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醉里挑灯看剑
饮我宝石2020-09-10 00:173,579

  “那个花魁已经处理了?”坐在正位的男人一半身子都被掩阴影里,声音十分低沉:“邵盛之回瑤都果然没有好事,白白牺牲了她。”

  屋中另一人一身黑衣,隐在角落里。

  “你没有出什么错吧?”

  闻言,那黑衣人回道:“翠娘已经处理好了。”

  奇怪得是他分明是高大的男子身形,声音却像女子阴柔,显得相当诡异:“但是出了些纰漏。本该上交的令牌,没想到她还私自留着,叫那个楚家世子捡了。”

  “什么?!”

  男人有些惊讶,继而是满脸的愤怒:“这些人真是越来越难管教!这样下去迟早会害了我们。”

  黑衣人没有搭话。

  “等等。”男人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你说楚家世子?是那个叫楚彻的?”

  “是他,今天红鸾楼里他和那个将军一起出现。”

  这回答让男人的脸有些扭曲,他握了握拳,过了一会又长呼出一口气:“不过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楚家还捏在我们手上,他翻不起什么波浪。”

  “这件事我们不和大人上告吗?”黑衣人声音里有些犹豫。

  “那个令牌他们拿去也查不出什么。”男人一笑,又道:“但是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事情办得不干净,能不说就瞒着。”

  “是。”黑衣人低头应了,下一秒人就消失在了屋内。

  征求了楚彻的同意,邵盛之立即把人送到了自家府里。

  服侍了贺府多年的王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以为是贺老爷的宝贝孙子受了伤,王大夫赶来的时候连帽子都带歪了。

  一看不是邵大爷,立即松了口气。

  楚彻心里清楚,自己大可不必上邵盛之府里,可是他实在对这个捉摸不透的将军很是不信任,要是真有心联手,他就要对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

  毕竟这个人并不是会主动将自己剖开给人看的人。

  他以为邵盛之的风流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没想到这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说他不在乎他在世人眼里的样子,看来是真不在乎。

  王大夫一边动作十分利落地为楚彻包扎好伤口,一边忍不住嘴,和楚彻扯起话来。要知道邵将军府上还没来过什么客人,而且还是这样与邵将军格格不入的清秀小公子。

  他说得大多是些琐碎事,楚彻回答得有礼得体,王大夫十分高兴,处理完后嘱咐了些话,就高高兴兴地哼着小曲就回去了。看他一副老顽童的样子,真不像是邵盛之说的那样靠谱。

  楚彻无奈地摇摇头,不愧是邵府,连大夫都与寻常的不同些。

  他略略按了按自己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肩膀,正想着事情,就见邵盛之从门外进来。于是他提上衣服,起身谢道:“多谢邵将军费心。”

  “小世子不必谢我,我早知道我们会站到同一条船里。”

  邵盛之不在意的笑了笑:“再说,也是我没能及时发现歹徒,楚家世子受了伤——这要让楚侯知道了可不得心疼?”

  他的眼神不太安分,目光顺着楚彻微微敞着的领口探入,看见一点白皙的脖颈。

  一边又接着道:“王大夫在贺家干了几十年,只会听贺家的命令,也没人会查到他头上,世子可以放心。”

  楚彻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担心,他拿出那枚木制令牌放在桌上:“这令牌来路若是查清楚了,我们可能会省许多力气。”

  收了自己不安分的眼神,邵盛之瞥了一眼令牌,想了想,道:“这令牌不像是瑤都的,据我所知,当朝官员里也没有用这样令牌的人。”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江家的人,可是这唯一的遗漏却没有指向他们。”楚彻皱起眉:“这会不会是官员私下养的护宅?”

  “倒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是护宅,他们不需要在外活动,持令牌有些多此一举了。”

  邵盛之似乎不太认同,但似乎也想不到更好地解释了。

  “我们此番怕是打草惊蛇了。”邵盛之脸色不是很好。

  难道贾家江家的耳目已经渗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可那个花魁又是谁的耳目呢。

  沉默了一会,楚彻道:“不止是花魁,恐怕整个红鸾楼都有问题。”

  花魁被杀在房间里没人发现,老鸨看似伤心,但他注意到她在发抖,那样子到像是在害怕什么。

  可是即使知道了有蹊跷,如今被人一刀斩断,也很难再找出蛛丝马迹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楚侯还没有查出任何头绪,他这边的线索也似乎都断了,恐怕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伤口虽然不严重,但需要换药,楚彻自然在邵盛之的安排下住下了。

  晚饭是下人送来的,看来邵盛之并没有要和他用饭的意思。

  案上都是些清淡的菜肴,一边送饭来的小厮恭敬地道:“爷说世子刚受伤,特意嘱咐了我们不能上太重口的菜。世子慢用。”

  他倒是个细心之人。楚彻点点头,让小厮下去了。

  黑谷看他没有动筷,有些担心地道:“伤口还难受吗世子?”

  “江家的暗道出口就在佑坊,甚至很有可能就在红鸾楼。”楚彻没有理黑谷,只自顾自又道:“邵盛之一直在那个花魁身上找破绽,但是她今天却被人轻易的杀了。”

  这番话自言自语,楚彻说得很慢,像是在揣摩什么。

  一个青楼的姑娘香消玉殒,或许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但那是瑤都最出名的花魁,她手里肯定掌握着许多情报。

  什么人可以把这样的棋子说弃就弃?

