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拓将这纸退伍文书揉成一团,丢进了病床旁的垃圾篓中。踏上返回日本的轮船,竹下拓没有再穿那身军装,而是骄傲地把自己的武士刀“飞鸟丸”挂在腰间最显眼的位置。
竹下拓挎着“飞鸟丸”,走进了这条巷子。
这条巷子位于东京新宿的歌舞伎町,即便这不是在歌舞伎町最热闹的街道,但巷头、巷尾仍然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舞伎向往来的男人们打着招呼。尤其,是神情冷峻,但面容英朗的竹下拓。
巷子中间,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素净和服的女孩子,这女孩子不过十四五岁光景,脚下的木屐轻轻点着石板路,发出一连串的“突突”之声,异常地悦耳。
看到竹下拓走过来,那个女孩子闪身到了一边,微笑着向竹下拓点头致意。就当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竹下拓嗅到了女孩子身上一阵淡淡的樱花香气。
竹下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条巷子的,直至走到了挂着“黑龙会”牌匾的小楼门前,竹下拓都还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走进“黑龙会”,等待竹下拓的正是黑龙会创始人之一的内田良平。看到竹下拓如约前来,内田良平显然非常开心。
“竹下君言而有信,果然是军人作风……不!应该说是武士作风!现在的军队啊,什么好的传统都没有了!”内田良平感叹地说道。
内田良平的这番话让竹下拓听得非常舒服,他点了点头,说道:“虽说我从军队退役,但始终还想着能够有为天皇陛下、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机会。所以,一接到内田先生的邀请,我便放下行李就赶过来了。”
内田良平说道:“很好!不过竹下君是否知道我们‘黑龙会’是做什么的呢?”
“我听一些朋友说起过,”竹下拓说道,“‘黑龙会’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内田先生认为,日本列岛地窄人密,日本帝国和大和民族未来的发展将绝不能够囿于日本列岛,而是应该前往广阔的黑龙江流域。所以,内田先生给‘黑龙会’设立的目标也很简单,那就是‘到黑龙江去’!”
内田良平听到竹下拓说的句句都在他的心坎之上,不由得高兴地鼓起掌来。
“竹下君,是否愿意与我们一同谋划大日本帝国的未来?”内田良平趁热打铁地问道。
“还请内田先生多多指教!”竹下拓深深鞠了一躬,又问道,“请问,我接下来的第一项任务是什么?”
“我们为竹下君安排了两个学生,希望过几天竹下君再来时,能够教她们一些实用的剑道,最好是那种能够一击致命的招数。”内田良平说道。
那一天,一走进剑道教室,竹下拓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需要他教授杀人技能的一定会是神情严肃的沉默杀手,却没想到整整齐齐穿着道服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两个女孩子。
“我叫酒井樱,十五岁,请您多多指教!”
“我叫李瑾菡,十二岁,请您都多指教!”
两个女孩子先后自报家门说道。
竹下拓才晓得,原来前些天在黑龙会旁边小巷子里遇到的女孩子叫酒井樱。
竹下拓的剑道教学非常顺畅,虽然他的学生是两个豆蔻之年的小女孩,不过两个人都学得很认真,也很快。尤其是酒井樱,一招一式都要练得炉火纯青,才肯罢手。
这天傍晚,竹下拓发现酒井樱正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发呆,还不时地擦着眼角的泪水,他很好奇,走了过去,轻轻问道:“酒井小姐,你怎么了?”
酒井樱看到自己偷偷哭泣的样子被竹下拓发现了,立刻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了,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局促地答道:“我没……没什么。”
竹下拓晓得,黑龙会的那些教官、教习对于手下会众、刺客和特务们的训练都异常严格、苛刻,就连酒井樱这样的小女孩也都被和那些成年男子一样对待,稍有完不成训练内容的情况,轻辄会被叱责、体罚,重则少不了一顿毒打。竹下拓以为酒井樱是受了其他教官和教习的处罚,一个人暗自神伤。
他蹲下身,微笑着看着酒井樱的脸,和蔼地问道:“是挨教官的骂了吧?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们。你放心,这个院子里还没有谁打得过我呢。对,包括那个教你们柔道的藤田,别看他凶巴巴的,当年和我一同上军官学校时,是我们全宿舍里最笨的。就连我,都能连摔他好几个跟头呢。”
听到竹下拓这话,酒井樱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了。她轻声说道:“谢谢竹下先生关心。没有人欺负我,这里的每个人对我都很好。其实……其实是因为今天是我妹妹的忌辰,所以……所以我心里有些难过。对不起,竹下先生。我知道,要想做好我们的工作,就不能这么多愁善感。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竹下拓微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装作随口说道:“哦,我也一直没有留心现在是什么日子。你说起来,我才想到,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哎呀,长野公园的樱花应该全都盛开起来了吧……”
酒井樱的心思被竹下拓的话转了过去,她瞪大了眼睛说道:“竹下先生这么说,还真是的,已经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了!只是……”
“怎么?”竹下拓问道。
酒井樱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大阪来东京两年多了,还从来没去过上野公园,真是有些遗憾呢。”
“啊,是这样啊!”竹下拓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后天就是周日,你要是没有其他的课程,我可以带你一同去长野公园走走。”
“真的啊!”酒井樱惊喜地瞪大了双眼,说道,“那太好了!”
周日的长野公园游人如织,整个院子中超过一千余株樱花树都在竭尽所能地怒放着。
酒井樱穿着带有樱花纹饰的和服,在树下开心地唱起家乡的关西小调,一边唱着,一边兴致所致,还翩翩起舞。坐在一旁草地上的竹下拓更是看得如痴如醉。