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豫川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她一怔。
失落?这又从何说起?
她不是一直都在回应他么!
后背紧贴着的胸膛传出强有力的心跳声,道明了裴豫川激动难掩的心绪。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
“阮阮……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们,你那时与我在一起,那么任谁也不敢污蔑你。”
“这是最稳妥、最不会伤到你的方法。”
“你知道我并不介意,让别人看清我们的关系,我希望这层关系能够保护你,达你所愿。”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宋安歌心下蓦地一软,咬了咬唇瓣,柔声道:
“可我不想你被牵连,这件事牵扯太多,无论怎么收场都会被卷入纷争中。我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家人,而不是一味的依靠谁。”
“即便你位高权重,可总会……”
她突然被裴豫川扳过身子,正面对着他。
裴豫川眼底的盛着明晃晃的心疼与失落,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窒住了她后面想说的话。
他抬手轻轻抚着宋安歌的侧脸,在她额头处被砸到的红肿处爱怜的摩挲着,轻叹道:
“你看……你嘴里说着想嫁给我,不想放开我。当真的遇到了事,你首先想到的不是让我与你一起面对,而是放开我,独自去承受。”
“你将我视作什么,不想添麻烦的……恩人么?”
他说着,低下头缓缓向宋安歌靠近,手掌也托住她后脑,将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你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依恋我,你不仅在骗我,更是在骗你自己。”
近到宋安歌都看到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就在她以为裴豫川要吻上来时,她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嘴上并没有被贴上的感觉,只是额上一热,裴豫川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上。
她错愕的睁开眼,裴豫川却放开了她,后退一步沉声说道:
“在没有弄懂自己的心之前,别再轻易撩拨我……”
“我怕自己当真后,你又后悔了。”
“休息一会吧,你的婢女一会就到。”
他说完就擦着宋安歌的肩膀向外走去。
宋安歌皱着眉,只觉得心下一阵空疼,鬼使神差的反身扯住裴豫川的衣袖。
她咬着唇,望见裴豫川投过来的、落寞的目光,她不想就这么将他放走,深吸了两口气下定决心道:
“你可以当真的,就是因为你对我很好,我才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威胁与伤害。”
“如果这样会令你难受,那么我道歉,请你原谅……”
裴豫川轻笑了一声,就着宋安歌伸过来的手,将她拉进怀中,打断道:
“道什么歉?”
“你并没有错,只是你和我算的这样明白,让我感觉……很寂寞呢。”
“我希望你能毫无顾忌的、无论好与坏,都让我参与其中,和你站在一起。”
她埋在裴豫川胸口,他的声音从头顶上闷闷传过来,引得她低笑一声。
参与其中?这还不简单!
她推开裴豫川,对着他坦然展开双臂,坏笑道:
“好呀!现在就有件极为重要的事,需要您的帮助!”
“那就请您纡尊降贵地伺候我穿衣服吧。”
他唇角嗜着浅笑,若冰雪消融般,眼底不再冷然一片,浮着细碎的温柔。
他回道:
“你不仅需要换套衣服,还需重新梳妆,虽然我觉的你怎样都好。”
“只是这样灰头土脸,嘴角还带血的模样,让宋大人看到,肯定会很担心的。”
裴豫川说完,走向角落的衣柜,从中取出一套月白色的衣裙,一层一层穿到宋安歌身上。
她惊奇不已道:
“唉?这衣服!?”
他只是挑了自己一眼,手上动作没停:
“我在前厅,听到了宋安业的吵闹声,稍一打听便知晓了。”
“你没有选择说出与我在一起的事情,而是自己去处理,我就猜到你并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可我无法袖手旁观,只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去帮你。”
“这套衣服就是那时为你准备的。”
她瘪了瘪嘴,听出了裴豫川话里的怨念,软声哄道:
“好啦!往后不会了!”
“一会你可得护着我点,那个何齐氏与何婉怡这么坏,何尚书也一定不是好相与的!”
宋安歌被他拉到一个小圆凳上坐下,对着一面铜镜重新梳妆。
他轻笑着点点头,手指灵巧翻飞中,很快为她梳好头发,又掏出一支翠玉簪子,插在她头上:
“好了。”
“只是这里实在不便,不能让你沐浴。”
她对着铜镜左照照右照照,满意极了!
他将自己那一袭墨色长发全都疏通,又用干燥的麋鹿皮擦干了濡 湿的地方,挽了两个小小的莲花发髻,剩下长发披散在肩上,看上去既俏皮又清雅。
她笑弯了眉眼,夸赞道:
“国师大人好手艺啊!”
“宫中那些娘娘若能得你梳妆打扮,不得把天家迷死呀!”
他将擦脸巾拧到不再滴水后,递给宋安歌,轻斥道:
“休要胡说!”
通过铜镜,她瞥见裴豫川的耳尖又微微泛起了红,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终于又恢复成之前那个小怂包了。
宋安歌接过擦脸巾,温热的巾布敷在面上,瞬间驱走所有的疲惫,看来这热水也是裴豫川提前准备好的,他怎么这么好呢!
她美滋滋的在脸上略微擦了擦,便站了起来:
“好了!”
裴豫川深深看了她一眼,上前帮她把弄乱的刘海整理好,又帮她把大氅带子系好,才堪堪挪开视线,说道:
“走吧。”
宋安歌看着被挂在屏风上的月白色大氅,出声道:
“等一下。”
她走过去,拿过那件大氅,垫着脚给裴豫川披上,在他沉静的注视下,将带子打了个完美蝴蝶结,又主动牵住他垂着的手:
“好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可不能冻坏了你,我还指望你给我撑腰呢!”
裴豫川轻轻挣了挣,反被宋安歌更用力的握着,他偏过头,清了清嗓子:
“咳咳……好。”
说罢,他单手推开木门,牵着她往议事厅走去。
待他俩走到地方时,议事厅早已坐满了人,就连她爹与兄长都端坐在位置上。
她刚要松开手向众人行礼,却被裴豫川紧紧回握住,又瞬地被放开了。
后者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冷着一张脸走向正中的上座。
站在一旁的刘开连忙对着裴豫川恭敬一抱拳:
“在下诏狱镇抚司刘开,见过国师大人!”
裴豫川点头,淡声道:
“不必多礼,你照常办案,本座听着便可。”
宋安歌却心下了然,他肯定又闹别扭了,但当着这么多人,又是这么个严肃的场面,她实在不好明目张胆的哄他,只当自己没注意似的,落落大方的行礼问安道:
“小女宋安歌见过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