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拘在屋里几日,她如今看这外头万物都可亲。
不觉便走到了前次同许文英说话的亭子,那日铺上的垫子还在,因着天气晴朗,便一直忘了收。
“歇歇吧。”
风宁怕她累着,在她目光刚移过去时便出声问询。
谢芷柔没应声,脚下却往亭子里去了。
云溪小跑两步,上前将垫子上的灰掸了。
“可说呢,先前听说了骠骑大将军府上的事,却往了跟您说。”
“那位许小姐自打从咱们府上回去,当天夜里便发了高热,寻了满京城的大夫来看,烧是退了,人却疯疯癫癫,这些日子都不曾出门了。”
谢芷柔诧异抬眸,她不过那么一说,怎的还真将人吓着了?
“没人来咱们府上问话?”
“没有,说是许小姐死命拦着,只要在她面前提了谢家,整个人便不受控制,许夫人怕将人惊着,只得按下不提。”
云溪说着笑了声,“说来也巧,奴婢听谢家那头一个丫鬟说二小姐也抱病了,说是一日夜里忽然不舒坦,只悄悄请了大夫去看,不知生的什么病。”
她不知,谢芷柔却是猜出一些的。
谢芷絮去太子府那日有人来递了话,称病多半与那日的事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谢芷柔不禁心中暗叹,分明也是谢家的二小姐,怎么就落的这么个地步。
“管她做什么,病了不正清静些。”
说出来脏耳朵的话,她还没闲到那份上。
本就是随口一提,云溪自不囿于此事,三两句拐到了旁的事情上。
不紧不慢走了一圈,回去便是晚膳的时辰了。
碗碟还没拾掇下去,萧楚晟便出现在窗外。
只瞧见一抹剪影,谢芷柔便只来人是谁,偏不催着丫鬟,自己撇了撇杯中浮沫。
一杯茶见了底,下人才悉数退出去,只云溪两个在内里侍候。
萧小侯爷熟门熟路,手腕一撑便翻了进来。
“今天出去了?”
还一句话都没说,萧楚晟忽然凑近了她,不过一瞬又退了开来。
随口应了声,谢芷柔道:“在屋内闷着了,特意请了卫徇来说,我娘才肯松口,你怎么知道?”
萧楚晟负在身后的手伸出,是一枝开的正盛的花枝。
“来时想着你在院里无趣,去后院寻了枝花,你身上也有这香气。”
“是么?”
谢芷柔自己低头嗅了嗅,分明什么味道也没有。
“染进衣裳里了,哪这么轻易能分辨出来。”
说这,他将手上的花枝凑在谢芷柔鼻尖,“闻这枝,味道再淡些就是你衣裳上的。”
下意识吸了口气,谢芷柔神情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轻松。
最寻常不过的对话,云溪无端有些脸红,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风宁看了看旁若无人的两位主子,紧随其后。
谢芷柔回神时便只剩了她和萧楚晟两人,连门也悄无声息被掩了起来。
“这两个丫头是越发没规矩了,怎么……”
“我到觉得她们有眼色极了。”
萧楚晟将话截过,倏然欺身而上,将谢芷柔整个拢在怀里。
“柔儿,你难道想当着她们的面……”
未尽之言隐于唇齿,谢芷柔鼻尖满是淡雅的花香,双目微微阖着。
洒在面上的呼吸灼热起来,她脑子里蓦地出现那日的画面。
只朦胧一瞬,却叫她瞬间面红耳赤。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萧楚晟低声问她,“柔儿想到了什么,脸怎么红的这样厉害?”
谢芷柔生出几分羞意,手上没什么力道地推了推他。
“退开些,我要起身。”
萧楚晟正餍足,自然什么都听,手从椅子扶手上移了开来,下一刻却搀上了谢芷柔小臂。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萧楚晟坦坦荡荡,“不是要起身么,小爷我搀着你啊。”
只是找个借口的谢芷柔抿了抿唇,不得已站了起来。
院里人早习得一手装聋作哑的本事,对忽然多出来的人半点不觉得惊讶,有条不紊忙活着各自的事。
换了地方,萧楚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芷柔先寻了话头。
“太子那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可说了哪日回来?”
“人是醒了,钱太医劝着多养几日,说还经不得奔波。”
萧楚晟来前刚听了信,她这可问到了点子上,“还能得几日清静呢,最好是银楼落成再回,省得又动什么歪心思。”
“你怎么——”
话将出口,谢芷柔才反应过来,银楼就在那儿,几时动工几时落成都不是隐秘。
“这几日总也不出门,脑子都有些不活泛了。”
笑说了句,谢芷柔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抬头看向萧楚晟。
“又被你猜到了,就这还说脑子不活泛?”
萧楚晟一见她如此,也没想着要瞒,她还没问出来,便先一步将答案递了上去。
“你啊,也就是万无一失,要是漏了破绽,陛下本就对你、对长公主府多有忌惮,叫他捏着把柄还得了?”
谢芷柔本没将两件事情牵在一起,如今虽也知道不全是因为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后怕。
谋害储君,这一着若是做实了,要翻身总要被扒层皮的。
“随行的是钱太医,况且他那本也不是蛇毒。”
萧楚晟怕她夜里睡不安稳,索性将事情细细说了。
他是被蛇咬了不假,那蛇却是无毒的,不过是风骏趁乱给他下了别的毒罢了。
“蛇毒易生变故,他还不到死的时候。”
蛇毒易生变故,一个不甚就真要没命了,未免太过冒险。
“不过短短一瞬,你竟来得及想这许多,叫旁人知道又要惊掉下巴了。”
谢芷柔猜出十之七八,余下几分却是萧楚晟拆开说了之后她才明白。
“让小爷看看,柔儿的下巴可惊掉了?”
萧楚晟没个正形,说着就要靠近,被谢芷柔推开。
“说的是旁人,看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萧楚晟面上的笑意瞬时藏不住了,“柔儿自不是旁人,我却爱看柔儿,怎么,这便不给看了么?”
谢芷柔被他逗红了耳根,梗着脖子送客。
“我有些困了,小侯爷请回罢。”
“你睡就是,小爷我在一旁看着,又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