  那个人又是怎样发现邵盛之的伪装,发现他在调查翠娘的呢?看来翠娘的出身并不简单。

  黑谷在旁边一直看着他,显然憋着一肚子的话,楚彻知道黑谷一向操着老妈子的心,也就勉强自己喝了两口粥,后面实在是吃不下,放了筷子。

  桌上饭菜几乎都没动,黑谷见楚彻脸上神色不好,也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了,只能愁着张脸叫人撤去了食案。

  夜渐深,早到了就寝的时间。

  楚彻躺在床上,只觉得伤口在作痛,头也痛得不行。

  他知道父亲将他留在瑤都是为了磨炼他,当然也是为了试探贾家。

  他已经不是可以在北地草场自在纵马的小世子了,他已满十八,再两年就要及冠,北地迟早也需要他来承担一部分。

  可是自己现在的状态,着实是有些丢人。

  他长叹一口气,披衣坐起来。

  这段日子心里淤积了不少情绪啊,楚彻有些无奈,倒不是他习惯了克制,而是在瑤都他不得不克制。

  他也知道自己需要宣泄,若是在北地,他或许会骑上自己的枣红马去草场放肆跑几圈,可瑤都不会惯着他。

  他推开门,顺着长廊慢慢走着,最后坐在了长廊上。自己或许还是要冒一冒险,不然只能坐以待毙。

  月色很好,甚至能看见花园里开得正好的芍药。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居然是少见的圆月,想着北地也是同一轮月亮,也算是心里有了点慰藉,正有些思念北地,却忽然看见那轮月亮下面,有一抹令人注目的红。

  嗯?

  他定睛一看,是人,那人正站在房顶上,对着月光看一把长剑,脚边歪倒着几只酒坛。

  邵盛之那个疯子,大半夜在房顶上喝酒?

  楚彻皱眉,想起第一次见到邵盛之的时候,他也在房顶上喝酒。

  所以这人是不在房顶上喝酒就不痛快吗?

  邵盛之似乎哼着什么歌,他歪着脑袋,手指从剑锋上抹过,动作十分熟稔。

  不知为什么,明明也是醉酒,楚彻却总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和平日里张扬潇洒的他有哪里不一样。

  那人还是红衣黑发,长剑在他手里挽了几个剑花,楚彻仿佛都能听见剑刃轻轻划破空气的声音。

  楚彻皱起眉,想起身回房。却见邵盛之从房顶上一跃而下,他长剑入鞘,抬眼看向楚彻。

  那眼神里像是埋伏了一只猛兽,在漆黑的眸子里伺机而动,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围困了三千星芒。

  他站在开得正好的芍药花旁,竟比芍药还要夺人心神。

  楚彻只穿着里衣,披着白色的外袍,衣袖在风里微微作响,没有冠起来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半点没有防备。

  两人彼此对视着,都感到一种奇妙的氛围在月光下蔓延开。

  “小世子这么晚还不就寝,是那个老头没有把伤口处理好?”邵盛之提着剑走过来,与楚彻隔着长廊站着。

  “将军也一样站在这里不是吗?”

  楚彻的眼神没有退缩,也没有因为自己此时仪态不整的样子而感到难堪,他看上去依旧坦然自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心有些冒汗。

  “月下饮酒看剑,没想到将军是这样风雅的人。”

  “我不是附庸风雅。”邵盛之闻言失笑道:“只是闭上眼总觉得太过吵闹了,实在是睡不好觉。”

  总是能听见很多声音,想听到的、不想听到的,记忆里那些声音不知道被谁刻在了他的梦里,害得他经常被梦魇缠身。

  而那些声音之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些伴着风声的金戈声,每一声都像敲打在他心上。

  “睡不好就不如不睡。”邵盛之抬起手中的剑,将它慢慢拔出剑鞘,剑身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冷的银光。

  “你看这剑,自从我来瑤都之后就再也没用过。刚刚是我第一次在瑤都的月亮下看它。”邵盛之一寸寸的看过剑身:“我才发现原来无论在哪里看它都没有分别,好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锋利。”

  “将军这话很有些道理。楚彻受教了。”楚彻也看了看他手上那柄剑:“这确实是好剑。”

  邵盛之冲他笑了一下,桃花眼眯起,手腕一动,剑身轻晃,楚彻只觉得下颚一凉,下一秒就被剑尖挑起了脸。

  他攥紧了拳头。

  有几缕黑发被剑气削断,邵盛之伸手接住,嘴角的笑意愈发放肆:“看来确实是锋利如常。”

  那长剑冰凉,楚彻伸出修长的手指压了压剑身,一双眼直视着邵盛之:“将军喝醉了酒,怕是有些不太清醒。”

  邵盛之看着楚彻被迫仰起的脖颈,那脖颈修长而优雅。

  柔顺的黑色长发散下来,衬得他比白日里要温顺一些,虽然眼睛里依然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这个人啊,可不像他的外表一样温和无害。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谷剑已出鞘,邵盛之并不想惹麻烦。

  他收了剑,翻身过了长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下一句:“我大概是醉迷糊了,世子还是早点休息。”

  而他身后,楚彻周身的气场竟比那长剑还要冰冷几分,一头黑发在夜风里被吹散开。

  他手指拂过自己的下颚,眼中闪烁。

继续阅读:第九章,卫太傅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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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世子头上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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