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下挡在面前的手,谢芷柔看向倒在地上没了生息的人,目光转向江月影。
这说辞她是断然不信的,可如今死无对证,多半就此了解了。
慕容恒看向勋国公,见他面上十分镇定,丝毫未有慌乱,于是转向萧楚晟。
“人既死了,便先带下去罢,让人将看台清理了。”
萧楚晟沉默片刻,正欲开口,身后衣裳被扯了扯。
“先依陛下的意思,人太多了,事情不宜闹大。”
慕容恒本就想找借口打压萧楚晟,若是此时再坚持下去,难免他不会借机生事。
明白谢芷柔的意思,萧楚晟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到底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
这事一出,慕容恒自然兴致全无,敷衍几句便离开了跑马场。
看台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就此散去还是怎样。
勋国公左右顾盼,趁着没人动弹,想先一步下看台。
“勋国公,这是要回去了?”
萧楚晟悠悠将人叫住,自己坐在椅子里,虽是抬眸,却压迫感十足。
脚下一顿,勋国公回头,“陛下已经回去,我等也便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方才我下马车时有些疲累,想回去歇歇。”
“疲累?”
呵笑一声,萧楚晟看似附和道:“也是,勋国公教女有方,在这事上怕也要费不少心思。”
“萧小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勋国公瞬间冷了脸,长公主府是值得忌惮,可自己这么说也是长辈,他是否太过目中无人了些?
“依勋国公看,我是什么意思?”
“上梁不正下梁歪,勋国公还是好生规惕门风才是。”
萧楚晟丝毫不避他的不满,勋国公冒出的火气骤然压下,理智回笼,狠狠瞪了江月影一眼。
正怯怯看着勋国公,对上他的视线,江月影浑身一颤,本就受了惊吓,眼睛一眨,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爹……”
话音未落,勋国公府已然拂袖离去。
江月影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慌忙跟在勋国公身后。
萧楚晟目光自众人身上掠过,见他们不约而同低了头,这才将谢芷柔搀起。
“回去歇着罢,明儿的热闹想看了就来,不想看就在屋里也成。”
“有风宁和云溪……”
谢芷柔寻常人也便罢了,有朝中官员,尽管按脚踝的事在前,谢芷柔还是想给他们留些好印象的。
“两个丫头片子,难为她们做什么,小爷我亲自送你回去。”
萧楚晟的话张口就来,谢芷柔转头看向风宁,就见她默默避开了自己的眼神。
没法儿,谢芷柔只好由着他搀扶,脚踝处疼痛加剧了些,一踩在地面上就疼得厉害。
两人亲密无间的背影渐远,开台上忽然有人感慨。
“萧小侯爷待谢三小姐当真痴心一片,勋国公那样的人物,他竟说得罪也就得罪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位啊,妥妥是长公主的儿媳了,几次宴会,长公主对她的态度那么看不出么?”
旁人说着他们的,谢芷柔却全然不知了。
屋里门窗被人紧闭着,谢芷姝连凳子要不要,就这般在床前的矮阶坐了,裙摆拖了一地。
本没什么大碍,偏她双眼通红的样子叫人应对不得。
看了眼牢牢盯着自己的妹妹,谢芷柔半是无奈地按了按额角。
“你……”
“姐姐可是头疼了?”
谢芷姝立刻紧张起来,慌忙起身就要去请大夫。
将将拽住了人,谢芷柔劝道:“太医已经瞧过了,你便是不信旁的,总要信太医罢?”
早知要出这事,她想法子将赛马推了便是,也好过叫他们忧心了。
听她这么说了,谢芷姝尤不放心,执意撩了她的裤脚要看,“马跑的那样快,怎么会只是崴了脚,若是还有旁的伤处,姐姐可不能瞒着。”
难得说不过她,谢芷柔微微侧目,便见萧楚晟坐在椅子上看她,眉眼间满含柔情。
这一停顿,当即让两人觉出异样,萧楚晟仓促起身,两下便跨了过来。
没法,谢芷柔只得抬手,袖口自腕间滑落,小臂内侧被蹭破了皮,血迹斑驳。
“当真再没有了,这处起先并未觉出,方才衣料蹭过,忽然疼了一下。”
她说得诚恳,谢芷姝急着找药,并没看见她的神情。
萧楚晟垂眸看着她,半晌未有言语。
晨起仍是议事,朝中奏折连夜递来,群臣聚在慕容恒书房中。
谢芷姝起了个大早,在谢芷柔房里陪着。
指尖沾着茶汤在桌上画下第三只小兔,谢芷姝想起什么似的,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谢芷柔。
“听说勋国公一家昨夜称病,趁着夜色便走了,姐姐还不知道吧?”
谢芷柔自打发时间的游记中抬眼,她倒确实不知这事。
昨夜萧楚晟吩咐下去,她需得静养着,一应琐碎之事全不许送来,免得扰她清静,这事许就是因此搁下了。
“陛下准了?”
“勋国公夜里求见陛下,说女儿被白日的事惊着了,在围场将养不下,特请旨回京,陛下不仅允了,还让禁军亲自将人送回去的。”
谢芷姝也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说的像模像样,看那样子,倒好像亲眼瞧见了似的。
“走了便罢了,你在外头可不能这幅神情,旁人见了少不得说三道四。”
昨日的事摆在明面上,自无人不知是勋国公府先冒的头,可落人话柄终究不妥。
“姐姐,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回、回遇上这些事,你都要同我叮嘱这几句?”
谢芷姝撇了嘴,总觉得姐姐还当自己是小孩子。
“下回便不说了。”
道她孩子心性,谢芷柔嘴上应着。
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正晌午,林间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空地前,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支尾羽雪白的箭带着破空之声射出,在一众人的注视之下没入林中。
“中了!”
林子边缘的侍从高呼一声,几人同入了林,将一头成年的梅花鹿抬了出来。
鹿后腿拖着长箭,尾羽自地上划过,顺着淌下来的血将箭羽染红。
“竟是只梅花鹿,陛下箭术愈发精进了,此等猎物不难得,要将其活着猎下却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