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馆出来那两人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看见这一幕,拐进街边的茶摊。
不起眼处,戴着帷帽的人静坐桌前,面前只摆了壶茶。
“成了?”
“成了,您若是放心不下,到街边就能瞧见,正说话呢。”
那人并未起身,微一抬手,钱袋子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人眼睛立刻亮了,试探着伸出手,眼睛却一直看着他。
“那我们哥俩这就走了?”
“去吧,知道这事的只有你二人,若是有朝一日泄露出去……”
“您放心,我们今天就离开京城,再不回来了,这事情绝不可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银子攥在手里,两人已经预想到以后的日子,答应得十分干脆。
见他再没话说,二人生怕他会反悔,撒腿就跑。
酒馆外,乞丐被那人带到一边,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银子。
“你不骗我?”
叫住他的人戴了半张面具,他眼馋银子,又不想遭人戏弄,再三确认道。
隐隐有些不耐烦,面具人手一伸,几块银子坠入乞丐手中的破碗。
乞丐下意识看看四周,将银子妥善藏起,“他们说当今太子……”
“这消息是从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宫里听着的,千真万确,是你非要问的,以后出了事可不能赖我。”
说罢,乞丐把碗往前递了递,索要剩下的银子。
面具人手一松,余下的银子叮叮当当落进碗里,没跟乞丐多话半句,转身就走,脚步带着急促。
将银子悉数揽进怀里,乞丐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大摇大摆走进酒馆。
“小二,要二两上好的桃花酒,再上几道招牌菜!”
进展过于顺利,谢芷柔还未离开谢府,便从萧楚晟的人口中了解到经过。
“做的很好,接下来让人时刻留意着,一旦这事传开,立刻安排人通知太子,务必让他第一时间知道。”
谢芷柔将手上的珠钗搁下,另换了支羊脂白玉的簪子,簪尾一朵玉兰栩栩如生。
待他应声退下,谢芷柔又挑了几支,一并带去虞候府。
谢芷姝蔫吧着坐在院里,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见谢芷柔出来,她立刻凑过去。
“姐姐,你要去几日啊,白天还去铺子吗?姑……侯爷见了我怕要将我打出门,你若是不去铺子,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铺子应当还是去的,我去了再看,你若是闲着无聊,这几日跟着爹去各家铺子看看。”
谢芷姝一听这话,撅着嘴抱怨起来,“明明是爹不带我去,我说了几回他都不允,只叫我跟着姐姐好好学。”
那阵子谢芷柔忙的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在府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是跟着谢宜出去跑过的。
“你是说年前非闹着要去,早上又起不来,连带着爹也去晚了那回?”
“姐姐!”
谢芷姝脸一红,“那天太早了,我本就起不来,谁晓得爹那么早就要去嘛。”
“这样吧,姐姐你若是去铺子,就叫人到府里来说一声,没人来的话我就在府上待着,陪娘解解闷儿。”
她们姐妹每日都要见面的,如今忽然要改,人还没走,谢芷姝就开始担心见不到面。
谢芷柔自然依着她,哄了几句才说:“姑姑还等着呢,再吃些侯爷该担心了,你回吧。”
低声嘟哝了两句,谢芷姝不情不愿地拖沓着步子,半天走出去短短一截。
谢芷柔看着她这动作失笑,带着萧楚晟留在院里的两人往姜氏院里去。
风宁和白露如今行动不便,便叫她们留在府上,好好将养身子。
上半晌京中都还在说昨日街上的事,不过吃了顿饭,满街的谈资就换成另一件。
大家无不是讳莫如深,却偏偏耐不住好奇,偷偷摸摸也要议论,一时成了奇景。
谢芷柔安排的人还没出面,慕容谚的暗卫就将这消息带了回去。
“你说什么?”
好似听见天方夜谭,慕容谚双目微睁。
暗卫不敢重复,却顶不住慕容谚浑身的压迫感,声若蚊蝇道:“他们说您并非陛下亲子,还说……还说这消息自宫中传出,确认无误。”
“一派胡言!”
猛一掀桌,慕容谚如同被激怒的野兽,额头青筋暴起。
“天家之事,这些贱民竟敢妄议,本宫要去见父皇,这群人必须严惩!”
“不可!”
暗卫死死抱住慕容谚大腿,“殿下,这事情若不加以制止,自然会传入陛下耳中,您如今正在禁足,不该知道这些才对。”
怒容僵住,慕容谚心头正盛的火气被人泼上一盆冷水。
是啊,他此时一旦闯出太子府,不正坐实了他即便禁足也不本分?
愤愤一甩袖袍,慕容谚冷声道:“撒手。”
见他不似方才那般冲动,暗卫复又挺直脊背,跪在他身前。
“起来罢,叫人去外头搅浑水,多造些谣,最好是达官贵人家的,越离谱越好。”
百姓议论这些无非就是图个乐子,只要有事可说,是什么并不要紧。
暗卫应声去办。
“……至于这真真假假,咱们下回分说!”
说书先生手中折扇一打,抬脚便要下台。
今晨便有人寻见他,花了大价钱让他讲一出宫闱秘事,他本想接着昨儿未尽的故事,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只好应下。
“别走啊,你跟咱们细说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咚”一声,有人扔了枚扳指上台,成色通透,是个上等物件儿。
说书先生一时两难,那人给他的桥段就到这儿,剩下的他并不知晓,如何讲出?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客人也接连丢了东西上来,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咣当——”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官吏直奔台上说书先生,当着一众客人的面将其带走。
这一遭连上今儿的谣传,无端多出几分欲盖弥彰。
谢芷柔在谢文莺院中住下,安置在西厢房,正要去寻谢文莺,便见虞善珩到了院内。
“侯爷。”
“来的是你?”
虞善珩目光一触即离,同她点了点头,“既来了,这几日好好陪着你姑姑,她身子骨本就弱些,得你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