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事。”
谢芷柔刚明白过来似的，“陈老爷误会了罢，我虽没有争抢什么的心思，可您先将事情做绝，如今怎么好来说我。”
“你——”
陈老爷自知理亏，却不想看着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不得了服了软。
“你要如何才肯收手？”
“好说，往后陈家不再跟谢家作对。”
“可以。”
谢家势大，陈老爷倒也愿意暂避锋芒，轻松答应。
“还有，您得告诉我，这次是谁先找上的您。”
跟陈老爷接触的是个无名小辈，一说定这事便没了踪迹，谢芷柔与萧楚晟的人都在找，却没半点线索。
这事上陈老爷有些迟疑，良久才说出几个字。
“其中真假我确实不知，他拿着令牌，信与不信全在谢三小姐。”
谢芷柔并未全信，却也没说不信，只说了句“知道了”。
“那这生意……”
“已经接手的自然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我叫他们停手就是了。”
话音落下，陈老爷心下一阵庆幸。
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别的生意她也插了手，只手还没传到自己耳朵里。
陈老爷愈发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来对了，不枉他回去之后一夜没睡，来思考其中利弊。
将人送走，谢芷柔正要出门，蓦地想到了谢芷姝昨日的话，便缓了脚步。
“再有两日便是谷雨了，叫人去各处庄子问问，看田里的事可都安排妥当。”
看着天边，谢芷柔想到了日子，偏头吩咐下去。
约莫等了小半柱香，谢芷姝才风风火火赶过来，手里捧着个什么。
“我还当姐姐忘了呢，今儿怎么走的比往日晚些？”
谢芷姝醒时已经过了时辰，还以为谢芷柔将自己的话忘了，正匆忙起身，却听见院里有人说话。
“方才府上来了客，同他说了些话。”
没直说来人的身份，谢芷柔含糊带了过去，问她有什么事。
嘟哝了句什么，谢芷姝献宝似的将匣子递给谢芷柔。
“这不是谷雨将至么，我这两日特意做的，姐姐带去铺子里放着，看看有没有客人喜欢。”
谢芷柔依言掀了盖子，里头是形状相近的一些玉坠，都是嫩芽的样子。
“谷雨要去采茶，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断没有亲自上山的道理，咱们打出噱头便是了。”
担心谢芷柔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谢芷姝还不忘细细解释。
“你有心了，我拿去叫他们趁着时间富足再做些。”
感慨着她的心思，谢芷柔将匣子合上，交由风宁妥善收着。
“能有用就好了，我只是在府上也没什么事情做，都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谢芷姝眼里写满了求表扬，嘴上却谦虚得不得了。
谢芷柔如何看不透她的想法，抬手扶在他头顶，毫不吝啬夸奖的话。
如愿以偿的谢芷姝脸上红扑扑的，故作矜持道：“也没有这么厉害啦，都是姐姐先劝我做玉雕，这些日子下来也手熟了，否则还做不出呢。”
“姐姐快去吧，再去晚了。”
连夜赶制了最后几枚，谢芷姝长长打了个哈欠，将姐姐送到门外。
次日，陈家铺子。
将将翻过一页账册，陈老爷叹了口气，一手拨了算盘珠子。
“老爷，这几日的账都在这儿了，实在……”
刘管事在前几日的事上惹着了人，这会儿低眉顺眼，一句话都要打量着他的神情才敢说出口。
“大家都尽力了，只是货源上没人松口，即便来了客人，也因着式样不齐，看过便走了。”
陈老爷将账册虚虚一拢，往日一天的账目就要记好几页，现下这几日才写了一页，更不提还有留白。
“罢了，且先这样吧，这两日就到谷雨了，记着叫人将早备好的物什都归置出来。”
做了多少年生意，哪个节点能拉拢些客人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陈老爷早半个月便提醒过铺子。
已经成了这样，总不能真就不管不顾，由着生意一落千丈。
“方才都吩咐下去了，伙计正在后头库房清点呢。”
若非谨记着陈老爷的话，这几日左右支绌时便要掉这批货出来了。
想着，刘管事试探道：“反正也只两日了，不若今天就摆出来，算是提前宣传宣传，好叫大家都知道。”
并未立刻应允，陈老爷皱着眉头思量片刻。
“就照你说的做罢，这两日多上些心，生意本就不景气，莫要再出岔子了。”
提起这事便烦心，他叮嘱几句，起身便要走。
“老爷，小的倒是有个想法，您不若听听。”
一脚已经出了铺子门，刘管事忽然开口。
陈老爷对他不如先前那般信任，顿了顿才转身，却没有走回去的意思。
刘管事小跑着到他面前，低声道：“入夏在即，天气一天热过一天了，咱们先前定的那批蚕丝可快到交货的日子了。”
眼前闪过一道亮光，陈老爷总算正眼看他。
“里头说话。”
刘管事只灵光一闪，眼下真要叫他说，一时却说不出什么门道，往里走时脑子飞快转着。
陈老爷刚一落座，立刻有伙计奉了茶来，也不逗留，递了茶便退下去。
“你方才说蚕丝，可有确切打算？”
顾不上看茶，陈老爷心中热切，一味催着刘管事细说。
短短几步路，他已然有了大致计划，只看两人的思路是否相通了。
刘管事抿唇，看了眼滚烫的茶，深觉一句话不对就要被泼了满身。
沉吟片刻，他才开了口。
“蚕丝要说算不得稀罕物件，谢家也顾着这方面的生意，咱们要胜过他们，只能在成品上取巧……”
边东拉西扯地说着，刘管事不断在脑海中完善下一步说辞。
骤然词穷，他怔愣一瞬，忙看向陈老爷，怕他觉出不对。
陈老爷已然陷入深思，这法子跟他想的倒是大同小异，有些地方甚至还要更巧妙些。
“如此倒可行，这事我亲自盯着，你且将铺子看管好。”
顺着刘管事的思路将事情过了一遍，陈老爷始终阴沉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若此事顺利，这些日子落下的生意一次性都要补回来了，实在很难让人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