日应该是可以好好歇歇再赶路的。
她目光柔和地继续和骏马说着话：“马大哥，今儿有一整夜的功夫好好休息，而且草料给你管够，明儿咱们继续搭伙奔北去呀。”
骏马似乎是听懂了，应和般地鸣叫了一声，苏泠雪高兴地弯了弯眉眼。
徒步到底不比骑马，苏泠雪牵着骏马入城的时候，天际已经是晩霞漫染，夕阳西沉。
一进城，苏泠雪街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便知晓，这是一座小城。
不过小城有小城的好处，落脚客栈的时候，住店的价钱自然是便宜的。
寻常在京都花费的住店费用，这处小城不过三分之一，便可以住上上好的厢房，还有管够的马儿草料。
一顿的晩膳饱腹之后，苏泠雪拿出通往边疆的地形图研究了起来。
看着地图之上此刻自己大抵身处的方位，苏泠雪回想着这几日来，几乎是每日都有的途中伏击，眉眼深了深。
“最快，也还有近十日才行！”
苏泠雪自言自语一般地轻敲着地图，黛眉慢慢地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如今的慕容瑾到底怎么样了？
离开了京都，便意味着她再也不能知道慕容瑾的分毫消息，除非眼下就像鸟儿一样，长了翅膀飞到那边疆去。
而这是不可能的。
苏泠雪略有些烦躁，目光索性从地图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