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豫川保持着沉默,拳头却攥紧着,并咯咯出响。
玉渊渡着步子,风流倜傥的走过来,站定在她身侧,道了句:
“冰坨子顾忌太多,不若你跟我学。”
“保证叫你青出于蓝胜于蓝!”
宋安歌偏头看了眼笑意嫣然的玉渊,只轻轻摇了摇头: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没再用过这样的能力,以后也就不需要你再动用。”
“你安心做我的侍卫便好。”
她瞧着玉渊越来越僵硬的笑意,安抚道:
“你不能连我也想克死吧?”
玉渊移开目光,那通身的风流顷刻消散,他倏然哽咽:
“……怎、怎会?”
嗓音是突如其来的沙哑。
良久,裴豫川才长叹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似老鼓嗡鸣般问道:
“那么……宋安歌,说出你的答案。”
他鲜少这样全须全尾的叫过她的名字,既庄重又严肃,带着些起誓的味道。
而答案就在刚才的话本中,虽然那个主角看似风光无限,却永远沉 沦五弊三缺,难得圆满,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所以,这也是裴豫川要面临的结局么?
不,她不要他一个人独自去承受这些!
宋安歌沉了心绪,坚定而执着的开口道:
“你最后一项测验内容,就是我的五弊三缺。”
“这也是你们的顾忌与担心,对么?”
裴豫川默然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个两个很奇怪的菱形木块,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他对上她好奇的视线,嘴角挂起苦涩又释然的弧度:
“我早知自己拦不住你,便亲自做了这个,旁人做的,我终归不放心。”
他拿着这两个木块,走向屋中央的矮桌,坐定后,将那木块搁在桌子上,朝宋安歌招手道:
“玄门一入便再不能回头,五弊分别为鳏、寡、孤、独、残,三缺为缺钱、缺命、缺权,分别对应这两个骰子,虽然这些你都知道了,我却还想再与你说一次。”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走过去,想将那骰子拿起,却被高出伸下来的一柄扇子按住。
扇子的主人正是玉渊,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懈怠样子,却格外认真道:
“阿阮小姐,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
“大不了,你还可以选我,让我成为被你的弊,陪你犯缺门。”
然后才轻轻撤了扇子,乖巧而安分的坐到一边,托腮瞧着她。
宋安歌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直接将那骰子拿在掌中打量。
明明是两块冰冷无声息的木头,却在入手时让她为之一震!
整个人的感官在瞬间被无限缩小,又被无限放大。
她呼吸,牠便呼吸。
她惊愕,牠便惊愕。
仿佛自己的一部分正躺在掌心,自下而上的注视着她。
那是一种血脉同命运都紧密相连的诡异感觉。
她闭上眼,将这两个骰子合在掌心,贴在胸口上。
随后毫无犹豫的决绝的将其投出去。
两个骰子像是有了生命般,竞相在桌子上旋转起来,期间还仿佛有仇一般,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宋安歌大为惊奇,诧异的看向裴豫川,道:
“这……这样没问题么?”
裴豫川斜着身子自顾自的倒茶,并将茶杯一一递给她和玉渊,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骰子,无奈道:
“没问题,放心吧。”
一副这种事曾经上演过似的。
宋安歌刚要放下惊疑,喝一口茶压压惊,却听到玉渊惊声道:
“慢了慢了!要停下来了!”
他美滋滋端着茶杯,感慨了一句:
“之前我投也不会转这样久,可见阿阮小姐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啊!”
宋安歌望了一眼,两个骰子的确有要停下来的架势。对于玉渊的话,她只当他在无脑拍自己的马屁,并不在意。
然而裴豫川也没反对,竟顺着玉渊点了头,道:
“她的确……是玄门的奇才。”
“从先前的测试便可探知一二。”
然而能力越大,能窥探到的天机就越多,最后受到的反噬也就恐怖。
这些即便裴豫川不说,她都能感觉到。
宋安歌维持着面上的淡笑,目光紧锁着桌面上的骰子。
最终……两个骰子却都奇异的尖端朝上,立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好奇的瞧着,却没有轻举妄动去碰它们,而是用目光询问着裴豫川。
只见裴豫川嘲弄的弯了弯嘴角,说道:
“你要不要再投一次。”
听人劝,吃饱饭嘛!
宋安歌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想伸手拿过那俩骰子,却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骰子时,发生了异相。
只见那俩骰子毫无征兆的裂开了。
那股连接着她的神秘感觉也在顷刻断开。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连缩回手的机会都没有。
殿里突兀地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玉渊皱着纤长的眉峰,用食指点着额头,颇为苦恼的开口道:
“怎么偏偏是这两样,哎……”
“阿阮小姐,这可真要靠你自己了。”
裴豫川亦是眉头紧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令这向来不对付的两人表现着如出一辙的神色。
宋安歌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
“你们这是在给我打什么哑谜。”
“结果到底是什么,说呀!”
说实话,她心里也有些害怕,怕五弊为孤,若代价为克死她一家人,那她可是万万不敢用这能力的。
裴豫川伸手将她的抓在掌心里,爱怜的摩挲两下,终于开了口:
“五弊为残,三缺为命……你只要动用这股窥探天机的能力,就会应验一次,且次次更严重。”
不知怎的,听到这两样全是犯在自己身上,不牵扯到身边任何一个人时,宋安歌第一反应竟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不自觉弯起唇角,把手抽回来,把玩起桌上的碎骰子,轻声道:
“这不是挺好的么。”
“得偿所愿,我也不想这种代价需要伤害身边亲近的人。”
她的言笑晏晏并没有使这两个男人面色好一些。
宋安歌也不着急,只是偶尔他俩续上茶水,其余时间都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这两人调整好心情。
裴豫川最先平复了心态,单手摁住她提壶的手腕,淡声道:
“以后有我在,你能不用便不用吧,没事的。”
“反正你学得再精,也没我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