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了,莫说谢芷柔只是寻个借口,便是真的困,也万万不会在他眼皮下睡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坐了会儿,终是萧楚晟下败下阵来,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走就是,银楼是后日落成,到时小爷来观礼。”
无非点了爆竹,散些糖果点心,若萧楚晟来,那才是在众人面前给足了谢家面子。
“得空了去看看就是,也不必耽搁旁的事情。”
谢芷柔自己看来,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深知于,要不是慕容谚生事,根本不会有后天的事。
“这便是我后日最要紧的事了,柔儿若不许我去,我可要到伯父跟前闹了。”
萧楚晟惯会做出这幅样子,叫人招架不住。
谢芷柔剜他一眼,却也没什么不满,心里隐隐渗着几分不为人知的甜。
日子一晃便到了银楼竣工的日子,里里外外都已经安置妥当,门上匾额用红绸遮了,只等吉时摘下。
噼里啪啦一阵响声,火药味儿瞬间窜得满街都是,爆竹外头的红纸迸开,偶有几片落在人身上。
“可算成了,走水那日我爹一夜没睡,说是分明和我家没什么关系,看着就这么付之一炬,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毕竟是老人,保不齐当年修时是出了力的,又在旁边看了这么些年,合该有些感情。”
“可不是,今天出门前还跟我说,他如今腿脚不利索,叫我看过了之后回去务必说给他。”
“嗐,这不是都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本来么,这些老楼时间久了也是要修缮的,如今直接另起根基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城里百姓闲时便关注着这头的进度,没用谁说什么,自己料准了日子便来了。
谢芷柔从轿上下来,看见的便是这其乐融融的场面。
银楼前被围得水泄不通,谢宜与姜氏却不在其中,只不知是在旁处还是已经进了银楼里头。
“谢三小姐来了!”
“谢三小姐?大家快给让个道!”
接连有人说着,眨眼间,谢芷柔面前便多出条恰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两侧全是笑着的百姓,看着他们,谢芷柔便跟着弯了眉眼。
走到一半,后头又是一阵喧闹,谢芷柔跟着百姓一起看过去,正是谢宜夫妇来了。
谢芷姝跟在他们身后,循着他们为谢芷柔让出的路进来。
主家一到,伙计又张罗着点燃爆竹。
响声中,谢芷姝捂着耳朵笑出声,一个劲儿往谢芷柔身上贴。
“姐姐,姐夫今日不来吗?”
左右没寻见人,谢芷姝没忍住问了句。
这一下正提醒了谢芷柔,正说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一时分辨不出。
“说了要来,许是有事耽搁了。”
即便她神情本就淡,谢芷姝还是看出她情绪忽然低落,暗怪自己不会说话。
“就是说嘛,姐夫答应了自然就不会爽约,左右时辰未到——”
顿了顿,谢芷姝想到了什么,“姐夫知道咱们今日定下的吉时吧?”
这个日子里大吉的时辰还要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专找人算了,最合谢家的吉时却要提前些。
姐妹俩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涌出一个不大可能的猜测。
他不会不知道时辰吧?
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谢宜叫了她们一句,又问谢芷柔,“小侯爷今日可说了要来?”
正寄希望于谢宜同他说了时辰,谢芷柔眼前一黑,他大抵确实是不知道正确的时辰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谢芷柔没应谢宜的话。
她几时出过这样的疏漏,实在是萧楚晟往日表现的太过神通广大,这些细枝末节上便格外容易让人忽视。
“这是什么反应,便是不来也没什么,我难道还要闹脾气不成?”
少见谢芷柔支吾,他只当两个小辈之间有什么不愉快。
说曹操曹操就到,百姓的惊呼比前两次动静都大,也成功拦下了谢芷柔的话。
盖因着萧小侯爷不走寻常路。
他倒没劳动百姓让道,直接从旁边二楼窗口翻出,在檐墙间如履平地,稳稳当当落在了谢芷柔身侧。
刚一站稳,他便同谢宜夫妇拱手施礼。
“谢伯父,伯母,外间人多,失礼了。”
谢宜忙跟着弯腰。
“小侯爷风姿俊逸,身手了得,只是为自己行方便,何来失礼一说。”
众人眼前,两人只这么一说,没耽误太久。
谢宜转身去同管事吩咐什么,萧楚晟趁机靠近了谢芷柔。
“怎么也不先前跟小爷说时辰,若非小爷我正巧去了虞侯府,等着吉时过来可就成笑话了。”
确是她疏忽,谢芷柔一时无言,没做解释。
分明注意到了他出现是,谢芷柔眼中骤然出现的亮光,萧楚晟不知哪一句又说的不对,垂眸琢磨起来。
“是我忘了。”
谢芷柔忽然开口,“这事情爹一手操办着,我虽听他说了时辰,却没怎么上心,忘了差人去传话。”
这样一说,萧楚晟瞬间明白了她情绪上的变化从何而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有什么,你忘了说,我不也忘了问?”
“不一样……”
两人三岁孩童似的,为着这么桩小事争抢起来。
谢芷姝忽然在旁边戳了戳谢芷柔,“姐姐,爹让你和姐夫去摘绸子。”
将要出口的话顿住,两人相视一眼,往谢宜身边去。
周遭百姓却都瞧见了他二人耳语的情形,不少混在里头的姑娘都艳羡不已。
“谢三小姐神仙似的人物,和萧小侯爷站在一处果真相配,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何止相貌,萧小侯爷待谢三小姐也是极好,却不是他们准备几时成亲,咱们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呢。”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端是咱们瞧见这二位都有多恩爱,不成婚如何收场?”
百姓么,正因着只是百姓,倒少有人做飞上枝头的梦,祝福便十分淳朴了。
匾额下,两人对百姓们关切的事情一无所知,正一人拽住了红绸的一头,在香燃到根部时一起用力。
红绸飘下,阴差阳错盖了谢芷柔满面,像极了大婚之日的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