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宝岁来找自己时说这人去贺府偷了贺老爷的酒,现在看来那些酒怕是追不回来了,这人满身的酒味简直闻不下去,楚彻有点不喜地的抬手捂住鼻子,偏过头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虽然邵盛之嗜酒,但是此人确实酒量不错,少有对手,更是没有怎么喝醉过,像这样醉得彻底的时候,屈指可数。
不过这些楚彻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邵盛之站在自己面前,两眼通红,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一只野兽。
他就这样盯着自己,半句话也不说,呼吸声粗沉。楚彻捏紧了自己的被子:“邵盛之,喝醉了怎么连自己府上也找不到了?”
又是半响,他又叹一口气:“我让人将你送回去罢。”
他踌躇一会,看了眼还是一动不动的邵盛之,掀开被子就要站起来。
“我没有走错地方。我,想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灼热的、带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楚彻的耳边,让他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麻起来。这是楚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个人整个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楚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邵盛之扑倒在床上,两手被他固定住,动弹不得。
“你疯了。”楚彻心中乱成一团,却听见自己声音冷静得可怕,似乎没有波澜:“邵盛之,你在我这里发什么疯?!”
酒味太过浓重,楚彻很是不适应,加之又被邵盛之这样高大的身躯压着,楚彻的处境可以说是十分难受。
“你放开我!”
可是喝醉了的人哪里有理智去听他说了什么话,在邵盛之迷离的眼里,只能看见楚彻那张红润的唇开开合合,连他眼中的怒火和惊惧都不曾看见。
“我不为难你。我没有为难你!你干嘛要躲我!?”
邵盛之这话说出来,真是将楚彻气得不行。
不为难自己?那现在在这里耍无赖的人是谁?
“嘘——”邵盛之轻声在他耳边道:“不要说话。”
邵盛之看上去确实是烂醉如泥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太能控制了,压在楚彻身上的重量死死的,完全没有收着。
此时他松开一只攥着楚彻手腕的手放到楚彻嘴边,喃喃道:“嘘——小世子不要说话,将他们吵来就不好了。”
楚彻那只终于可以活动的手正想去推开他,听见这话确实一愣,他们?
“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楚彻看着邵盛之埋在自己脖颈处的脸慢慢抬起来,一双眼半闭半睁,慵懒至极:“那些人都太碍眼。”
他垂下头,在楚彻的唇上轻轻一点。
“小世子好香。”
说完这句话,邵盛之又将头埋在他脖颈,没有再动。
奇怪的是,楚彻也没有再动。
黑暗中,他从来都清亮的眸子慢慢变得混乱起来,像是满池清水滴进了一滴墨。
怎么样邵盛之也是一个男人,而且身材高大结实,这样压在楚彻身上楚彻哪里受得了,可是不过一会,楚彻就听见了自己身上人开始有轻微的鼾声。
这下他可真是有些无奈了,这人——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慢慢从邵盛之的钳制里挣脱出自己的手,楚彻没有去揉自己有些被攥痛的手腕,而是犹豫了一下,使着暗劲推开了邵盛之。
这个嗜酒如命的大将军,今天是真的醉了,睡得很沉,连潜意识里的警觉都没有了,就这样被楚彻推到了一边。
“母亲——”他喃喃一声,又沉沉睡去。
“什么?”楚彻一个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邵盛之一个年过二五的人,喝醉了以后居然在叫母亲?
他侧脸去看,只见邵盛之睡颜平静,看上去睡得十分安稳。楚彻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只穿件单衣。他看了看邵盛之全身未乱却全是酒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今晚怕是又是无眠。
天亮得十分慢,楚彻听见黑谷在外面敲门时,几乎是立即就睁开了眼。
“还未起,有何事?”楚彻忙坐起来,开口道,阻止了就要推门而入的黑谷。
外边黑谷敲门声顿时停了。
“世子!出大事了!”
这声音里甚至还有几分颤抖,听这还夹杂着很多愉悦。楚彻也没再问,他现在只想着不能让黑谷进来看见。
邵盛之现在还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原本整齐的红衣也变得有些皱皱巴巴。
把黑谷稳住了,楚彻看了一眼一边的邵盛之,越看越气,就见那个人慢慢睁开了眼。
那眼里全是浓浓的雾气,有半天都没散开。
等眼神有了焦点,眼前楚彻那张明显没有休息好的脸又让邵盛之愣了一会。
“楚彻?”
