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立，宋依依看不到繁衍的表情，但望着她猩红的掌心，倒吸了一口凉气，重复追问道：“神医，你为何要这么做？”
宋依依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她却并不敢确认，这个世间离奇的事情太多，包括眼前的神医。
半晌之后，梵烟径直走到一旁，用水盆中的清水洗干净掌心的污垢。
面对宋依依质疑不解的目光，梵烟坐下，自怀中的药瓶取出一颗药碗含在口中，轻轻咀嚼两下便仰头吞咽下去。
房间中喊蔓延着一种血腥的气息。
就在宋依依打算追问到底时，梵烟不做解释，坦言道：“给你的药，和你喂这孩子服用的药，并不能治疗，只能做拖延，而真正可以医治早衰的药，是血。”
她看着宋依依露出震惊的神情，自嘲地笑了笑道：“唯有长生之人的血可以治疗早衰，景宁还不到那个程度，这个孩子若不用血，大概活不过半年。”
“世上根本没有所谓长生之道，如你所见，南姜族人的长生，就是用这些代价换来的。”
宋依依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伏在一旁干呕起来。
她想象不到，如果女儿会有这么一日，难道也要靠服用人血来……
神医取出一个嗅香，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府中翻云倒海的感觉渐渐被压制下去，宋依依脸色苍白，攥紧双拳，近乎破音地问道：“神医，宁儿……”
梵烟并未做回答，却无疑是确认了她心中的想法，宋依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强行打起精神，继续道：“神医，你为何可以长生？”
梵烟只是答道：“血。”
宋依依霎时明了，她看着一旁阿慈安静的睡颜，她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定了定神，道：“神医，你有没有想过，你说南姜血脉的人就有可能会得早衰之症，那问题就在血脉之中，一个人有先天性的疾病，不一定他的父母要有，祖上任何人发病，他都有可能……”
宋依依讲起这些便滔滔不绝，她自己都觉得解释不清楚，还是尽量简便地说：“神医，南姜的家族式遗传病太严重，绝对跟南姜人有关联！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多人发病！”
宋依依心慌意乱，即便是现代的概率，遗传病的话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爆发，除非有什么隐藏的问题。
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梵烟将头扭到一旁，苦涩道：“我不知道，我的师父并未教过我这些，早在几十年前，南姜和的大雍的战事未起之前，王室之中就有很多人出现病症，只不过那是个时候，生病的孩子会被送到神殿，他们的后来我也并不晓得。”
这也是南姜人对名义上“灭族”的仇人大雍没有太多偏见的原因。
他们清楚，实际上南姜王室的覆灭是从自己而起。
宋依依抿唇，抓住了梵烟话里的重点，说道：“你说，是王室最先出现早衰之症？可阿慈这孩子并不是王室族人。”
“我也不知。”梵烟皱起眉头，“王族覆灭后，有不少后代为了求生改名换姓，与旁族通婚，可能阿慈也是如此……”
闻听此言，宋依依更加确定这是一种遗传疾病，她言之凿凿道：“我想见一见王室族谱，如果还有当年的病患名单最好。”
“可以。”梵烟话音微顿，沉声道，“族谱应该在神殿之中，但早年间的东西，很有可能已经被毁，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另外……神殿的旧址我知道，却找不到机关，还要有外力才行。”
为了救女儿，宋依依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去神殿一趟。
床榻上的女孩阿慈叮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眸，睡眼惺忪地唤道：“圣女……”
宋依依不想看着景宁病下去，也不希望女儿有朝一日也要服用鲜血维持生命。
这一整夜她几乎没怎么休息，盯着小景宁的侧脸直勾勾地发愣。
一大早起身，景时亲手给她煮了些瘦肉粥，他本想劝宋依依再睡一会，但小七缓步走进来，面见两人恭声道：“主子，罗音姑娘前来，非说要见主子一面。”
罗音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他们难以有好印象，小七得了吩咐，领着罗音目不斜视地走进小厅。
齐王妃也在。
罗音眸光扫过宋依依苍白的脸颊和微微隆起的小腹，不动声色地转过脸去，心中暗暗自嘲，这里本就是对方的地方，齐王妃在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这里做主的也唯有齐王一人。
她凝神朗声道：“齐王殿下，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姑姑已经将行程告知于我，我可以帮诸位去劝那几位神殿长老，毕竟神殿的机关也唯有他们才知道……”
罗音很是自信地说了出来，她以为此事一定会成，却不想景时发出一声嗤笑。
他眼神中颇有一种不耐，不以为意道：“罗音姑娘，你口中的几位长老神医也知晓。”
言下之意就是，梵烟神医是神殿的圣女，有她和长老们商量，罗音根本算不上什么。
宋依依微微抬眼，补充道：“罗音姑娘，你也不用拐弯抹角，我们双方各怀目的，即便没有我们，你也势在必行，谈不上什么合作……”实在没必要拿出这副施恩的态度来。
宋依依不喜罗音，从梵烟神医的口中就能听出来，神医对罗音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晓，也并不赞同，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和罗音虚与委蛇捧着对方。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着实令罗音措手不及。
她不明白，齐王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早就和各部族有所联络，怎得还纵容王妃信口开河？
真的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走。
如今姑姑对自己并不好，让对方看了笑话了，罗音心中充满苦涩。
此时她也彻底醒悟过来，她不是齐王妃那样的娇贵女子，有那么好的命吃喝玩乐，有自己的夫君帮扶。她唯有靠自己开辟的锦绣大道，来让对面这个惊华绝代的男子正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