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
“门外……”
一听不是铺子的事,陈老爷心先放下一半。
“门外有人扔了串爆竹,是个乞丐小孩儿,门子去追时没追上,叫人跑了。”
陈老爷心头一梗,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去找!”
“今天若是找不见,谁也不许歇!”
不能拿谢芷柔如何,陈老爷对其余人却毫不留情,语气中满是阴狠戾气。
管家应声,还未迈步,门子便匆匆跑了回来。
“又有人扔了爆竹来,我们追到大街上便不见人影……”
被陈老爷盯着,门子话音渐弱。
较之陈家的鸡飞狗跳,谢芷柔正十分惬意。
院里日头刚过去,一阵风吹来,驱散了原本的闷热。
谢芷柔在廊下坐着,看谢芷姝和几个丫鬟玩闹。
不过是最简单的扔石子,却让谢芷姝稀罕得不行。
“不玩了!”
气呼呼将手里大小均匀的石子一把抛了,谢芷姝委屈巴巴地跑到谢芷柔身边。
“这也太不公平了,风宁本就是练家子,这些还不是轻而易举,她们欺负人。”
谢芷柔随手将书翻过一页,头也不抬。
“我怎么记得是你执意要风宁陪你,还说这两日在院里练熟了,要叫风宁知道厉害?”
前几日在后门外看见几个小娃娃在耍石子,从小没玩过这些的谢芷姝津津有味看了一下午,回来便缠着风宁要试。
头遍被风宁赢了,她还不甘心,自己拣了石子洗净,这几日什么也不干,埋头在院子里专心抛石子。
一时被问住,谢芷姝张了张嘴,没说得出话。
“那也不算,风宁本就厉害,我这才练了几日。”
风宁这出身,暗器都是基本功,几颗小小的石子如何难得住她。
听着谢芷姝的语气就知道还有后话,谢芷柔并不急着说话。
果然,她紧跟着道:“不若叫风宁蒙了眼睛,她既是练家子,听声辨物想必也不是难事。”
如此看来,却是谢芷姝更像是在耍赖皮了。
谢芷柔没替人应,抬头看了眼风宁。
“依八小姐就是。”
风宁面不改色,说话的同时已经从腕间解下两指宽一截布条。
谢芷姝眼前一亮,只觉得胜利在望。
盏茶工夫,她撇着嘴回到谢芷柔身边,再没说不服气的话。
“好嘛好嘛,知道你厉害,下回我和云溪耍。”
服气地捏了捏掌心几枚石子,谢芷姝没再找由头,乖乖认了输。
说着云溪,她便从院外进来。
“都办妥了,正热闹着呢。”
不知是什么喜事,谢芷姝只见她笑吟吟的,不禁有些好奇。
“你做什么去了?”
云溪看想谢芷柔,未得应允,只道:“奉小姐之命去送了份礼,那户人家喜欢得紧,我跟着也欢喜。”
没听出话里其他意思,谢芷姝只当真是送了什么东西出去,因着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也便没有多问。
“收了礼自然喜欢,若有人专程来送给我什么,我也求之不得呢。”
代入了一下自己,谢芷姝以为对方也是如此。
几人自然不会跟她解释两份礼的区别,由着她误会。
“没说什么?”
谢芷柔合了书,似乎有些好奇。
“这倒没有。”
云溪回想了方才的光景,“奴婢并未见着主家,只是听底下奴才传的话。”
谢芷柔也便失了兴致,书也不看了,随手搁在了桌上。
谢芷姝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起身。
“姐姐,我还有些事情,先回了,明儿你别急着去铺子,叫人来同我说一声再走。”
不等人问,她便跑没了影儿。
云溪又等了等,听脚步声远了,才同谢芷柔说起事情始末。
“奴婢数着呢,进去了三家铺子的管事,前后扔了三串炮仗,那些小孩儿都给了新衣裳和吃食。”
一想到陈家门外乱糟糟的场面,云溪便忍不住要笑出声。
谢芷柔却敛了眉,尤有些不满。
“只三家?”
“余下的远些,消息传回来没这么快。”
这些是风宁负责,一听她问,立刻答了上来。
勉强满意了些,谢芷柔叮嘱道:“再叫人去催,务必赶在今天天黑之前都送到。”
“是。”
风宁应声,立刻转身便往外去。
傍晚时分,陈老爷连脾气也发不出,带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礼,亲自乘轿到了谢家门外。
“小姐,您当真不见?”
云溪想想陈老爷这会儿的神情都开心,自然也想让谢芷柔看了高兴高兴。
“不见,去回了罢,就说我今日身子不舒坦,已经歇了。”
尽管不知这是何意,云溪还是未曾多问,只照办了。
陈老爷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却不得不对云溪和颜悦色。
“不见也不打紧,可否劳烦姑娘将这些物什带进去,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给谢三小姐解解闷。”
“这我不好收的,我只是个下人,没小姐的意思,哪里敢收陈老爷的东西,您还是带回去罢。”
说罢,云溪头也不回地转身。
在门口立了片刻,陈老爷狠狠踹了一脚轿沿,掀了帘子上轿。
“回府!”
翌日,天刚刚亮,陈家的轿子又停在了谢家门外。
谢宜这两日去了外县,这事自然先往谢芷柔院里递了话。
“今日还是不见?”
“见,请陈老爷进来。”
云溪已经想好了回绝的话,听到谢芷柔这样说,愣了一愣才去传话。
花厅里,谢芷柔悠悠然搁下半块点心,看向紧抿着唇快步入内的陈老爷。
“怎么这样急,坐下歇歇罢。”
慢条斯理说着,谢芷柔抬手,示意丫鬟添茶。
陈老爷憋了满肚子气来,见她如此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在一侧坐了。
“谢三小姐,你如此行事是否不妥了些?”
酝酿许久,陈老爷才说出一句语气甚至算不得多重的话。
“何处不妥?陈老爷这话却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谢芷柔面上淡然,独独没有疑惑,分明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老爷被她这样子气得牙痒痒,偏还发不得脾气,再三咬牙,才忍下了骂人的话。
“谢三小姐何必故作不知,天下的生意自古便没有被一家做尽的道理,谢家已经占了这么大的风头,你爹都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你这是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