这是怎么回事?他许久未曾这样喝醉过,毕竟他酒量不错,基本不会去担心,昨日——
“邵将军还要在在下的床上待到几时?”
这话一出,邵盛之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看了看床又看了看还坐在床上的楚彻,张张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楚彻还是昨晚就寝时的样子,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后面,衬得他整个人更加俊雅脱俗,眉目如墨。
倒是邵盛之没有了平日的潇洒,头发有点乱糟糟就罢了,身上的衣裳也皱着,一张俊脸此时虽说依旧出众,但是却没有了那一份目空一切的自信。
他有点慌乱。
“我怎么?”
“怎么会在这里?”见他这一副难得的狼狈样子,楚彻开口时几乎要忍不住自己唇边的笑意:“邵将军这话,应该问你自己。”
在原地站了一会,邵盛之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是我打扰世子了。”
他又看一眼楚彻,有点欲言又止:“世子起来洗漱吧。”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还领着端着水盆的丫鬟的等着为自家世子洗漱的黑谷一见开了门,就要迎上去,却见是邵盛之冷着一张脸出来。
顿时愣在了原地。
“邵将军?!”
“嗯。”看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丫鬟,邵盛之从一个丫鬟的盆子里掬了两把水洗了个脸,然后顶着一脸的水看了眼黑谷:“去吧,你们世子在里面。”
不太敢地偷偷瞅了一眼邵盛之,最后黑谷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进了房门。
见他那一副模样,楚彻也知道他看见了,可他却没有动声色,只是道:“怎么回事,今早不是有事要禀吗?”
这句话似乎让黑谷醒过了神来,他忙点了点头,换上一脸兴奋:“贾家今日被天子叫去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让楚彻皱起了眉。
“确实也该有动作了。”门口邵盛之的声音传来,他出现在门边,靠着门框,看着楚彻洗漱,脸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水痕。
“将军这样仪表怕是有些不太好。”楚彻见他这副模样,眼神闪了闪。
“这有什么!”邵盛之哈哈一笑,满不在意的模样:“若是在边疆,爷可是半个多月不洗脸,这些算什么。”
邵盛之生得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但实际上可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人。
沉默了一下,楚彻收拾好,系好腰上的腰带,这才抬眼看向邵盛之:“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天子现在才唤了贾家去?”
“我向王上说我要回朝辞,他不放我。这一本折子参上去,总得有些反应。”邵盛之撇撇嘴,想到贾家人现在指不定怎样猜来猜去,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有趣有趣,这下可好玩了。”
“你什么意思?邵盛之,你说清楚。”见他表情变化,楚彻脸都黑了。
“柳大人说那些证据不够,我专门去帮了帮他,这贾家怎么也要沾点自己狗腿子的光吧?江家都思过了,贾家没有表示总说不过去。”
这人,说话就是故意不说明白。
见楚彻眼神渐渐不对,邵盛之含笑看了已经收拾好了楚彻,这才道:“也懒得和那些人绕弯子了,用了点手段,让她们招了供。这些女人一个个可是半点守不住嘴。”
“贾以政?”稍稍一想,楚彻就明白了。
红鸾楼是江澄和贾以政在背后,江家失了足,贾以政想撇清关系可没有那么容易。
“你只是?没有提及金人?”楚彻拧起眉。
“这当然有。”邵盛之懒洋洋地样子,半闭着眼靠在门边,阳光给他描了边:“这件事我早与他讲过,现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抓不到人。”
“那他会怎样处置贾家?”若是没有证据,要处置贾家可是有心无力,到头来还可能被贾家反将一军。楚彻觉得似乎有些不妙,他明白为何邵盛之这样乐观:“你还做了什么?”
“哪里不需要我做什么。”邵盛之不屑的一笑:“他以为他招惹的是什么人?若是那些人真是他引过来的,柳厢玉可以将他宰了。”
“柳大人?!”
这倒是楚彻没有想到的事,他眸子放大了些许,看着邵盛之。
“我们柳大人,可是对金人,恨之入骨。”邵盛之嘴角挑起一点笑,有几丝凉意:“不需我担心,想必柳大人自会去追查清楚。就算王上不重视,他可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